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白馬上,穩穩坐著一位身背長槍的少俠。他相貌沉穩,眼神凝練,周身氣勢慢慢凝結,似乎很快就要邁入一流境地。


    鍾一平緩緩吐氣,一口氣息噴出,精純熾熱。


    “少當家的,你的內力越來越凝練了。”


    鍾一平笑笑:“還是穩紮穩打的好,越是到關鍵地步,越要小心。”


    “少當家說的是。”


    鍾一平抬頭看向前方。鏢車車輪滾動,官道旁,卻是一道咆哮不斷的銀色匹練。


    他忽然想到了靈動詭異的黑貓。


    若武帝未死,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墨汁並不是真龍武庫,在小小的黑貓背後,一定是那位天下第一高手。


    可他借墨汁告訴我鐵獅子的秘密,助我一窺一流奧妙,究竟是為了什麽?


    鍾一平微微蹙眉,可任憑他如何去想,都猜不透那位天下第一的皇帝究竟有什麽目的。


    輕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


    武帝對他有恩,指點自身武學,宛若半師,無論他有什麽吩咐,自己照辦就是。


    飲血山莊?


    哼,真要遇上,自己就一槍挑落,替陛下解決心腹之患。


    想了想,鍾一平不禁一愣。


    不能如此,飲血山莊太過神秘,就算自己有武帝罩著,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少當家,前麵就是驛站,你今天還要給餘小姐寄信嗎?”


    鍾一平迴過神來,看著林子後邊驛站的輪廓,點頭笑道:“那就再寫一封。”


    七塘鎮,那件破破爛爛的雜貨鋪門口,金霜麵無表情的躺著,身邊小橘搬了一個小凳子過來,唧唧喳喳的說著。


    自從跟著胡公子讀書,她的口齒越發流利,話也更多了。


    金霜微微側過身子,他已經磨煉出了不起的本事,無論小橘說什麽,他都能睡得著。


    或者說,正因為聽見小橘的聲音,他才能安然入睡。


    閉上眼睛,他想到了那隻傳他飛劍之法的黑貓。


    自己猜測的果然沒錯,墨汁背後,正是武帝陛下。


    想到此處,金霜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武帝絕不會無緣無故傳他劍法,之前自己一直猜不透,可眼下卻有些清晰明了。


    《潑墨神拳紙》的消息早就自杭州傳來,若武帝留下神紙是為了對付飲血山莊,難道自己這把白虎殿的鏽劍也要聽他調遣?


    “金大叔,你咋歎氣啊?是不是我吵到你睡覺了?”小橘自金霜背後探出頭來。


    “沒有。”


    金霜急忙轉過身子,淡淡道。


    小橘露齒一笑,她的牙已經長齊,唇紅齒白,很是可愛。


    看著小橘,金霜閉上眼睛,遮掩住自己的怒火。


    血紙人。


    那天夜裏,他從李無晴口袋裏摸出的血紙人。金霜記得很清楚,當時墨汁對血紙人非常有興趣,恐怕背後的武帝早就知道血紙人和飲血山莊的事情了。


    若是其他事情,自己可以不聽武帝調遣,但李無晴妄圖綁架小橘,背後或許有飲血山莊插手。


    若非武帝借墨汁傳我劍法,小橘或許就要被送入飲血山莊,成為血食。


    再次睜開眼睛,金霜眼中一點殺氣都不露,很平靜的看著小橘。


    看來自己得時不時出門“采買”了,遇上飲血山莊的人,那就殺了,隻是希望自己隱蹤匿跡的本事沒有丟,不要因此牽扯到小橘。


    腦海中浮現自己的妻兒,那兩個身影正微笑著看著他,直至和眼前的小橘重疊在一起。


    “我改天去杭州,你有什麽想要的?”


    紫禁城之中,燈火通明。


    小太監快步走來,手中捧著一個紅木的盒子。


    走至禦書房門前,那門自動便打開了,仿佛早就聽到了腳步聲,一身紅袍的羅英此時正冷冰冰的瞧著他。


    小太監趕緊低頭,不敢去看。


    自從幹爹成了錦衣衛的指揮使,那威勢便更重了,自己這些小奴才們光是瞧著,就害怕。


    小太監恭恭敬敬的將手中的木盒捧給羅英,看著腳下的影子。


    之前宮裏總說幹爹是一流高手,若在京師紫禁城中,那便是絕頂之下第一人。


    起初自己還不信,可看現在幹爹的樣子,卻是不得不信了。


    接過木盒,羅英轉身迴了禦書房,大門關閉,隻能看到燭火在其中微微閃動著。


    “陛下。”羅英將木盒放下,恭敬道。


    李靈龍抬起頭,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微微一笑:“辛苦了,這麽晚還陪著朕。”


    羅英趕忙躬身:“陛下折煞老奴了,這本就是老奴的本分。”


    李靈龍擺了擺手,知道羅英向來是這種誠惶誠恐的樣子,當下也不以為意,取出木盒,裏麵卻是一個小冊子。


    李靈龍早就知道是什麽,輕輕打開,認真的看著。


    “這次解試通過的名單和各派各家弟子比對過了嗎?”


