蘇牧隨之而來,手裏拎著一隻烤得油滋滋的羊腿,聲音清潤地問:“阿韻呢?”


    阿清連忙朝他跑過去,去觀察羊腿。鄭晴川清晰地答道:“阿韻在琴會!四舅母在那裏!”


    蘇牧牽著阿清的手走過來,也不拘洶地坐到草地上。


    洪悅景問:“又是烤全羊啊?我想吃牛肉!有沒有?”


    洪崢長大大咧咧的聲音隨之響起:“今天人那麽多,我們能搶到一隻羊腿就很不錯了!有些人連肉渣滓都沒搶到!”


    洪家二姑娘洪悅己推推洪崢長的胳膊,慫恿道:“我想吃鹿肉,你再去搶!”


    洪家四姑娘洪悅慕撒嬌說:“二哥,你幫我去搶一隻烤兔子來!”


    “我不去!肚子都餓扁了!”洪崢長厚著臉皮道:“要去你們自己去!”


    忽然他大聲叫著:“哎喲!輕點!輕點!”洪家幾位姑娘正伸手擰著他胳膊上的皮!


    鄭晴川眼睛發光地望著,這才覺得找到了知音一般!


    蘇牧置身事外,轉頭詢問丫鬟青瓜:“蘇瑜和蘇靚在哪兒?”


    佟氏和海氏肯定是和蘇瑜、蘇靚在一起的,隻要找到了蘇瑜和蘇靚,就相當於找到了佟氏和海氏。


    洪家二姑娘洪悅己連忙代替青瓜答道:“你家那幾個親戚和我娘去參加茶會了,今天的茶會裏有兩個將軍夫人,她們肯定不用操心午餐!”


    洪崢長齜牙咧嘴地揉著胳膊,道:“我們吃自己的\那麽多做什麽?哎喲!”


    眼看著火鍋沸騰了,洪崢長第一個伸出筷子!


    摒棄了那些假模假式的優雅,吃火鍋的氣氛頗有一種僧多粥少的緊迫感!


    丫鬟們也拿出自帶的幹糧,坐在旁邊吃。


    鄭晴川注意到阿清對她的丫鬟青瓜很好,遞了一碗熱菜給青瓜。青瓜挺大方,沒有吃獨食,拿著碗和其他丫鬟分享去了。


    忽然蘇牧的小廝白水提著一個竹籃子跑了過來,裝著一種嫩嫩的青白色的肥葉子。


    洪崢長二話沒說,從籃子裏抓起一把葉子就津津有味地嚼起來。


    阿清拍手笑道:“二哥哥吃草!”


    洪崢長故意笑道:“阿清傻!我明明吃的是茶耳。茶樹成精了,長出耳朵來,比豬耳朵還更好吃!”


    阿清當真了,連忙轉頭問蘇牧:“哥哥!我種的櫻桃樹也會成精嗎?會長耳朵嗎?”


    蘇牧笑道:“他騙你的!樹不會成精,這是嫩葉子。”他拿起一片,遞給阿清嚐味道。


    阿清很喜歡:“甜!”


    白水把籃子放下,轉過身,卻把幾個白色的大茶泡故意丟在青瓜的身上,然後像個沒事人似的跑了。


    青瓜連忙把茶泡撿起,給旁邊的丫鬟遞了幾個。


    原來白水喜歡的人是青瓜啊!鄭晴川呆了片刻。愛情的種子在春天果然是藏不住的!她心想:哎i風是徹底沒希望了!下次得明確地告訴荷風。


    洪崢長吃飽喝足了,大大咧咧地躺在草地上,揪了根草,斜斜地含在嘴角,一隻手枕在腦後。洪家四姐妹湊在一起說悄悄話,時不時地捂著嘴笑。阿清大概是玩得困倦了,抱著蘇牧的手臂,合上了眼睛,軟軟地依靠著。


    蘇牧看向右手旁的鄭晴川,問:“阿七想去別處玩嗎?”


