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穿衣服的動作一頓,說:「突然說什麽謝謝。」


    他換好衣服,簡約的暗紅色連帽短衫加上黑色短褲,看上去分外清爽。


    我也挑了一套茶色的宋製旋裙換上,簡單編了個麻花辮,在發尾係上髮帶,最後中也牽著我的手慢步走出去。


    長衫飄動,我垂眸看著交握的手,銀戒在晨光中散發著微光。


    那滿滿一櫃子的漢服,是我的執念。


    是我,遲遲不願忘記曾身為「林南禾」的那些年。


    如今隻有在跳舞的時候,我才是林南禾。


    ——「無論你是誰。」


    中也的話在我心頭縈繞,我看著他的背影,笑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


    怎麽會呢。


    沒有人知道我在另一個世界的過去。


    如今生活平穩幸福,我又在悵然什麽?


    是我過於貪心了。


    *


    陽光落在庭院裏,中也拿著米勺,抓一把米撒到地上。


    麻雀嘰嘰喳喳落下,一點點吃起地上的大米。


    我架起泥爐,把剛從後山弄來的柴點燃,把裝滿藥的砂鍋發上去。


    「為什麽要用這麽古老的方法熬藥?」


    我搖著蒲扇,將火吹大些。


    「那個白澤給的紙上特地這麽說的不是嗎?」


    中也坐在廊上,想起異空間裏看到的畫麵,露出不滿的神色。


    「中也好像不喜歡白澤?」


    「沒有。」


    我眨了眨眼睛,見中也嘴唇緊抿的模樣,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著中也像是不高興了……明明沒見過白澤……」


    中也移開視線,心虛道:「沒什麽。」


    不久後,芥川在房間裏睜開眼睛,鼻息間盡是濃濃的中藥味。


    「這個味道……難聞。」


    他看了下手機,露出詫異的神色。


    「在下居然睡到了十一點?!」


    第154章


    ◎我想活下去。◎


    柴火燃燒發出聲響, 生出的白煙隨著風緩緩升起。


    中藥熬出來的味道盈滿鼻腔,於我來說卻是許久未聞到了。


    我勾起唇角,搬了個小板凳, 坐在陽光下看正在熬的藥湯。


    中也拿了個蒲團坐在廊上,手裏捧著一本小說看得認真。


    夏目貴誌在院子裏拿著逗貓棒, 惹得貓咪老師上躥下跳。


    不一會兒, 貓咪老師捂著鼻子, 蔫蔫地窩在夏目懷裏, 似乎是因為藥湯的味道對於他來說過於濃鬱。


    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我轉頭看去,身著沙色長外套的修長人影步入庭院。


    「太宰哥, 早上好。」


    夏目貴誌坐在紫藤花樹下,撫摸貓咪老師的後背。


    太宰治微微笑了笑, 雙手放進口袋裏, 「貴誌君來了啊,這次長住?」


    「嗯, 暑假都住在這邊。」


    夏目貴誌忽然想起什麽,把貓咪老師放在地上。「太宰哥等我一下。」


    太宰治看著他的背影,感嘆出聲,「貴誌君也長大了呢。」


    聽見他的話, 我笑出聲來,「那當然, 貴誌君已經是高中生了。」


    「時間過得真快。」


    太宰治脫下外套和馬甲,放在廊上時對上中也的視線,「什麽啊……今天中也在啊。」


    「你有什麽意見嗎?」


    「有什麽意見想必不用我說中也也知道吧。」


    「嘖, 多少尊重點偵探社的立場吧。」


    「中也才是, 多少尊重點mafia的立場。」


    中也合上書, 手臂撐在膝蓋上,重重嘆了口氣。


    「真是的,我才懶得跟你吵。」


    太宰治見中也無奈的模樣,突然笑彎了眼。


    中也一愣,臉上出現惡寒的神色,「幹嘛笑得這麽噁心?」


    太宰治突然道:「我們也認識七年了啊。」


    中也沉默,撇過頭去。


    「那又怎樣?」


    「……沒什麽。」


    太宰治罕見地沒有挑刺,話語一落就走到我旁邊坐下。


    中也挑起眉頭,察覺到他的異樣,並沒有再開口,反而走進客廳泡起紅茶。


    「治君,這麽熱的天你又穿外套又纏繃帶的,不熱嗎?」


    「唔……不是有句話說,心靜自然涼嗎?」


    我看著他鼻尖的薄汗,一下子撩開他額前的發。


    果不其然,他熱得額頭正不停冒汗。


    「治君,穿涼快點吧,不然又像四年前那樣長痱子了哦。」


    我拿著蒲扇給他扇風。


    太宰治閉上雙眸,髮絲緩緩飄動,拂過勾起的唇角。


    「好舒服……」


    我看著他愜意的模樣,輕輕一笑,一邊搖扇一邊哼起歌來。


    「搖啊搖,十五搖過春分就是外婆橋……」


    忽然肩上一沉,太宰治靠著我的肩膀閉目養神。


    我加大唇邊的笑意,將手搭在他的後背,輕緩地拍著。


    「盼啊盼,阿嬤阿嬤地甜甜叫——」


    中也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卻並不吃味。


    因為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太宰治不再是在陰沉沉的河裏孤零零漂浮的浮萍。


    紫藤花瓣拂過眼前,中也端起紅茶,幾不可聞道:「那傢夥,總算活得像個人了……」


    曲畢,太宰治睜開眼,不知為何眼眶似乎紅了一些。


    他捲起白襯衫的袖子,露出被繃帶纏繞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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