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黃酒放在太宰治麵前時,果不其然看見他桌上一堆的螃蟹殼子。


    「我說你啊,螃蟹是寒性的,經常吃對身體不好,也不要像之前那樣一次性吃太多蟹罐頭,實在要吃的話,配上黃酒吃吧,這樣能中和螃蟹的寒性。」


    最後,我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看著湧動的酒液,沒忍住嘮叨起來。


    「嗨嗨。」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顯然沒有聽進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忽然察覺到安吾的視線,轉頭對他微微一笑。


    安吾頷首,舉起酒杯,「產屋敷小姐,非常感謝您的款待。」


    我拿起酒杯,笑著道:「叫我雪奈就好了,不用這麽正式,我可以叫你安吾先生嗎?」


    「啊,可以。」


    安吾說完,他的酒杯與我的碰到一起。


    太宰治咽下嘴裏的食物,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這間屋子裏充滿了熱鬧的氣氛,耳邊是織田作和安吾的說話聲,時不時夾雜著孩子們歡快的驚唿。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宛若被溫柔的風吹拂,那股風包裹著冰涼的指尖,指尖開始變得溫暖起來。


    太宰治目光微閃,抿緊了唇。


    「雪奈,總覺得你和太宰之間就像是姐弟一樣。」


    織田作喝了一口湯,在我和太宰治身上來迴看了一眼,「操心的姐姐和調皮的弟弟。」


    我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吐槽道:「確實從年齡上來說,我大他兩歲,不過還是饒了我吧,這關係處處透露著辛苦的感覺。」


    織田作思考一會,認同地點了點頭,「是挺辛苦的。」


    安吾放下酒杯,看向織田作,「織田作先生,為什麽你認真地迴答了?」


    「不可能不可能。」


    太宰治擺了擺手,聲音明快地說著,「雪奈絕對會受不了我的。」


    「啊,你也知道。」


    我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


    他用手撐著桌子,鳶色的眸子看向被黑夜籠罩的庭院,像發呆似的盯著,眼底沒有倒映出任何東西。


    「因為,有價值的東西在得到的瞬間就註定會……唔!」


    太宰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用螃蟹堵住了。


    「閉嘴吧你,好好吃飯,裝什麽深沉!」


    「唔唔唔唔!」


    太宰治咬著螃蟹,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聽不見!」


    我端起碗喝湯,沒有再理會他。


    在這間不大的房間裏,洋溢著孩童的笑聲,襯得灑落庭院裏的清冷月光也開始溫暖起來。


    桌上的飯菜已經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空掉的盤子被撤了下去。


    中途,愈史郎接了個電話走出去,沒過多久便重新推開門,他靠在門邊,舉起手裏的盒子。


    「所以雪奈,為什麽我要去拿那傢夥的生日蛋糕啊!」


    他滿臉不情願地把蛋糕放在桌上,拿起早就放在一旁備著的相機,將鏡頭對準織田作、太宰治和安吾。


    「嘛嘛,因為是愈史郎幫我訂的蛋糕呀。」


    我笑嗬嗬地看著他,坐起身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出來。


    太宰治撐著下巴,咬了下筷子,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就知道。織田作突然帶孩子們留下來吃飯,然後連忙得要死的安吾都來了,搞這麽大陣仗就是為了這個蛋糕啊。」


    「不是為了蛋糕,是為了你的生日。」


    安吾推了下眼睛,拆開數字蠟燭,把「1」和「8」形狀的紅色蠟燭插在蛋糕上。


    太宰治坐直身體,抱起雙臂,抬手輕撫下巴,「一般不是應該趁我離開這裏的時候,偷偷準備好蛋糕,就等我拉開門來個surprise嗎?」


    織田作拿起打火機,點燃蠟燭。


    「因為太宰你很聰明,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直接拿出來。」


    與此同時,幸助跑到門邊關掉燈,屋內隻剩下昏黃的燭光。


    太宰治看著蠟燭燃燒起來,眼底映照著躍動的火光。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看一個日常最為普通的東西一樣。


    「就是這樣。」


    我把蛋糕推到太宰治麵前,太宰治看著我,鳶色的眼睛裏一片平靜。


    我並不在意,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太宰,18歲生日快樂。」


    織田作拿起酒杯,朝太宰治示意,放柔了神情,「太宰,生日快樂。」


    安吾同樣舉杯,一向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太宰先生,生日快樂。」


    夏目貴誌看著太宰治微微一笑,輕聲道:「太宰先生,生日快樂。」


    幸助、克己等五個孩子揚起燦爛的笑容,齊聲道:「太宰哥哥,生日快樂!」


    愈史郎擺弄相機,瞥了太宰治一眼,嘴裏嘟囔著「麻煩死了」,最後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生日快樂。」


    太宰治的視線從眼前的幾人臉上一一掃過,他沉默半晌,忽然輕輕笑了聲。


    他垂下眼瞼,盯著不停燃燒著的蠟燭,唇邊維持著淺淺的笑意。


    燭光映在臉上,柔和了他的五官,不知我有沒有看錯,我似乎在他的臉上看見了溫柔的神色。


    太宰治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道:「請讓我找到簡單又安心的自殺方法吧。」


    在安吾「不愧是你」的吐槽聲中,他吹滅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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