    鄭晴川說出了心中所想:“我想去水裏捉魚!”一邊說,一邊伸手指著不遠處的小溪。


    蘇牧認真地朝那邊看了一會兒,在考慮,然後把阿清抱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帶著鄭晴川走了過去。


    這兒人少。看著水很清澈,水底的小魚兒和小石子都清晰可見,鄭晴川把衣袖卷起來,把手伸進水裏。古人說什麽“春江水暖鴨先知”,春天的水並不暖,反而有點涼意,她連忙又把手縮迴來。


    伴著流水潺潺,蘇牧的輕笑聲忽然傳進她的耳朵裏。


    鄭晴川尷尬地看向蘇牧。


    ——


    清明節過後,阿清和阿韻又迴了洪家,走之前,叮囑鄭晴川要每天給櫻桃樹澆水。


    鄭晴川每天上午會和蘇靚一起跟著女先生念書,關係更熟稔了。


    值得一提的是,蘇棟和蘇靖都考中了進士,正在謀取心儀的官職。京城中,蘇州籍貫的官員不少,蘇棟和蘇靖每天四處奔走,找同鄉幫忙。而蘇家大伯落榜了!


    蘇家大伯母每天在正院裏摔摔打打,指桑罵槐,說是別人把她丈夫的運氣搶走了!


    佟氏和海氏為了避開她,去蘇老夫人那裏的次數都少了。


    蘇老夫人的心裏是一半歡喜,一半發愁。家族裏又多了兩個進士,家族興盛,以後蘇家的後輩能受益,這是好事,但是她的大兒子這次受了打擊,看上去又老了幾歲!


    蘇老夫人安慰他:“你不要嫉妒別人,每個人有自己的福氣。他們也是等了十幾年,才考中的!你再等幾年!”


    蘇家大伯母不知是從哪裏聽來的話,說當師爺的人可以閉著眼睛賺銀子,比縣太爺還更實惠!敲蘇棟在南方謀了一個知縣的官職,蘇家大伯母就吵著要讓蘇家大伯去做師爺。


    蘇老夫人想著做師爺也不錯,也算一個匈了,而且不需要中進士,有點心動,正打算問問蘇棟。


    佟氏聽到了這個風聲,嚇得裝病,更不敢來正院了!


    以上消息被雲嬤嬤當笑話一樣說給鄭晴川聽,一邊吃著瓜子,


    川聽,一邊吃著瓜子,一邊說。鄭晴川聽了,就當解解悶。


    某天,蘇靚來找鄭晴川倒苦水,道:“我娘原本沒病,但是因為不好拒絕叔祖母,所以愁得白頭發都添了幾根。我看著也難受。叔祖母很疼你,你能不能幫忙勸一勸呢?三堂叔真的不適合做師爺。”


    鄭晴川深深地看了蘇靚的眼睛一會兒,忽然像說順口溜一樣,流暢地道:“我祖父經常說,讓孝子別管大人的事!”


    蘇靚微微地低下頭,做出一副既失望又苦惱的表情。


    鄭晴川卻沒有生出同情。每個人都有煩惱,她並不是哆啦a夢!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相處,鄭晴川已經認同了奶娘當初對蘇靚的評價。


    不過,心計有深有淺!心計越深的人,就顯得越沉穩,比如蘇牧。反之,心計越淺的人,像晃得厲害的半桶水,雖然喜歡利用別人,但是經常露馬腳。


    過了幾天,蘇靖也謀到了官職,這事真的要靠運氣,好飯不怕晚,因為他的官職比蘇棟的更好,是從六品的知州。蘇棟是正七品的知縣。


    最高興的人是海氏。前段日子,她因為冷酸梅湯的事做了數不清的噩夢,現在她的心裏終於是一塊石頭落了地,晚上大概可以做個好夢了!


    蘇靖比蘇棟更精通人情世故,當佟氏正忙著裝病的時候,蘇靖卻派海氏來答謝蘇牧和鄭晴川。


    趁著晚飯後,蘇牧和鄭晴川迴西跨院的時候,海氏來了。


    “過幾天,我們就要去山西大同府上任了。你堂伯父說,這次多謝蘇牧,安排了這個清靜的院子給他讀書,還又勞煩洪家幫了許多忙,以後要常常通信才好!”海氏一時心有所感,流下了喜悅的眼淚,她拿手絹擦擦眼角,笑道:“這些日子過得真是高興,我們都有點舍不得你們。這是我給阿清、阿韻和小不點做的幾套衣裳,你們不要嫌棄。”


    鄭晴川收下了包袱,笑得開心。


    可是,海氏接著又說:“我能不能跟你討個丫鬟?”她顯得有點別扭,因為這事她沒跟蘇靖商量過,純粹是為了兒子蘇瑜才說出來的。討要一個丫鬟,當然不是拿來當正妻,而是做妾。為了這個丫鬟,蘇瑜在她麵前撒過好幾次嬌了,她疼兒子的心是實實在在的,比山高,比海深。


    蘇牧的眉微蹙了一下,若有所思。


    鄭晴川笑一笑,明知故問:“二堂伯母說的是誰?”


