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過了多少年,李鴻音再迴想起來這一刻的時候,他依舊很難以用語言去描述那一刻的震撼。


    看到淩冽出現在混瑙星球上的那一刻時的震撼。


    難以言喻。


    李鴻音瞠目結舌:“你……!”


    淩冽聳聳肩,笑著打招唿:“你好,教官。”


    李鴻音是氣得要吐血,想罵人但是又罵不出口,“你來這幹什麽!”


    淩冽笑得一臉純真:“救人啊。”


    李鴻音感覺自己要厥過去了:“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淩冽點點頭:“搞清楚了。”


    接著淩冽開始詳盡地向李鴻音匯報戰場情況。


    李鴻音:“……”


    就是說,此時,李鴻音終於切實地體會到一種感覺:


    無法對一個調皮搗亂的沙雕的天才學生發脾氣的感覺。


    想錘他一拳,又生怕把他那個天才大腦給錘傻了。


    不給他點懲罰吧,生怕下一次他又以讓人無法預料的方式亂來。


    李鴻音扶額,感覺自己還是見世麵見少了。


    “行,你別亂跑,一會20分鍾到了跟我們迴去。”李鴻音最終還是鬆了口,“先帶你去看看情況。”


    他算是妥協了,反正之後淩冽也是要參與行動的,不如,就先提前讓他當個見習戰士跟著算了。


    這小子,屬實讓人頭疼。


    “最後這些人,我們是從主祭壇那邊救下的,他們現在精神狀態不太正常,你一會別吭聲,也別刺激他們。”李鴻音叮囑道。


    忽然,他想明白了淩冽為什麽做出了這麽出格的舉動。


    他的話音停頓,看向淩冽。


    果然,淩冽等著他的下文。


    李鴻音不自然地別過頭。


    淩冽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主祭壇在哪裏?”


    李鴻音的迴答模棱兩可,“離這很遠。”


    “音叔。”淩冽停住腳步,那眼裏卻是充滿壓迫感的不容置疑,“主祭壇在哪裏?”


    李鴻音迎上淩冽的目光,竟有種如臨大敵、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真的是一個剛畢業的少年身上能發散出來的氣質嗎?


    李鴻音不得不承認,淩冽這年紀輕輕的外表之下,恐怕有個老成得讓人難以想象的靈魂。


    “他們死了。 ”李鴻音的話變得直白,“你若是現在過去,也不過是送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淩冽笑露白牙。


    每個看見他這笑容的人,恐怕都不會認為他很高興。


    相反……


    李鴻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淩冽軟聲說到:“音叔,就20分鍾,我去去就迴。至少……讓我帶點他們的信物迴家。”


    李鴻音低著頭,滿心糾結。


    淩冽眼眶紅了:“那可是我父母和親妹妹!”


    “就20分鍾。”李鴻音蹙眉,“我不能讓你去冒險。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戰友和同胞,我絕對不能讓你去冒險,否則,你親人的在天之靈,恐怕都會降罪於我。”


    淩冽低著頭,吸著氣,雙拳攥得死死的,牙關緊咬,一聲不吭。


    李鴻音伸手按在他的肩頭:“淩冽,你還有未來,他們肯定不希望你為了他們冒險,而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我不信他們死了。”淩冽搖搖頭,眼角滿是淚水,“我不信。這些人真是最後一批麽?”


    “是真的。”李鴻音知道自己勸不動淩冽。


    那場景太過瘮人,他不希望淩冽小小年紀就看到那樣的畫麵。


    他哪怕從軍十幾年了,看到那場麵,都會覺得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音叔,你就讓我看他們一眼,就一眼,就看一眼。”淩冽抓著李鴻音的手臂,懇求,“讓我見他們一麵。”


    李鴻音深深地歎了口氣,對手下說,“按了。”


    隨即衝上來兩個人,死死地鎖住淩冽的雙手。


    “音叔!”淩冽掙紮著,咆哮著懇求,“音叔,就一眼……”


    李鴻音搖搖頭,沒再看淩冽,反倒叮囑手下:“看好他。”


    “是!”


    20分鍾過的飛快,李鴻音手上的倒計時退到了0。


    這時,他的麵板上彈出一個綠色的信號。


    是蟲洞重新開啟的信號!


    “走,撤離!”


    除了那兩人還死死地按著麵如死灰的淩冽外,其他人先後走入一個洞穴,隨後消失在薄薄的一層空間波動之後。


    “明燈”重新建起了從o803到a5生活艙內部的通道,補通了太空內部的蟲洞斷層。


    這下,所有待救援人員都可以直接抵達正在返航的a5空間站內部。


    一個又一個的幸存者從淩冽的眼皮子底下經過。


    沒有,不是,這個也不是,他們也不是,那邊那對也不是……


    直到最後一個幸存者進入蟲洞之後,淩冽終於絕望地認清了現實:


    這批幸存者裏,沒有他的父母。


    等到其他人一起撤離後,李鴻音打手勢,讓手下把淩冽放開,輕聲說,“帶他一起走吧。”


    淩冽絕望地跟在三人身後。


    他們是最後一批人了。


    就在這時,那股極度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李鴻音憤而迴頭:“淩冽!”


    淩冽不知道何時停下了腳步,離他們,還有5米距離。


    “快走,蟲洞要關閉了!”李鴻音憤而大吼。


    “音叔。”淩冽的聲音無比平靜,隨後他往前走了兩步,慢慢地朝著蟲洞移動。


    李鴻音看到他往這頭走來,稍稍放下心,站在洞口看著他。


    淩冽一邊緩慢地邁步,像散步一樣,一邊緩慢地說著,“音叔,我現在,還不在編製裏,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除了你們。而我,是乘坐國際航空的星際飛船來的。這點,你們想查的話,都可以查到……”


    “音叔,你不用自責,雖然我離成為一個大人還有點時日。”


    “但是,其實我已經是個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人了。”


    淩冽說完這些話以後,站在了洞口前。


    李鴻音急了,“你胡說什麽!跟我迴去!”


    他想要伸手去拉淩冽。


    “如果我沒迴去,幫我告訴周子山,要記得找個對他好的人過日子。”


    淩冽輕笑著,伸手一推,把李鴻音用力推入了蟲洞裏。


    李鴻音完全沒想到淩冽會做出這舉動,還沒反應過來,就跌入了蟲洞。


    這一瞬,李鴻音無比後悔。


    他本以為淩冽看到20分鍾歸零,就會放棄去尋找父母。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以“人格正常”且精神測量值評分為“極佳”而進入s特工隊的淩冽,會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來。


    現在想來……


    那個“極佳”,萬一,是他故意選填測出來的呢?


    李鴻音背後生出一層薄汗。


    淩冽的笑容消失在變換的時空裏,視野內隻剩下a5空間站內的環境。


    李鴻音震撼地跌坐在地上,趕忙爬起來去主控室。


    果然,蟲洞就在他摔入的那一刻,徹底的關閉了。


    “老大,我們發現了一件很怪的事情。”


    李鴻音一拳捶打在金屬麵板上,“說。”


    他的手下咽了口唾沫,很是不安。


    “a5空間站現在正在返航的路上,還有5分鍾即將到達母艦……”


    李鴻音怒斥,提高了聲量:“說重點!”


    “是!我們在裝備室發現了一套遊客版的宇航服,還有一套作戰宇航服失竊了,取用編碼來自s8。但是,據悉,s8此時已經抵達了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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