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方不敢多想,手中劍指顫抖,再度將周遭化作一鍋沸水。雨水蒸發,滋滋作響,周遭白霧與血霧交融在一起,掩蓋了聶方的身形。


    他人如鬼魅,掩映其中。楊天歌持刀四顧,忽的抽刀,一道雷光劃過,竟是直接將濃霧斬斷,電光蔓延,露出聶方的身影。


    一指點出,潔白如玉。周遭的雨滴交融旋轉,化作一道太極圖案,籠罩聶方。


    他大吃一驚,急忙刺出劍指。地勢覆蓋,轉瞬間壓製住了宛若珠子般落下的雨滴。


    聶方地勢雖強,可夏羽林再也不是無勢可借的狀態。瓢潑大雨之中,她緩步走來,姣好的麵容上卻滿是殺意。


    無數雨滴在她周身包裹旋轉,再度抬起手指,聶方感覺到自己周圍的雨滴忽的一滯,好似一根根手指,隔空朝自己周身穴道點來!


    借勢之下,夏羽林的點穴功夫幾乎毫無破綻。


    被雨水籠罩,聶方破不開夏羽林的封鎖,他隻能繼續使出劍指,讓雨水沸騰,不斷消磨。


    可天空之中,大雨不停下著,他就算再強,也不可能瞬間蒸發這瓢潑大雨。


    就算他真的可以,手持雷刀的另一位捕頭,也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雷光與刀光一並襲來,聶方裹著血霧躲開,不讓這把可怕的刀近身。


    他的身法飄忽,可楊天歌的步法同樣是江湖罕見,無比精妙。借雷電之下,他的身形甚至比聶方更快!


    雷電轟鳴中,更有某種有力的跳動聲。


    除了楊天歌之外,在場無人知曉,那是他的心髒跳動。


    “撲通,撲通!”


    每跳一下,楊天歌的肉身便充盈壯碩一分。


    一刀斬落,雷電閃耀間,他的手臂已經凸顯肌肉。


    衝入血霧,他的體魄越發健碩,甚至遠超之前。


    氣血泵動,楊天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他猛地大喝一聲,電光一閃,仿佛有一尊大佛張開金色的大手,徹底將聶方籠罩。


    避無可避!


    聶方麵色駭然,無論是雨還是雷,無論是指還是刀,他都避不開。


    血霧凝聚,山勢龐大,可二者相加,卻不是天威之敵。


    雷轟山搖,雨落霧散!


    “不!”


    聶方驚唿,慌忙催動《化血大法》,生死之間,他竟有突破跡象!


    夏羽林口中噴出一口血來,就連楊天歌都覺得體內金色佛陀被血汙穢,佛門偉力削弱。


    二人麵容微變,不敢給聶方任何機會,雨滴和驚雷落下,瞬間吞噬了聶方那包裹血氣,如妖魔般猙獰扭曲的麵容。


    轟!


    血霧消散,楊天歌手中的長刀哀鳴,幾乎快要破損。


    這把刀終究隻是凡品,想要借勢天威雷霆,必然要付出代價。


    楊天歌麵色微微蒼白,借勢雷電比他所想的還要消耗巨大。就算有《阿羅漢神功》,可自己剛剛踏足一流,好需要不斷打磨自身,才能更嫻熟的掌握。


    刀身破損,卻足夠插在聶方肩上。


    汩汩鮮血留下,發出腥臭的味道。


    這並不是致命傷,但聶方卻偏偏不能動。


    他周身穴位都被一隻潔白手指點中,此時體內真氣封鎖,氣血禁錮,除了說話和眨眼,他就好似待宰的羔羊。


    “飲血山莊在哪?”


    夏羽林和楊天歌異口同聲。


    轟。


    天雷落下,將聶方絕望的麵容照亮。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能借山勢,怎麽會輸給二人?


    那雨下的奇怪,難道六扇門中高手當真如有神助?


    喵。


    一聲貓叫響起,聶方直視前方,看著一隻黑貓正懶洋洋的多在屋簷下,透過自飛簷落下的雨幕,意味深長的笑。


    歎息著低下頭,聶方身為禦合門掌門,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


    “你的邪功也不過如此。”楊天歌冷冷道。


    他微微用力按壓刀柄,脆弱的刀身潛入聶方肩膀骨骼之中,讓他痛苦的嘶吼。


    楊天歌心中怨怒,自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全都是托這位聶掌門的福,若不是自己還記得要詢問飲血山莊的事情,早就一刀剁了他的腦袋。


    “六扇門中折磨人的手段很多,不巧我很擅長,你若是不說,那我就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夏羽林明明明豔動人,說出來的話卻滿是殺氣。


    她能做到神捕之位,絕不是因為長得好看。


    或者說,正因為她長得太過好看,能做神捕,比尋常捕頭還要更加困難。


    聶方臉上不斷變化,肩頭的鮮血不斷湧出,那不是他的血,所以更加腥臭。


    楊天歌蹙眉,不由響起他在黑暗之中吸食自己鮮血的恐怖畫麵,越發覺得厭憎,腹中忍不住一陣反胃。


    聶方眼神來迴轉動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一枝香之前明明那般自信,又如何會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二人的階下囚。


    一根潔白手指點中他的風池穴,聶方忽的全身顫抖,體內真氣好似沸水般蒸煮著自己的經脈和穴道,讓他痛不欲生。


    “啊!!”


