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群人,一輩子生活在黑暗裏,像灰塵和雪花一樣渺小,卻又無處不在、難以清除。


    他們並不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因為他們和這個世界沒有交互。


    他們可以隨時隨地,以各種理由、各種方式死去,這個世界不會知道。


    毒發身亡的那一天,夜塵雪像往常一樣在皇城隱秘的角落裏飛躍著,尋找著任務的目標。


    突然之間,他的胸口一痛,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從屋簷摔落,狠狠砸在地上。


    胸口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想要出來,大量的鮮血從口腔裏噴湧而出。


    夜塵雪艱難地睜眼,模糊的視野裏,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落到自己身前。


    “別死在這麽顯眼的地方啊,處理起來很麻煩。”


    同類的聲音。


    “……抱歉。”夜塵雪噴著血吐出這兩個字後,閉上眼睛,任由對方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痛苦,和生命。


    他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們這群人都會是這個下場,每個人都要經曆的,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以前,夜塵雪從未擔憂過這種事,隻想在有限的生命裏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價值。


    可是……任務還沒完成,還有好多威脅著王的存在,他死後,他的同類能好好完成任務嗎?


    不是所有的影衛都像他這麽強大,也不是所有的影衛都像他這麽忠心。


    他們可能會像他的徒弟那樣,死在任務目標手裏給王添麻煩,也可能會像他的師父那樣,為了可笑的感情背叛王。


    不行,他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


    他死後,王該怎麽辦?


    他不能死!


    夜塵雪再次睜眼,便成了一個嬰兒。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麽陌生。


    唯一和前世相同的是這一世,他依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他不適應這個世界,整整18年,他惶恐地生活在陽光下,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在陽光的照耀下化成了灰。


    他無法和身邊的同齡人好好相處,也不受長輩的喜歡,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去尋找那個,明知道已經不在了的王。


    心裏明明知道的,他已經不在了,誰也無法替代他。


    夜塵雪躺在床上,一雙漆黑的眼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上散發著微弱光芒的頂燈,喃喃自語,說了這樣一句話:“既已認主,為何不喜?”


    ……


    金施晨領著路與進房後,等路與關上了房門,他去浴室查看了一圈,確定沒什麽危險後,問路與:“洗澡麽?”


    “洗。”路與不是太怕使用這裏的水,畢竟他上完廁所習慣性洗手,從來沒遇到什麽危險。


    不過浴缸裏太髒了,根本站不進去,這裏也不像是有熱水的樣子,看來隻能用臉盆接水,勉強擦一擦身體了。


    這樣想著,路與用複刻之筆給自己畫了臉盆和毛巾,問金施晨需不需要。


    金施晨遲疑著點了頭。


    兩人先後清潔了身體,換上開局免費贈送的備用衣服,雙雙躺到了床上。


    這裏的每個房間都是雙人床,床很大,金施晨和路與分別在兩側躺下,中間再擠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突然,路與試探著開口:“嗯……那個,施晨哥,你也喜歡男的對吧?”


    “怎麽了?”金施晨心不在焉地問著,翻看著自己的手機。


    商城已經關閉了,雖然還是能點進去,但隻能看到剩餘積分,商品界麵是空白的。


    任務界麵最新更新的內容,是7點到9點商城開啟,沒說9點到0點要做些什麽。


    晚上開什麽門的短信已經發了,所以,應該是安全了吧?應該可以一覺睡到第二天7點吧?


    在金施晨想這些事的時候,路與遲疑著說:“和同性睡在一張床上,嗯……你會有那方麵的衝動嗎?”


    明白了路與的意思,金施晨嗬了一聲:“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幫你沒想要什麽迴報,就算要你迴報,也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不是,那個……”路與一副慌亂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想說什麽。


    金施晨歎了口氣:“想說什麽就說,不然我睡了。”


    路與吞咽了一口唾沫,又猶豫了一下後,終是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說的話:“我現在有點……不太舒服,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不太舒服?”金施晨皺眉收起手機,轉身看向路與,原本還以為他受傷了,結果,對上他躲躲閃閃的視線,結合他先前說的那些話,金施晨驟然明白了什麽,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他倒也沒有拒絕,而是問了這麽一句話:“你要我怎麽幫你?”


    路與一隻手摸上自己的褲腰,做好了脫的準備:“都行。”


    “你是攻還是受?”


    “看你……”


    “你經常跟別人做?”


