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墨隱將小乞丐放在床上,伸手除去他身上的衣物,看著眼前遍體鱗傷的消瘦身體,沉默地為他療傷。


    叩叩。


    小二在門外喊道:“公子,您要的熱水到了。”


    墨隱拎起薄被隨手蓋在小乞丐身上,薄唇微張。


    “進來。”


    看著小二拎著桶來來迴迴將浴桶添滿後關門離開,墨隱收迴視線,從腰間巴掌大的素色袋子裏找出各樣的少見藥材,依次丟進浴桶裏,伸手攪弄幾下,直到水泛起濁浪,這才將小乞丐放進去。


    ……


    等到小乞丐醒來已是三天後。


    清晨,墨隱坐在窗前看著人聲漸起的大街,不知在想些什麽。


    床上,小乞丐手指動了動,雙眼微睜,又很快閉上,他緩了緩,坐起身來,看向窗前。


    這時,聽到動靜的墨隱已經轉過身來,起身朝床邊走去。


    “醒了。”


    “嗯。”小乞丐看著他從光裏走來,仿佛看見神明從天上走向人間,說不出的神聖高潔。


    “謝仙人救我一命!”小乞丐抱拳道謝。


    墨隱頷首,站在床前看他,洗幹淨的小乞丐看著順眼很多,五官精致立體,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那雙形狀漂亮的眼睛裏卻是經曆世事的沉靜,很矛盾,又很和諧。


    “今後你有何打算?”


    小乞丐看著墨隱,堅定道:“我想跟著仙人。”


    墨隱看著他的眼睛,須臾,確定他是認真的,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小乞丐垂眸搖頭,原來的那個他已經死了,現在的他隻是一個無名無姓的乞丐。


    “請仙人賜名。”


    墨隱打量著他的神色,頓了頓,道:“從今往後,你叫珞瑾,瓔珞的珞,瑾瑜的瑾。”


    小乞丐眼眸驟然亮起,他的心熱了起來,他緊緊盯著墨隱,問道:“仙人為何為我取這個名字?有什麽含義嗎?”


    墨隱微微茫然,含義?沒什麽含義,隻是看著他覺得他適合這兩個字。


    “沒有。”他這樣迴答。


    珞瑾眼神黯淡下去,有些失落,他還以為仙人對他抱有期望,很看好他,原來是他想多了。


    “墨隱,我的名字,你不必仙人的喚我。”


    珞瑾抬頭看他,眼裏泛著光,堅持自己的叫法:“我喜歡叫仙人。”


    墨隱沉默。


    “隨你。”


    這時敲門聲響起,門外喚道:“公子,您要的東西買來了。”


    墨隱:“進來。”


    房門打開,小二抱著一個包裹走進來,放在桌上打開,一一展示給墨隱看:“公子看可還滿意?不滿意小的再去換。”


    墨隱掃了一眼,道:“可以。”


    “咕咕。”古怪的聲音響起。


    兩人尋聲望去,見珞瑾捂著肚子麵色羞窘的看著他們。


    小二:“呦,小公子醒了,小的這就去打些飯菜來?”最後一句是看向墨隱詢問的。


    這可是大財主,要好好伺候的。


    墨隱頷首。


    見人出去,墨隱拿了包裹裏的衣服遞給珞瑾。


    “先把衣服穿上。”


    珞瑾窘迫地接過衣服,轉過身慢慢穿起來,心下卻是鬆了口氣。


    原來墨隱為他療傷後,就將他放到床上不管了,衣服自然也沒有給他穿。


    珞瑾醒來也隻能光著身子坐在被窩裏與墨隱說話,麵上不顯,心裏到底是有些別扭的。


    墨隱靜靜地看他,眼神停在珞瑾後腰處一動不動,似是在發呆。


    在給他療傷的時候,墨隱就發現了,珞瑾的後腰處有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墨色胎記,近看看不出什麽,離得遠了,看著像是狼首的形狀。


    他斂目,走到窗前坐下,看著川流不息的長街,微微發怔。


    他沉睡的太久了,很多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連仙妖大戰的具體情況都記不得了,腦海中隻剩零零散散的畫麵,每一個畫麵都緊緊牽扯著他的心神。


    他這是睡了多久?


    為何醒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卻不再是他熟知的那個世界?


    砰!


    身後一聲巨響,打斷了墨隱的思路,他迴頭看去,見珞瑾跌坐在地上,麵露痛苦。


    他語氣平淡道:“忘了告訴你,你的腿暫時不能走了。”


    珞瑾點頭:“我知道,我隻是想試試。”


    他到底還是被眷顧的,在他孤注一擲的時候遇到的是墨隱,讓他有了生的希望,即便腿斷了又如何,總是有辦法行走的,何況仙人說了“暫時”,那就是說他的腿還有救。


    珞瑾掙紮著從地上坐起,看著自己受傷的右腿,勾唇笑了,活著真好,真好啊!還能去報仇!


    此時,小二已經將飯菜擺在了桌上,考慮到珞瑾的情況,飯菜大多以清淡入主,不用擔心墨隱不悅,畢竟他幾乎是不吃東西的。


    這三天來送的飯菜每次都是原樣撤迴去,剛開始小二還擔心是不合墨隱胃口,但墨隱也沒說什麽,後來小二就明白了,他隻是不用吃東西而已?!


    雖然墨隱不吃東西,但卻沒說停止送飯菜,顯然是等小公子醒來給他吃的,小二也就長了個心眼,之後送的飯菜都以清淡為主。


    珞瑾咬牙緩緩站起,蜷著右腿,單腳跳到桌前坐下用膳。


    墨隱靜靜地看他,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他身上的傷,墨隱已經為他治了大半,剩下的隻能靠他自己慢慢恢複。


    察覺到墨隱的目光,珞瑾抬頭看向他,道:“仙人不餓嗎?”


    墨隱:“不餓。”


    珞瑾“哦”了聲,繼續低頭吃飯,睡了三天,他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當下隻恨不得馬上撫慰自己的肚子。


    他近乎狼吞虎咽地吃著,吃的快卻不顯粗魯,很快將桌上大半的飯菜吃進了肚子裏。


    吃飽後,珞瑾抱著肚子消化,隻聽墨隱低沉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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