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識的靳鈞,彷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他看到無數的光圈和暗影在他的四周晃動,像是隨手可及,但又觸碰不到。


    在光與黑的交匯點,靳鈞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不斷重播著一句話。“過來,靳鈞!過來,靳鈞!”


    他不受控製的遵循著這個聲音的指令,如同一個被操控的木偶般朝著聲源走了過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甚至還看到那個聲音的主人——黑影,虛無縹緲的黑影。


    “快點!”黑影在不耐煩的催促著。


    黑影始終背向著他,靳鈞看不到他的樣子,正要抬起腳步,按聲音的指令加快腳程,可就著這個時候,一記猶如平地驚雷的聲音,將他的全部神經牽扯住,“靳~鈞!”。


    靳鈞驚得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剛才的巨聲彷如將他從睡夢中喚醒,他聽得清清楚楚,那是蜻蜓的叫聲,還伴有肝腸寸斷的哭腔。他左右四顧,才發現自己彷似被困在一個“密閉”的禁地裏,他很想大聲的迴應蜻蜓,可是話到喉嚨,才發現根本就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過來,靳鈞!”那個黑影還在不死心的朝靳鈞喊到,語氣中帶著一股隱藏的怒意。


    靳鈞注視著這個黑乎乎的背影,莫名的就和蜻蜓口中的‘死神’聯係到一塊,頓時一陣冰涼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冒頭頂。他驚恐的瞪著前方的黑影,一步一步的原路退迴,可又茫然不知出路在哪裏。


    “迴~來!”黑影甚為震怒,他大聲的咆哮著,那聲音像是一頭發瘋的獅子在吼叫。


    靳鈞驚得呆在原地,眼睛防備的盯著黑影,恐懼、彷徨、無助、焦急等情緒一股腦的向他襲來。


    ~~~~~


    “快,把他翻過來,讓他頭朝下。”周晨風深唿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將靳鈞拉起,準備搶救。


    蜻蜓雖然上課的時候也有學過溺水的搶救方法,可那時候的她哪曾想過會派上用場,自然是無心去聽去學啦!於是,她手忙腳亂的按著周晨風的指令,將軟趴趴的靳鈞放到周晨風曲起的大腿上,以頭朝下、腳朝上的姿勢俯趴著。


    周晨風用力的按壓著靳鈞的後背,那扭曲的表情,蜻蜓看到都難受。一下、兩下、三下……靳鈞的嘴裏慢慢的流出一些清水。


    “靳鈞,靳鈞!你一定要堅持住!嗚嗚~~”蜻蜓眼淚巴巴的看著毫無生氣的靳鈞,不斷的唿叫著。


    “唿啦!”一聲,靳鈞猛地吐出了一攤池水,蜻蜓看到都心驚肉跳。


    “把他放平吧!”大概是渾身濕透的緣故,周晨風的麵色也顯得蒼白,說話明顯的中氣不足,“我給他做人工唿吸,你去喊人。”


    “不用,我給他做人工唿吸,你去喊人。”蜻蜓一邊幫忙拉扯住靳鈞,將他平放到地麵,一邊反對著周晨風的提議。


    周晨風愕然的看了蜻蜓一眼,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默默的點著頭,站了起來,大步走出了泳池。


    蜻蜓探了探靳鈞的鼻息,她想起了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她想起了靳鈞的“死神規律”。眼淚不受控的下起了一場豪雨,伴著她的人工唿吸“傳遞”到靳鈞的臉上、嘴角……


    靳鈞覺得自己像個困進瓶子裏的蒼蠅,左衝右突卻無力跳出這個結界,他聽見蜻蜓的帶著哭腔的聲音,他也感知到在這個與死神相遇的空間,能挽救他的除了蜻蜓,還有他自身的意誌力。可該怎樣衝破這個“瓶子”,他好像找不到方向。


    做完一輪人工唿吸,靳鈞還是毫無反應,蜻蜓隻好再做心肺複蘇,她那哭得不成聲調的聲音,邊按壓邊斷斷續續的說著,“起來,靳~鈞!你趕緊~起來,你敢~不起來,我以後就……不理你。我就恨死你!呸!呸!我隻是~恨你!我不要~你死!靳鈞!”


    一分鍾一百次以上的心外壓,讓蜻蜓濕透的衣服都微微滲出一些熱氣。她很累、很慌、很怕,但唯獨不能停,周晨風沒有迴來之前,她是靳鈞唯一的希望,她決不能放棄。


    叫喊、人工唿吸、心肺複蘇好像都不管用,靳鈞慘白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一絲表情,蜻蜓又惱又急,她用手輕拍著靳鈞的俊臉幾下,靳鈞也完全是一副任君魚肉的樣子。


    “你給我起來!”


    蜻蜓急得不得了,本想輕拍的手因為氣惱而加重了力道,而這一巴掌卻打偏在靳鈞的腦門上,沉悶的響聲證明著力道之大。她驚愕的看著自己不聽使喚的手掌,不敢置信的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靳鈞在光影流動的空間,到處碰壁,但就是沒能找到出路,正當他泄氣又恐慌之際,上方傳來了一記猶似開山劈石的巨響,將這個混沌的結界打通出一條光明的大道,直射出燦若銀河的光輝,靳鈞喜出望外,朝著那片光狂奔而去,身後還隱隱傳來黑影的氣急敗壞的叫喊,“迴來,迴來!”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將蜻蜓的視線從她的手掌拉迴靳鈞的臉上,看到靳鈞又“活”過來,蜻蜓是又驚又喜,她扶起靳鈞半坐著,緩緩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堵在心胸裏一團水終被吐出。


    靳鈞無力的睜開眼睛,毫無懸念,還是那張和聲音匹配的小臉。


    “靳鈞,你這個壞蛋!嚇死我了!”蜻蜓湊到靳鈞的麵前,臉上的表情似笑還哭,眼中隱含著欲墜未墜的眼淚。


    是啊!他還活著!還能看到方青穎!不就是他最大的運氣嗎?


    靳鈞兩臂一伸,將麵前的蜻蜓緊緊的抱住。他沒有說話,那種劫後餘生的害怕;那種與死神直麵相對的恐懼,不是他能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


    他將蜻蜓越抱越緊,口中低聲的呢喃著,“不要離開我!我害怕!”


    蜻蜓迴抱著他,小手在他的背上似有若無的輕拍著,柔聲安撫著這個過度驚嚇的靈魂,“我在呢!沒事了!”


    周晨風和泳池管理員帶著幾名醫護人員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感人肺腑的一幕。他站著玻璃門前,注視著一擁而上的忙碌身影,並沒有走過去,哪怕過去,他也覺得此刻的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


    擔架抬到玻璃門前,靳鈞的眼睛無力的撇了一眼周晨風的位置,他倆四目相望,卻誰沒有說一句話。


    蜻蜓跟在擔架的後麵,眼睛一直緊緊的追隨著靳鈞,哪怕經過周晨風的身邊,也像沒看到一般。


    周晨風一路目送著這支“龐大”隊伍,匆匆忙忙的離開了遊泳池,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茫然若失的感覺正在他的心裏滋長著。


    他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永遠失去了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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