    海氏不好意思地笑道:“就是那個會繡雙麵繡的繡巧!她的繡活做得十分好,我很喜歡。等我去了山西,一定備幾份謝禮來答謝。”


    鄭晴川卻故意皺起眉,做出一副很苦惱的苦瓜模樣,又低下頭想了想。


    這想一想的時間對海氏來說,真是雙倍的煎熬!一方麵是內心尷尬,連自己也懷疑自己是臉皮太厚才提出這個要求,另一方麵是擔心鄭晴川不答應。


    鄭晴川偷瞄一眼蘇牧,發現蘇牧真夠鎮定的,竟然不插話,這是完全由她做主的意思嗎?


    鄭晴川忽然像被壯了膽,卻偏偏演出氣勢很弱的樣子,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道:“繡巧是我娘家大伯母派來的,因為我繡花愛偷懶,所以我的大伯母派她來監督我。”


    蘇牧忽然清晰地接了一句:“是這樣的。”


    聽著蘇牧那清潤的聲音,鄭晴川心安了!


    海氏用手絹擦一擦手心的冷汗,無奈地笑笑,道:“是我太唐突了。”然後告辭走了。


    送完客人,迴來後,鄭晴川主動認錯:“蘇牧,我剛才撒謊了。”態度卻並不扭捏,而是有點坦蕩蕩的樣子。


    蘇牧難得幽默一下:“那我豈不是幫你圓謊了?”


    鄭晴川點頭,笑道:“是的!你幫了我一個忙!如果我的丫鬟去做妾,我會很沒麵子的!”


    蘇牧驚訝地揚一揚眉,既驚訝於鄭晴川的心思通透,她看穿了海氏的意圖,又驚訝於鄭晴川的想法,丫鬟做妾會讓她很沒麵子?


    事實上,他的親戚中,主動讓身邊丫鬟做妾的人比比皆是。


    叮囑鄭晴川晚上早點睡,然後蘇牧帶著愉快的心情去了小書房。


    繡巧連忙從西次間跑出來跟鄭晴川道謝。


    鄭晴川微笑地看著繡巧,覺得很欣慰,她總算沒有做無用功。無用功就是當你牽一個人過獨木橋的時候,那個人卻無比頑固地跳向了深淵。


    繡巧憨憨地笑道:“我娘也說過,不能當妾,小妾容易短命,很多當妾的人死了後會被扔到亂葬崗去。”


    鄭晴川綻放出一個笑臉。古代小妾很多都不是自願的,可沒有現代小三那樣頑強的生命力,現代經常上演小三上位的戲碼,古代如果有男人敢把小妾扶正,那絕對是不入流,當然,號稱雨露均沾的皇帝種馬除外!


    ——


    兩天後,蘇棟和蘇靖兩家人都離開了。


    蘇老夫人看上去非常遺憾、失落,既有大兒子的原因,也是因為家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然後,蘇家大伯母又吵鬧著要搬到東跨院去住,口口聲聲說那裏是塊福地,坐去之後就能考中進士!


    蘇牧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完全不理會。蘇老夫人雖然有點心動,但是看了蘇牧的態度後,也隻能無奈地選擇沉默。


    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蘇老夫人從不為難蘇牧。隻要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她總是站在蘇牧這一側。


    杜師父


    杜師父又搬進了東跨院,那裏又成了蘇牧的練武場。


    如果知道蘇牧在東跨院,鄭晴川常常會跑去玩,圍觀蘇牧耍齊眉棍,或者跑跑步。


    杜師父很喜歡鄭晴川,經常見麵就說:“少夫人送的楊梅酒很好,是我五年前就想喝的!”


    或者:“吃了葡萄幹,我全身有力氣!打老虎都行!”


    ……


    雖然聽起來有點誇張,但這恰恰是表達了他的喜悅。


    蘇牧的四個小廝對鄭晴川非常客氣,經常麵帶微笑。


    鄭晴川發現自己的“收買政策”比較有效果,於是一如既往!


    蘇牧對鄭晴川是放任的態度。不過,偶爾他會調侃地對蕭蕭說:“你還想娶妻嗎?”


    蕭蕭對自己的身材很發愁,因為他是又高又胖。他偶然一次聽到丫鬟們的議論:“如果嫁給蕭蕭,他晚上翻個身,就能把旁邊的人壓成餅!”


