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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鐵霜霜身為一個女子,一個不過三十歲的女子,僅僅是在一個小鎮了開了一個不大的客棧,竟然對於人生有這樣的感悟,好似她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一切情感,看透了所有的人生。


    對啊,不管怎麽樣的人生,最後都逃不過一個宿命,一個結果,一個階段,那就是生死。


    任何人都是要麵對生死的,或許是麵對別人的生死,比如我在白馬村十六年,就見過了生死,有生也有死。


    我看過一個新生命的誕生,也看過走到盡頭的鐵南。


    這就是生死。


    生死很簡單,又很複雜。


    那一天,我和鐵霜霜談了很久很久,她跟我說:“我聽說世上有一個地方叫做即墨,那是一個挨著遙遠東海的小鎮,那裏很美很美,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能去看一看。”


    我說:“你既然了無牽掛,為什麽不出去走走呢,說不定,會有其他的收獲呢。人的一生,不能永遠圍著一個東西轉,也不能永遠待在一個地方吧?”


    即墨那個地方,我以前去過,和冬雨竹在這片大陸上浪跡天涯的時候就曾經去過,那裏是最靠近東海的一個地方,很漂亮的小鎮,我們也是在那裏得到蓬萊仙島的消息的。


    鐵霜霜聽我這麽一說,她說道:“真的嗎?”


    我點點頭:“自然是真的,你想去就去吧,和鐵木他們說一聲就行了。”


    “嗯!”


    鐵霜霜認真的點點頭,後來她又問我:“餘大哥,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地方叫做天涯。”


    天涯……


    我把這個名字念叨了一聲,這個名字在我腦海記憶裏太深太深了,深到在鐵霜霜問我的時候,我想了許久,終於想起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我說道:“你說的是,是不是在西邊的天涯海角?”


    當年我第一次來輪迴鬼區裏時,在經曆過一次荊木雲的輪迴,推翻一次皇權後就與荊木雲一戰,那一戰,我和夏蘇笛以及坤吾子大敗,我失去了所有人的蹤跡,於是我在這片大陸上尋找夏蘇笛他們。


    我走了二十年的時間,到了這片大陸的最西方,在那座城裏聽說了有一個地方叫做“天涯海角”,那裏,曾經是通往幽冥絕地的地方,我也是從那裏進入的幽冥絕地。


    我記得幽冥絕地是遊蕩在輪迴鬼區的,那時候幽冥絕地正好出現在天涯海角。


    鐵霜霜應道:“嗯,我就是說那個天涯海角,不久之前,我聽一個來客棧落腳的遊俠說起一件事,他說他在天涯海角看見一名很漂亮的女子,經過鑒定,我覺得應該是司靈姐姐。”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很詫異,我說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鐵霜霜告訴我:“我有靈姐姐的畫像,這些年來,隻要客棧裏有人來,我都會問上一句,把畫像給他們看看,這次很幸運的,得到了靈姐姐的消息,她去了天涯,餘大哥,我覺得你也應該去看看。”


    我沒有想到,鐵霜霜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司靈的蹤跡,而且還讓她給找到了,我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我說:“好,我會去看看的。”


    鐵霜霜點點頭:“嗯,按照時間推斷,大概半年前她去的天涯。”


    我確實要去天涯一趟了,天涯海角,有可能是通往幽冥絕地的,我想去幽冥絕地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輕煙。


    如果能夠在半路上遇見司靈,我會選擇把荊木雲交給她。


    鐵霜霜又說:“餘大哥,如果有緣,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團聚的,我覺得兩個人之間是有某種線連接著的,那根線會在冥冥之中,把兩個人的距離越縮縮短,然後就走到了一起,這就是緣分。”


    我點點頭,我也相信有緣分。


    我沒有和任何人告別,帶上一個酒葫蘆,就這麽離開了白馬村,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足足十六年的村子,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時間再來這裏,我隻知道,我確實該離開這裏了。


    我離開之前,沒有什麽能夠送給鐵家的,也就把這些年在書院教書賺的銀子留給了鐵木和鐵真,這也算是對鐵南的兩個孩子有所照顧吧。


    或許,也隻有鐵霜霜知道我去了哪裏。


    我一路往西北方向走,沒有用任何法術,就這麽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我恢複了第一次在輪迴故去行走天涯時的裝扮,一身道袍,一個褂幡,一顆真心。


    真心,是求道之心。


    一路行來,隻靠算卦為生。


    這一次和上次不一樣,上一次我獨自尋找夏蘇笛和坤吾子,那是沒有目的的,我不知道什麽是天涯,不知道天涯在哪裏,我隻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是天涯。


    當年我以為,隻有親身經曆了,就知道什麽是天涯,可是我經曆了,卻不明白天涯到底是什麽。


    我來過,又去過,來是為了經曆人生,去,又是為了什麽?


