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後麵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武者,身穿青色的長袍,背後背著一把雁翎刀,麵色赤紅,相貌粗狂。


    “當家的,東西都已經備齊了。”馬車前麵,一名趟子手探出頭來高聲喝道。


    “好,”背著雁翎刀的男子嗓音低沉沙啞,麵部下方的美髯微微抖動:“這次去往臨淵鎮,是個大單子,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得鬆懈,聽到了嗎?”


    “是!”三名鏢師齊聲高喝,屋簷下的李靈麒忽的站起身子。


    男子關上鏢局的大門,仰頭看了看頭頂威武鏢局的招牌,心中忍不住哀歎。


    想他蕭光景闖蕩江湖三十多年,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家威武鏢局也有二十年了,為何會落魄到今天這般田地?


    當真是他經營不善嗎?到了今天,整個鏢局就隻剩下三名鏢師還有一位趟子手了。


    當年還能跨省送鏢,眼下去一趟臨淵鎮都成了大單。


    心中正想著,隻聽一聲喵叫傳來,蕭光景轉頭看去,自己的鏢車上不知何時竟蹲著一隻小小的黑貓。


    這隻黑貓眼神可憐兮兮,兩隻耳朵耷拉下來,看上去顯得有些落魄。古怪的是,在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小的藍色行囊,看上去倒像是一個離家的遠行者。


    見蕭光景望過來,黑貓又叫喚了兩聲,身後的尾巴輕輕搖晃。


    蕭光景那張五六十歲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迷路了嗎?”


    “喵。”


    “家人也找不到了?”


    黑貓晃了晃腦袋,然後伸出爪子在鏢車上不斷地撓著。


    “要跟我們一起出發嗎?”蕭光景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


    “當家的,”趟子手趙五壓低聲音:“要小心啊。”


    “小心什麽?”


    “聖上都說了,黑貓不詳,”趙五語氣擔憂:“咱們這次走鏢,可別沾染了晦氣。”


    蕭光景雖然久在江湖,倒是豪爽的性格,當即擺了擺手:“瞎說什麽胡話,我蕭某行走江湖,從不吃這套。”


    “當家的,您還是考慮考慮小五說的吧。”鏢師李天明道。


    “行了行了,江湖規矩,必須善待小動物,你們快去收拾收拾,不要總想那些有的沒的,真有什麽晦氣,那也有蕭某的刀在前麵擋著。”


    雨水繼續單薄的下著,鏢車前的老馬忍不住打了一個響鼻。


    蕭光景看著那隻黑貓鑽入鏢車的縫隙中避雨,忍不住樂嗬嗬的一笑。


    “走咯!”


    小小的鏢局連響亮的口號都沒有,蕭光景隻是哈哈大笑三聲,車輪緩緩滾動,馬蹄漸漸,朝著杭州城外去了。


    鏢車之中,毛茸茸的貓臉從縫隙中鑽出,看著身後藏在斜風細雨之中的杭州城。


    它的眼眸閃爍,仿佛透過無數阻礙,看到了貢院外殷切盼望的胡豐,看到了身後滿是心事的江珊,還有那狹窄的號舍之中,奮筆疾書的胡謙。


    幽幽的歎息一聲,獨自離家的李靈麒與杭州城漸行漸遠。


    “當家的,聽說最近城中出了一門神功,你瞧見了沒?”


    蕭光景坐在趙五身旁,聞言不禁一笑:“這幾天確實頗為動蕩,不過聽說那本神功古怪,胡亂修煉反而損傷經脈,所以我也沒有去找。”


    “哎,我倒是真想找到那本秘籍,練成絕世神功。”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蕭光景道:“還不如好好練練刀法,昨天那一式‘五光十色’練的如何了?”


    抖了抖身上的蓑衣,雨水慢慢滴下,趙五苦笑道:“當家的,那招太難了,我隻練了四道光,實在斬不出第五道。”


    說罷,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深怕蕭光景責罰。


    這家威武鏢局雖然不如往昔,但是這位當家的聲望在眼下這些人心中,還是頗為重要的,何況他本就刀法了得,更是二流高手。


    預想中的責罵沒有來,蕭光景倒是摸著自己下巴上的美髯:“才練一天就能練出四道光,小五啊,說不定你還是一個刀法天才呢。”


    “哈哈,當家的,你咋這麽誇他,不怕他驕傲啊?”鏢師李天明笑嘻嘻道。


    “你懂什麽,當家的這是先給一個甜棗,再給一棒槌。”咧嘴笑著,露出一顆金牙的鏢師顧大正道。


    “說的有道理,不過小五確實天資不錯,”最後那個鏢師劉勇老成穩重,也是麵露微笑:“想當初咱哥仨,可是練了半個月。”


    “劉哥,你怎麽長他人威風?”


    “就是就是,以後我們在小五麵前還怎麽吹牛?”


    “我看你們三個啊,再過一年半載,小五的武功就要趕上你們了。”蕭光景哈哈笑道。


    “嘿嘿,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從趟子手升上去了。”


    蕭光景若有所思:“說的不錯,到時候讓你這三個老哥給你做趟子手。”


    “哈哈,那倒也不是不行。”


    “就怕小五不敢。”


    趙五紅著臉,仰頭道:“我有什麽不敢。”


    幾人有說有笑,漸漸遠離杭州城,頭頂的雨還在繼續下著,倒是忘記了那隻藏在鏢車之中的黑貓。


    “轟隆隆。”


    驚雷炸響,鏢車左右已經掛上燈籠,此時在瘋狂的搖晃著。


    天地之間一片漆黑,隻剩下狂風暴雨。


    蕭光景摸了摸臉上的雨水,大聲道:“我記得前麵有一間破廟,大夥去裏麵避避雨,明天一早再出發。”


    “是,當家的!”


    “哢哢哢。”


    車軲轆轉動間,整個鏢車忽的一晃。


    “怎麽了?”


    “好像是車輪出問題了。”


    “先不管,”蕭光景道:“前麵左轉,破廟很快就到了。”


    轉入那條羊腸小道,眾人很快就瞧見雨中的一點點燭火,那是一座漆黑殘破的廟宇,看上去不大,就掩映在林中。


    鏢車艱難的停在破廟前的庭院中,那裏有一尊巨大的香爐,隻因為經受常年風雨,早就腐朽。


    將鏢車停下,趙五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大聲道:“當家的,你們先進去,我看看鏢車就來。”


    “好。”蕭光景大聲道,暫時蓋過了驚雷。


    他忽的覺得有些異樣,猛地轉過身,就見那隻黑貓自鏢車之中探出腦袋,異色的瞳孔裏閃爍詭異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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