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難耐地在床上蠕動著身體,胃裏仿佛承載了槍林彈雨,手心和額頭漸漸地開始冒汗,緊貼著他的被子也開始有濡濕的痕跡。


    他該不會是對地球的酒不耐受吧?他會不會死在這裏?洛伊絕望地想著,無限的恐懼漸漸騰起。他還沒有等到父親們找來,還想迴帝國學院上課,之前的考試成績他還沒看到,窗台上種的小豆苗也該發芽了。


    他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嗚……」洛伊難耐地嗚咽了一聲,然後感覺床邊的重量消失了。


    謝塵也走了嗎……沒有人管他了。洛伊緊緊地揪著被子,淚水溢出了眼眶,不知是因為身體的痛楚還是心裏的難過。


    他感覺意識又開始遊離了,明明是在安靜的夜裏,耳邊卻好像有嘈雜的聲響,仿佛有成千上萬隻蟬在同時鳴叫。


    噁心感越來越重,他的胃正在劇烈地收縮,甚至有胃酸開始往上走。可是他咳了幾聲,又什麽都吐不出來。


    「來,把這個吃了。」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他感覺身體被扶了起來。


    洛伊靠在對方懷裏緩緩睜開了眼,看著謝塵的麵容在眼前漸漸變得清晰,「你迴來了……」


    謝塵「嗯」了一聲,然後就將一顆藥片遞到了洛伊的唇邊。而洛伊幾乎是立刻就扭開了頭,他現在幾欲作嘔,哪裏還吃得下東西,隻是看到都覺得噁心。


    「這個能讓你吐出來,你會好受很多。」謝塵將他的頭掰了迴來,手指觸上少年的嘴唇,試圖將藥片塞進他的嘴裏。


    可是洛伊緊緊咬著牙,根本不鬆口。


    「相信我,你吐出來就好了。」謝塵溫聲勸道,看著洛伊痛苦的樣子,心情愈來愈焦急,隻是麵上維持著沉著鎮靜。


    被催得煩了之後,洛伊麵露不豫之色,脾氣漸漸升起了。他一把揮開謝塵的手,不滿地道:「我都說了……我難受!」


    看著他鬧脾氣的樣子,謝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哄了,自己沒有應付過這種情況。


    而痛苦中的洛伊,還在他懷裏不停扭動著,眉頭緊緊皺起,睫毛上沾滿了晶瑩的水珠,身上的襯衣在他動作下漸漸被扯開,衣領處露出了大片的皮膚,白皙的皮膚在酒精作用下已經變成了粉紅色。他難受得不時嗚咽幾聲,看上去十分可憐。


    「聽話,吃了它好不好,你現在忍一下,後麵就不會難受了。」謝塵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勸導著。


    可是洛伊毫不領情,用力地搖著頭,這種時候他甚至無法挺直身子,隻有蜷縮著胃才能舒服一些。


    謝塵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那是怎樣的感受,可他說的也都是事實,隻是洛伊此刻聽不進去。


    「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


    謝塵朝門的方向看去,心裏有些疑惑。什麽人會在這個時間過來?


    「咚,咚咚。」又是幾下敲門的聲響。


    謝塵隻好扶著洛伊躺下,然後往門邊走去。打開門的瞬間,一張陰白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來人竟是四號嘉賓。


    四號手裏拿著一個瓶裝的東西,似是什麽藥物,他輕輕搖晃了一下,便聽得瓶子裏哐當作響。


    謝塵大概猜到他的來意了,但還是問了一句:「什麽事?」


    「小朋友是不是醉了?我給他拿點解酒藥來。」四號勾了勾嘴角,邊說還邊往裏麵張望。


    這不是謝塵第一次在三樓看到這人,昨晚他出去拿水,正好撞見四號在洛伊門口逗留。謝塵跟他說洛伊的採訪還沒結束,對方才轉身離開,但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好像本來準備一直等著似的。再然後就是樓梯角那一幕,四號曖昧地挑逗洛伊,明目張膽又赤裸裸。因此謝塵對四號已經有了灰色的濾鏡。


    「不必了,他沒什麽事,休息會就能好。」謝塵沒有說實話,試圖讓對方放心離開。


    四號的藥對洛伊毫無用處,以他的狀況現在必須吐出來,而且……尋常的藥物他也不能亂用。


    「好吧,那我進去看看,也好放心。」四號說著就想進門。


    然而謝塵站在原地不動,將四號擋在了門外。


    「怎麽,你能隨便出入他的房間,我就不能進去了?」四號有些不滿地朝謝塵挑了挑眉。


    「他沒說讓你進。」謝塵扶著門框,從容不迫地迴視對方。


    四號嗤笑一聲,「那你就被允許了?」


    「我送他迴來的。」謝塵不想再多廢話,「請迴吧。」


    「你沒權利說這話。」四號被激起了挑戰欲,用力推了一下門板,將原本隻開了一點的門完全推開,從謝塵身旁擠了進去,遙遙望向床上的少年,然後怔了一下。


    「這就是你不讓我進來的原因?」四號指著床的方向質問道,床上的少年身體蜷縮著,頭髮和衣衫淩亂不堪,衣領間還露著大片皮膚,一副被人欺負的模樣。


    謝塵感到有點頭疼,自知是被四號誤會了,今晚本就不安寧,現在更是一團亂麻。


    痛苦中的洛伊還在一邊蠕動著,一邊細聲嗚咽。謝塵現在最擔心的是他會有特別的反應,會露出些什麽。私心裏他其實是想看到的,但外人絕對不能撞見。


    「你想多了,他……」謝塵剛想解釋兩句,卻突然看到洛伊翻了個身,從床上重重地滾了下來。


    「撲通」的一聲重響,不僅迴蕩在房間內,也敲打在謝塵的心頭。他立刻衝過去,攬著洛伊試圖扶他起來,可是洛伊卻掙開了他的雙臂,猛地撲向茶幾旁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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