    “……怎麽可能!”路與覆在褲腰上的手一緊,臉上露出因為被誤解而羞憤的表情,“我還沒有跟別人做過,主要是,沒時間,身體也不好……”


    “哦。”


    有那麽一瞬間,金施晨臉上露出了譏諷的表情,轉瞬即逝:“跟我就可以?還是說,跟我們這幾個人裏的任何人都可以?”


    路與知道沒戲了,歎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你不想就算了,我去衛生間自己解決。”


    然而,剛轉身,還沒來得及下床,他的手臂就被突然坐起來的金施晨一把抓住。


    路與的身體短暫地緊繃了一下後,迅速放鬆,等待著金施晨的下一步動作。


    金施晨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我這個人掌控欲很強,如果跟我做了,那麽,你以後隻能跟我一個人做,要是被我知道你跟別人,我不會放過你。”


    “好。”路與不覺得自己還有別的選擇。


    淩宇業看著就是那種對自己要求很高,不會亂搞的人,更不用說他已經有周青豫了。


    駱小七?如果自己想死的話倒是可以去試試。


    夜塵雪……他的壓迫感比駱小七還強,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相處。


    金施晨是唯一的選擇,還對他這麽好,他……


    不等路與想下去,金施晨突然鬆開了他的手,然後輕聲說了這麽一句話:“無論你有沒有跟別人做過,我都跟別人做過……我有沒有感染什麽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樣也沒關係麽?”


    “沒關係。”路與迴答得毫不猶豫,迴答完了才迴想起一件事。


    在走廊裏休息的時候,金施晨曾做過噩夢,那個時候,周青豫探了他的腦子,說他在夢裏被人……


    路與突然有些不安。


    他根本不了解金施晨,是不是不該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因此惹怒他,導致他不再保護自己,不再給自己積分用?


    自己剛才迴答得那麽快,說不定又加深了金施晨對自己的偏見。


    不……或許,不是偏見。


    他在性上確實沒那麽多束縛。


    要不是騰不出時間,其實他跟任何人做都可以。


    路與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不安地解釋:“我,我不是完全不在乎,隻是,如果是你的話……”


    “騙子。”金施晨再次抓住路與的手,用力一拽,看似非常輕鬆地將他拽倒在床上,壓在自己身下。


    “送上門來的獵物,哪有不狩獵的道理?不過,1積分,你還真是便宜啊。”金施晨看著身下的路與,明明放著狠話,眼神間卻充滿了複雜和猶豫。


    路與全身放鬆地躺在床上,和自己身上的金施晨對視,知道自己拙劣的解釋起到了反效果。


    不過對他來說,對方是因為什麽跟他做,是泄|欲還是泄憤,都沒什麽關係。


    所以他躺平了,他平靜地看著身上的人,輕描淡寫地給他添了最後一把火:“幫我。”


    ……


    得到淩宇業的允許,周青豫小心地將自己的一部分身體探進了他的腦子。


    確切地說,是探進了他的精神世界。


    幾乎是在探進去的那瞬間,周青豫就覺察到了不對。


    如果說,金施晨的精神世界是一條連貫的線,駱小七的精神世界是無數個散亂的點。


    那麽,淩宇業的精神世界,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海。


    有那麽一瞬間,周青豫錯覺自己又一次穿過了副本之門,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完整的精神世界,迷惑了他所有的感知,讓他不再能輕而易舉地查看這個世界主人的想法和記憶。


    雖然如此,通過支配契約這根紐帶,他還是感受到了一些別樣的東西。


    比如,淩宇業此刻極力壓製的欲望。


    再比如,一種奇妙的吸引力來自自己。


    我吸引著他?


    周青豫很困惑,因為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喜歡淩宇業的長相、聲音、氣味、性格,各方麵,所以,無論有沒有支配契約,他都會優先保護淩宇業,不僅因為他答應了,也因為他自己喜歡。


    可是,淩宇業身上沒有這股奇妙的吸引力。


    為什麽在淩宇業的感知裏,他身上會有?


    這股奇妙的,無法解釋,想要盡可能靠近的吸引力。


    周青豫還在思考,一根滑膩的觸手不知從哪裏出現,突然纏上他的脖子。


    被纏住脖子後,周青豫這才發現自己在淩宇業的精神世界裏是人類的形象。


    淩宇業果然是特殊的。


    這個世上的大多數生物,被入侵精神世界後,都沒有反抗之力,不僅如此,還會把入侵者當成精神世界的主人,將入侵者想知道的一切拱手送上。


    可是淩宇業,居然能察覺到他的入侵並進行反抗。


    等等……纏住他的這個東西,真的屬於淩宇業麽?或者說,真的受到淩宇業的控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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