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硯郬皺著眉頭緩緩睜開眼,右邊胳膊上纏著一條肉乎乎的小短腿,小腦袋趴在他身上,肩頭處那塊布料,浸濕了一大片,是孩子流的口水。


    這會兒天還沒有亮。


    秦鈞野身上的被子不知道被他踢飛哪裏去了,似是把他當成了暖爐。


    江硯郬察覺到他小腳的溫度有些涼。


    孩子的身高還沒有他的胳膊長,他伸了伸手,絲毫不費力氣的把孩子的小腳給包住。


    秦鈞野貼著他的肩膀哼唧了兩聲。


    日上三竿。


    秦瑤一睜眼,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你昨天都沒給我洗澡!”


    男人站在床邊,垂眼看著她,黑眸裏帶著審視。


    渾身幹淨清爽,顯然已經沐浴過了。


    秦瑤支起身子靠在床頭,理了理亂糟的頭發,剛睡醒鼻音有些重:“要不要臉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


    江硯郬單手插兜,理所當然的道:“我喝醉了,讓你照顧我一下都不行啊?”


    “不行。”


    江硯郬扯了扯嘴唇,眯著眼笑:“謔,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秦瑤白他一眼。


    見他今天穿著特別正式,穿了一身的黑色,隨口問了一句:“你上午有事兒啊?”


    大周六的也這麽忙?


    江硯郬神色正了正,黑眸瞬間暗淡幾分,沉聲說:“今天是我姐的祭日,要迴老宅一趟。”


    秦瑤微愣一下,隨後心髒猛地一顫。


    江瀾月她……也是她媽媽生前唯一收過的徒弟!


    江硯郬不清楚秦瑤心裏在想什麽,隻道:“我中午會在老宅那邊,吃飯不用等我,下午迴來陪兒子。”


    秦瑤點了頭。


    當他要走的時候,一隻白皙的手拽住他的袖子,抬眸眼巴巴的望著他:“你該不會又跑的沒影?”


    江硯郬愣了下,想到昨天晚上香豔的場麵,咬著後槽牙道:“不敢,您多有能耐!”


    兩支舞跳的,他在外麵應酬,都聽說了,她的光榮事跡。


    臉色沉著,語氣又酸又臭:“都快成紅夢會所的招牌人物了,我哪敢惹您?”


    秦瑤又放心的躺下,淡淡的說:“別當縮頭烏龜,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


    江硯郬下意識反駁:“我……”


    第一次有人拿他這樣比喻,秦瑤挑了挑眉,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你什麽你,到底走不走?”


    江硯郬伸手撈起擱在床頭櫃上的黑殼手機,“走。”


    他又拐去了一趟兒童房,和秦鈞野那小家夥親了一會兒之後,才出門。


    上午十點。


    江家和謝家的車隊一路緩緩開進墓園,春日裏天氣不錯,嫩綠的枝葉隨著微風拂動,碧空如洗的天空,太陽都是暖烘烘的烤著。


    江瀾月生前最愛的花是百合。


    一行人手裏拿著的無一例外,都是散著淡淡香氣的百合花。


    江母看著那小小的石碑,心頭一酸,底下躺著她女兒這件事情,她花了十幾年的時間還是沒能接受,手指微微顫抖著出聲:“瀾月,媽媽來看你了……”


    江硯郬心裏也不好受,一隻手虛扶住他母親的胳膊,想說什麽卻始終沒辦法開口。


    江父兩鬢間新長出來好些白發,他已經過了六十歲,帶著細紋的臉上透著滄桑感,沉沉的道:“瀾月啊,遇哥兒現在出息了,考上了江大,我和你媽媽都替他高興。”


    江遇考上江大這件事,江父心裏別提多驕傲了,他絮叨了不止一遍。


    江父偏頭,沒忍住的抹了一把眼淚,緩了一會兒才道:“遇哥兒今天忙著考試,就沒和我們一起過來,不過孩子說了,晚些再過來看你。”


    江母把頭靠在兒子懷裏,眼淚止不住的流。


    她的女兒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


    上天為什麽要這麽狠心的奪走她的生命!


    兩家祭拜完之後。


    一起迴了老宅吃飯。


    謝秉初和江硯郬兩人站在院內的荷花池邊上,謝秉初點了根煙,白煙嫋嫋的繞在高挺的鼻梁,深吐一口氣:“蕭冷那邊保密工作做的嚴,能接觸那東西的,都是他過命的手下。”


    江硯郬兩隻手隨意的搭在池邊扶手上,臉上情緒複雜,那是她姐姐的遺願,他一定要拿迴來。


    江遇是早產兒,江瀾月生孩子那天,江父和江母都去了外地勘察項目,家裏隻有年僅十二歲的江硯郬。


    盡管當時有管家和保姆陪著,但他那時候還隻是個孩子,看到那麽血淋淋的場麵,也忍不住嚇得腿軟。


    恰好祁呈那天來家裏找他玩,一直在他身邊陪著。


    江瀾月算不上運氣好,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醫生和護士出來找管家說明情況的時候,他直接聽傻在了原地。


    得知姐姐情況不好,他死死的盯著手術室門外,手腳冰涼,那一刻他隻覺渾身都麻木了,陷入了一種極度可怕的環境裏,整個人的意識都被抽走那般。


    他不知道在手術室外麵站了多久,醫生傾盡全力是從死神手裏救迴來了,江瀾月被護士推了出來,轉到特殊病房,她虛弱無力的躺在那,告訴他說:“硯郬,別怕!”


    江瀾月知道他嚇壞了。


    或許在這時候,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活不了多久,她本就是學醫的,自己什麽情況她定是清楚的很,像是交代遺言一樣,拉著他的手說了許多話。


    江硯郬就呆呆的聽著。


    這是他姐姐從燼洲迴來之後說的最多的一次,隻是沒想到,竟是他最後一次聽到姐姐的聲音。


    沒過多久,心電監護儀上的機械開始滴滴的報警,江硯郬聽的緊張,江瀾月像是早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醫生將他給推了出去,護士走過來拉上藍色的隔簾,那一幕他永遠忘不掉。


    隔簾後麵,便是陰陽兩隔……


    永不相見……


    秦瑤騙他夢遊之後,又裝死,也是同樣的場景,差點沒把他給嚇死!


    江硯郬認真想了下:“我姐在燼洲,是拜的什麽人做師父?”


    謝秉初熟稔的彈了彈煙灰,s帝國情報局不養閑人,這個早就摸清楚了,不過那時候這個信息沒什麽用,因為那人已經死了。


    “她可是個厲害的人物,燼洲的神醫,姓溫好像是,不過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查不到什麽線索。”


    “她有沒有什麽後代,或者親近的人?”


    “沒有。”謝秉初想了想,“但溫神醫之後,燼洲有個小神醫,來無影去無蹤的,古怪的很。”


    江硯郬斂眉,沉聲說:“那就先查一查這個小神醫。“


    兩家人一起吃了午飯。


    之後江母把兒子叫到茶室,問了他為什麽要看心理醫生這件事。


    江硯郬知道他姐的死,也給了他媽不少打擊,沒說實話。


    江母顯然不信,“硯郬,不跟媽說實話是吧?”


    江硯郬笑著,摟著她的肩把人給往外麵推:“老舅和舅媽要走了,你不出去送送?”


    江母:“我還沒問完呢!”


    江硯郬垂眸,笑著道:“您兒子能有什麽事,就是最近壓力有點大,沒怎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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