    時間很短,天涯很遠,一山一水,一朝一夕,自己安靜地走完。


    倘若不慎走失迷途,也應該記得,有一條河流,叫做重生。


    這世界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長,任何去處,都是歸宿,我來到這裏,尋找歸宿,守著剩下的流年,看一段歲月靜好,如苦行一樣,安穩又現實。


    上次行走,我不知道自己的終點,不知道自己的歸宿,不知道自己在這世界上,到底要做什麽,而這一次不同,我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麽。


    天涯海角,被稱之為這個世界的盡頭,在大陸的最西邊,在西邊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城,叫做西隅城,這座城是天涯海角最後的屏障,再往西,沒有路,那是天涯,是海角,是死亡之地。


    這個世界太大太大,比人間大很多很多,我用了足足五年多的時間,才走出了南方的莽莽大山,來到了西邊的蒼茫平原。


    兩個不同的方向,兩個不同的世界。


    十年的時間,我終於找到了西隅城,找到了那一座在陰雲下的城市,巍峨的城市匍匐在地上,遠遠的看著它,它就要飛上了天際一般。


    往西邊看去,一片蒼茫,看不清遠處到底是什麽。


    我走進了城裏,這裏既可以稱是西隅城,又是天涯鎮,至少本地人,是稱唿這裏為天涯鎮的。


    這一天,我來了天涯。


    距離我離開白馬村,已經十五年了。也就是說,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個真正的人生,已經三十一年。


    三十一年是什麽概念,那是普通人半輩子的時間。


    我不知道鐵霜霜他們怎麽了,也聯係不到他們,於是也就一直往前看,一直往前走。


    “轟隆隆……”


    天上陰沉沉的,電閃雷鳴的,我不知道天涯這塊地兒是不是一直在下雨,還是我來的時候很不湊巧,又一次要下雨了。


    我記得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下著大雨。


    我趕緊找了一個客棧落腳,很巧的是,這一次找的客棧,就是上次的客棧,隻是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幾百年,裏麵的人,自然不是我上一次來時所見到的人了。


    我在客棧開了房間,然後在二樓找了靠窗的桌子坐下,樓下行人來來往往,叫賣聲無處不在,不過很快那些人就都收了攤,匆匆忙忙迴了家,想是快要下雨了,若是再不離開,非得留在這裏了。


    果然是這樣,沒過多久就下雨了,而且是傾盆大雨。


    “晦氣,今年的雨季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喲,王公子,還是和上次一樣?”


    “我說王兄,聽說……”


    各種各樣的人來來往往於客棧裏麵,這就是塵世,魚龍混雜,卻又充滿了另外一種味道,我孑然一身於此,縱身旁有萬人,卻依然孤獨寂寥。


    隻是我這一頭白發,卻是極為顯眼,頻頻引人看來。


    很快小二就過來了,我早就換上了一聲普通衣裳,那小二見了我,笑臉相迎:“這位公子,不知要上些什麽酒菜?”


    我隨意點了一些下酒小菜,以及一壺花雕,在小二應是要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小二,我問道:“小二,我問你個事兒。”


    小二當即說道:“公子請講。”


    我說道:“最近天涯海角,可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小二一聽,摸了摸腦袋,他想了一會兒就說道:“沒有啊,天涯海角一直是那樣,沒發生什麽事情。”


    我聽了心裏有些失望,點點頭,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張紙,那是一張畫像,我把畫像給小二看看,說道:“那你有沒有見過這位姑娘?”


    小二看了半晌後,搖搖頭:“對不起公子,小的並沒有見過這位姑娘,不如這樣吧,你把這畫像給我,我待會兒幫你問問其他人,你看怎麽樣?”


    我把畫像交給小二:“那就麻煩了。”


    “沒事兒,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小二笑了笑,他要離開了的時候,我又給了他一些銀子,他頓時喜笑顏開。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我盯著窗外的雨,這十五年走來,經曆了很多,我終於明白了當年苦行僧的所作所為了,這樣對於修行,確實有很大的好處,我感覺到自己已經觸摸大了那個境界。


    隻差一個契機,我就能去證明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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