    蕭蕭從那以後,再也不肯吃餅,並且把緣故說給了蘇牧和青山他們聽。


    可是,蕭蕭愛吃肉,胃口也非常好。蕭蕭不肯放棄手邊的牛肉,一邊嚼著牛肉,一邊含糊地說:“我夏天會瘦一點!丫鬟們看不上我,我去鄉下娶妻!畢竟我身邊有幾十兩銀子!鄉下的姑娘既漂亮,又能幹!”語氣非常現實,又有點無奈。


    青山、白水和浮雲笑得東倒西歪。


    ——


    四月末,有一天,蘇牧忽然說:“洪家大表哥已經和蘇靚堂妹定親了。”


    鄭晴川驚訝得嘴巴變成o形,問:“蘇靚不是去南方了嗎?”


    蘇牧平靜地道:“兩家是通過書信定下的!他們走之前,堂伯父、堂伯母和洪家就商量過。”


    鄭晴川慢慢地消化這個消息,沒有把蘇靚曾經說過的不喜歡洪綿長的話告訴蘇牧。她沒有表現出一點兒高興的意思,雖然不至於為了別人的親事而發愁,但也皺了皺鼻子。


    蘇牧輕拍拍她的頭,轉身出去了。兩人之間,這個動作已經做得非常熟悉,就像春雨那潤物細無聲的感覺。


    中午,鄭晴川站在榕樹下為了這事發了一會兒呆,下午她就收到了蘇靖和海氏從山西寄來的特產,非常的豐厚。因為雲嬤嬤說是山西特產,她好奇地去親自看了看。其中有她特別喜歡吃的黃花,有黃芪這樣的藥材,也有核桃這樣的零食,五花八門的,山西陳醋並不讓她感到稀奇,但是葡萄酒的香氣吸引了她。


    鄭晴川問:“山西的葡萄酒出名嗎?”她以前因為學曆史而大背關於絲綢之路各種商品的問答題,把“西域葡萄酒”這幾個字記得牢牢的,而且上次在洪家也是聽他們說喝的是西域的葡萄酒,她現在意識到自己見識少,決定等會兒去小書房翻翻地理風俗方麵的書,惡補一下。


    雲嬤嬤笑道:“是貢品。”


    什麽是貢品?進獻給皇上的東西!隻要沾上“貢品”這兩個字,鄭晴川就知道這是好東西。


    鄭晴川數了數,嘀咕道:“有六壇。”她想搬一壇酒去她的屋裏,她想喝,但是怕阿清和阿韻發現,也怕蘇牧反對。


    她問:“雲嬤嬤,五少爺在外院嗎?”


    雲嬤嬤答道:“五少爺在外院看山西來的信。”


    鄭晴川直接朝外院走去。


    她站在外院書房的門口,輕聲喊:“蘇牧。”


    蘇牧正在寫迴信,飛快地抬頭道:“阿七進來吧!”


    鄭晴川走進去,說:“是在寫迴信嗎?”


    蘇牧簡短地道:“是!”


    鄭晴川道:“那我先看!等你寫完了,我再跟你說別的事。”


    蘇牧:“好!”他這次連頭也沒有抬起,習慣了鄭晴川的存在,繼續專注地寫信。


    鄭晴川在書架上找了一會兒,找到了她想要的地理風俗類,像在圖書館裏借閱一樣,不急著看,先抱到手裏,當她挑了六本的時候,蘇牧的聲音響起:“阿七!”


    鄭晴川連忙把一摞書抱過去,放到他的書案上,問:“我想喝葡萄酒,可以嗎?”


    可憐的她,現在得把蘇牧當家長,她這個未成年喝個果酒還要詢問他的意思。


    蘇牧幾乎沒有花費思考的時間,直視她的眼睛,直截了當地答道:“阿七!這個不行!”


    鄭晴川懷著希望過來,帶著失望迴去!


    可能是為了補償她,傍晚,蘇牧讓雲嬤嬤給她送來了蛋黃蓮蓉月餅,有天物閣的標記在上麵。鄭晴川喜歡吃月餅,特別是喜歡在不是中秋節的時候吃。她跟蘇牧說過,沒想到蘇牧記下了,有一點行動,之前的失望情緒瞬間被取代了位置。


    ------題外話------


    晚安!明天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女有晴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天水清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天水清涼並收藏嫡女有晴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