    聶方痛苦的嘶吼,整個人就仿佛是煮熟的龍蝦般,熾熱難耐,好似身處油鍋地獄,絕望煎熬。


    在聶方的意識之中,他仿佛度過漫漫長夜,直到一指再度點來,他才重新恢複神智。


    “快說,把你知道的關於飲血山莊的事情都說出來!”楊天歌喝道。


    聶方抬起頭,眼神泛著灰白:“你們根本什麽都不懂。”


    “知道那裏的存在,你們最終一定會變得跟我一樣。”


    “放過我,我帶你們去見山莊主人,他會與你們共飲,那將是世上最無與倫比的美味。”


    “不要再與飲血山莊作對,你們根本不知道它的恐怖和強大。”


    夏羽林盯著他,冷冷一笑:“我一時之間竟是聽不出來,你究竟是威脅還是賄賂本捕頭。”


    “饒我一命,不然你們注定變成血食。”


    “看來是威脅無疑了。”楊天歌點頭。


    夏羽林:“你知道威脅朝廷命官是什麽罪嗎?”


    “我是在給你們一個活路,放過我!”


    聶方嘶吼一聲,神情猙獰,即使穴道被封禁,依然有點點血氣蒸騰而起。


    夏羽林蹙眉:“你當真不怕死?”


    “等本捕頭穿了你的琵琶骨,廢去你的武功,將你丟入永不見天日的水牢之中,看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


    “若不能品嚐世上美味,我倒不如死了算了。”


    “你。。。。。。”


    夏羽林和楊天歌忽的心中一驚,原本麵容扭曲怪異的聶方忽的平靜下來,那樣子就仿佛就仿佛是瞧見了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我以我的血詛咒你們。”


    “我要讓你們生生世世在血海之中沉淪,做飲血山莊的血奴,你們的血會被千萬人飲下,你們的肉將在地上腐爛,任人踐踏。”


    即使說著這樣惡毒的話,他依舊神情平靜,仿佛一位即將坐化,迴歸西天的得道高僧。


    楊天歌與夏羽林不禁頭皮發麻,剛要開口,就見點點血淚自聶方眼中滴落。


    他衝著二人微微一笑,那笑容溫柔和煦,卻令二人不適到渾身汗毛豎起。


    “我在血海等著你們。”


    話音剛落,他的嘴巴猛地張開。


    哢嚓一聲,聶方的下巴硬生生折斷,他的嘴巴大的誇張,其內鮮血翻滾,狂湧而出,卻又怪異的逆流而上,將他麵容覆蓋。


    “這。。。。。。”


    不斷有作嘔的聲響在聶方體內傳來,他的麵容徹徹底底被濃鬱粘稠的鮮血籠罩,好似一張沒有五官的血紅麵具,平靜的看著二人。


    夏羽林急忙出手,可她的手指尚未觸及,聶方已經仰麵倒了下去。


    暴雨漸漸止息,卻依然有烏雲籠罩。


    天色昏暗,聶方倒在地上,臉上的血液逐漸凝固。


    夏羽林和楊天歌無言的看著,一時之間,覺得遍體生寒。


    看著那張血色的麵具,楊天歌想到了那位血衣派的南宮雲,當初打更的於平也是瞧見了這個詭異的畫麵嗎?


    所以他才被震懾,不惜修煉邪功。


    楊天歌的心情沉重壓抑,明明聶方已死,自己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背後的陰暗處,似乎正有一個非人的驚怖身影無言的瞧著他。


    那個身影盤踞在江湖之上,渾身漆黑難以名狀,隻有一雙眸子一片血紅,好似蘊藏血海。


    楊天歌打了一個寒顫,旋即無奈的歎息。


    夏羽林蹲下身子,點在聶方手腕處。


    “他死了。”


    “嗯。”


    楊天歌苦笑:“我們什麽答案都沒有得到。”


    “不!”夏羽林重新站起身子:“最起碼我們知道,飲血山莊是的的確確真實存在的。”


    楊天歌一愣,瞧著那雙明亮堅定地眸子,忍不住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世上絕沒有破不了的案子,我們身為六扇門捕頭,要有耐心。”夏羽林語氣平淡::“總有一天,本捕頭會踏平飲血山莊,讓那個山莊的主人去牢裏飲糞水。”


    楊天歌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沒想到,夏羽林還有這樣的時候。


    “在下剛剛踏入一流,倒是能幫夏神捕更多的忙了。”


    夏羽林眼中一亮,嘴角噙著微笑,朝楊天歌伸出手來。


    二人手掌相握,一人皮膚黝黑,掌心滿是老繭。另一位卻十指纖細修長,潔白如玉。


    無論是哪一隻手,此刻都握的很用力。


    “咱倆要不共飲一杯?”


    “血嗎?”楊天歌笑道。


    “酒。”


    夏羽林頓了頓:“烈酒。”


    喵。


    李靈麒走過來,有些古怪的看著二人。


    你們搞什麽鬼?


    看著二人緊握的雙手,他有些意味深長。


    難道你們倆好上了?


    朕後宮佳麗三千,最懂女人,你們絕瞞不住朕。


    想到此處,他忍不住一樂。


    就算是無情帝王家,想到這種事情,還是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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