    “迴陛下的話,除杭州城之外,其餘各地文人入選的數量相對稀少,恐怕隻有不到三成。”


    “哼,他們倒是真的膽大。”


    羅英又自懷中取出兩本無常簿:“這裏是杭州和京師錦衣衛的無常簿,其餘各地的陛下若是要看,老奴這就取來。”


    放下名冊,李靈龍接過來:“先不急,你把杭州的給我就行,京師的放一邊吧,朕不用看,也知道大概。”


    “是。”羅英將花青梅的無常簿遞給李靈龍。


    “字寫的不錯。”李靈龍點點頭。


    說罷,整個禦書房一下子安靜下來,羅英屏住唿吸,大氣都不敢喘,深怕打擾了李靈龍。


    這位皇帝陛下雖然從未習練武功,可有先皇傳授延年益壽之法,體內是有根基的,此刻隨著他心情起伏,自然而然有真氣滾動,讓整個禦書房壓抑下來,宛若暴風雨前的寧靜。


    翻看到一半,那種窒息感忽的消散,李靈龍輕笑一聲:“杭州的文人倒是頗有氣節,尤其是這位姓胡的書生。”


    “這幫武人用的辦法粗淺,將石鎖擺放在貢院門前偏偏無人能管,那幫考官顯然是受了賄賂。”


    “迴陛下的話,其餘各地也都是武人與考官沆瀣一氣,相互串通。”


    “當真找死!”李靈龍忽的勃然大怒。


    羅英大驚失色,急忙道:“陛下息怒。”


    李靈龍麵沉如水,繼續看著手中的無常簿。直到最後,他重重合上,深吸了一口氣:“貢院大火,神紙飛舞,考官身死。。。。。。”


    “難道這一切真的跟李靈麒有關?”


    羅英急忙低下頭,不敢說話。


    可他心中也覺得惶恐驚駭,先皇的遺體是他親眼瞧見過的,確實沒了氣息,怎麽可能是詐死?


    更何況,陛下也是親自送的先皇去皇陵,親手合的棺,若世上有一人能夠確定先皇身死,隻能是眼前這個皇帝陛下了。


    可聽著他的語氣,為何如此的不確定?


    “李靈麒那個白癡是天下第一高手,他真的會突然暴斃?”李靈龍抬起頭來,看著羅英。


    羅英心中狂跳,不敢去看:“老奴不知。”


    李靈龍又沉默下來,隻是眉頭緊鎖。


    “無論如何。。。。。。”過了許久他才開口:“無論是誰,總算是替朕做了一件好事。”


    “哼,若真是李靈麒做的,朕倒還應該謝謝他。”


    “將杭州的考卷給朕看看,我要看看那些文人是如何做的。”


    “是,陛下,老奴一會兒去吩咐。”


    一隻手按在無常簿上,李靈龍道:“杭州的錦衣衛是何人,倒是值得重用。”


    “迴陛下,他二人一人名叫花十四,一人叫做竹十六,寫無常簿的是花十四,她曾經做過宮內侍衛,隻是因為視力不行,一直不得重用。”


    頓了頓,見李靈龍沒有說話,羅英繼續道:“至於竹十六,曾經在儀仗隊中因為受到欺辱,所以斬了文堂伯的兒子,造成不小轟動,他本來是要處死的,不過先皇嫌文堂伯哭的太難聽,所以收了文堂伯的爵位,此事也就作罷了。”


    “花十四擅長暗器,竹十六擅長劍法,二人武功在錦衣衛中也屬前列。”


    李靈龍這才點頭:“不錯,這二人在杭州有功,無常簿中記錄清晰,文筆縝密,朕很滿意,那就賞賜些什麽吧。”


    羅英拱手:“這本就是錦衣衛應盡職責,而且他們能夠記下文舉,神紙和飲血山莊不過也是運氣而已,當不得陛下賞賜。”


    李靈龍搖頭:“朕也需要他們調查飲血山莊和李靈麒的事情,這樣吧,既然無常簿是花十四寫的,那朕就賜她一副眼鏡。”


    “陛下慷慨大方,老奴代那兩那兩個錦衣衛謝陛下大恩。”


    李靈龍“嗯”了一聲:“你將無常簿中考官收受賄賂的罪證收集好,明天呈在廟堂上,讓那些官員們好好看看。”


    “此事當需謹慎,考官收受賄賂本就該罰,那些考生卻輕易動不得,哎,也罷,朕本就有了心理準備,這次殺雞儆猴,懲治了那些考官,我看下一次文舉,誰敢徇私舞弊!”


    “陛下英明!”


    “退下吧,我看看考卷,”李靈龍揉了揉眉尖:“江湖上的消息讓錦衣衛再查查,若李靈麒真的未死,那朕便讓他再死一次。”


    羅英肝膽俱裂,趕忙告退一聲,手指顫抖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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