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走上岸,鄭重其事地躬身對木奚玖行了禮,剛準備起身,眼前出現了一件紅色的披風。


    “穿上吧,夜裏涼。”


    賀秋身形一頓,垂眸瞥見胸口和腹部裸露的肌膚,耳尖通紅。


    “多謝木師姐。”


    她從木奚玖手裏接過披風,裹在身上,弟子們眼裏一向冷靜沉穩的賀師姐,罕見的有些局促。


    “今夜若非木師姐出手相助,賀秋怕是早已去和家人團聚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木師姐才好。”


    “不用放在心上,當初蕭君婷找我麻煩的時候,你不是也毅然決然地擋在我前麵,不惜和她動了手嗎?”


    “我……那時隻是想著照顧好木師姐,方能不負九長老所托,也好借此機會對九長老的提點之恩聊表謝意,頂多隻能算是公事公辦,不值得木師姐記在心上。”


    “師尊對你有提點之恩?”


    木奚玖略帶疑惑地問道。


    “是的。”


    賀秋微微頷首,餘光往一旁絞盡腦汁把自己偽裝成一座雕像的行木國弟子那邊掃了一眼。


    “我本來自行木國賀家,隻因家父機緣巧合之下得了一件靈寶,被有心之人惦記,賀家慘遭橫禍,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徒留我一人苟活於世。”


    “後來入了聖院,我一心隻想努力修煉,早日為家人報仇雪恨,沒太多時間和心思跟師弟師妹們相處,漸漸的就喜歡上了獨來獨往。”


    “大約是我太過急於求成,心境不穩,遲遲無法突破靈君巔峰,那天從聚靈塔修煉迴住處,路過第九峰,偶遇了九長老。”


    “她看出我修煉遭遇了瓶頸,便好心提點了幾句,可謂是醍醐灌頂,我也順利突破了靈君巔峰。”


    “再後來木師姐報到之時,恰逢魔潮突發,九長老趕來了前線誅滅魔潮,臨行前吩咐我去接你。”


    “原來如此。”


    木奚玖落在賀秋身上的眸光不由閃了閃,沒想到她竟背負著如此血海深仇,還能做到這般隱忍克製。


    數月不見,她似乎變得更加老練了,輪廓都比從前堅毅了不少。


    殘酷的戰場果然是最能磨練人的地方。


    “賀師姐,小玖。”


    兩人說話的間隙,水吟霜三人的傷已經痊愈,從靈泉中走了出來。


    “既然吟霜姐姐和兩位皇兄的傷也好了,我們就先迴駐地吧,路上邊走邊聊。”


    “也好。”


    木奚玖收迴弟子令,朝不遠處的夜色微不可察地頷首示意,隨後便離開了靈泉。


    八長老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點點拉長。


    當看清木奚玖拋出的弟子令上記錄的數字時,他也被嚇了一跳。


    等幾人走遠後,其他人才嗚嗚咽咽地喊著疼,下水療傷,不敢有半句怨言。


    ……


    走在路上,水吟霜忽然停下腳步,叫住了賀秋。


    “賀師姐,謝謝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條命,日後定當……”


    “水師妹,在戰場上,隊友之間不就應該互幫互助嗎?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也別總想著要報答,若是因此留下執念,恐對日後修煉無益。”


    賀秋及時製止了水吟霜接下來要說的話,並柔聲寬慰。


    水吟霜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從她眼裏深切的感激和歉疚中,不難看出她的真情實意。


    “但無論如何,賀師姐都是因為替我擋下了魔物的攻擊,才會命懸一線。”


    她的修為不及賀秋,根本無法在魔物的攻擊落下時強行避開要害,若非賀秋,她必然早已命喪當場。


    賀秋淺笑著搖了搖頭。


    “水師妹言重了,戰場上本來就是瞬息萬變的,更何況也不怪你,誰能料到那魔物會突然出現在你身後呢?”


    木奚玖聽聞此言,心頭一動。


    “賀師妹說的,是不是一種沒有五官,滿臉獠牙的魔物?”


    賀秋視線移到木奚玖身上,十分肯定地迴答道:


    “正是,木師姐也遇到了嗎?”


    “嗯。”


    “那種魔物實在過於詭異,此前也從未出現過,才會讓人毫無防備。”


    “看來魔族又變強了。”


    “是啊,以後的戰鬥,隻會越來越難。”


    幾人想起那魔物,心思各異,都沒有再說什麽,氣氛一時有些緊張,略顯沉重。


    南宮景雲看情況不對,眼珠轉了轉,揚起明媚的笑容,好奇地看著木奚玖。


    “小玖,你怎麽會來前線的?”


    沉默被打破,幾人思緒也被瞬間拉迴。


    “入院試煉結束了,留在院中也是修煉,倒不如來前線曆練一番,還能積累一些實戰經驗。”


    “話雖如此,但到底還是太危險了,對了,你如今在幾隊啊?要不要過來和我們一起?”


    “我自成一隊,若要算的話,應該是六隊吧,我頂替了他們。”


    “什麽!?你一個人?”


    南宮景雲突然一聲高唿,兩步繞到木奚玖麵前,睜大眼睛盯著她。


    “二皇兄為何如此驚訝?我一個人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可……以,我記得六隊守的是金淩國防線,金淩弟子那麽多,有的是人守,為什麽要你去守啊?”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擔心嚇到木奚玖,南宮景雲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走了一步,不過該問的還得問。


    “再說了,你頂替了六隊,六隊原先那些人去哪兒了?閑著啊?”


    “死了。”


    聽著木奚玖雲淡風輕的迴答,看著她滿不在乎的微笑,南宮景雲好不容易維持住的表情又垮了。


    “死……!死了!?”


    “嗯,我殺的,我把六隊滅了,金淩國防線少了一支隊伍,所以我頂上了。”


    “不是……你等我緩緩。”


    南宮景雲圍著幾人繞了兩圈,嘴裏喃喃自語,片刻後腳下猛地一頓,緊緊繃著臉。


    “我們換班之前你還不在,也就是說,你是昨天晚上才來的,你來之後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木奚玖將昨夜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水吟霜幾人聽完氣憤不已。


    南宮景雲罵了半天,冷靜下來後羞愧地捂著臉。


    “小玖啊,是我們幾個的錯,讓你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我那個恨呐!昨天晚上我為什麽不在駐地!”


    “二皇兄不必介懷,我沒吃虧。”


    “哎~”


    南宮景雲長長地歎了口氣。


    “昨天父皇讓幾位長老帶來了一批資源,我們換完班,去靈泉療完傷後,就直接去了赤焰國駐地。”


    “今天上午也是直接從那邊去了戰場,直到剛剛你出現在靈泉的時候,才知道你也來了前線。”


    “說起資源,這個給你。”


    木奚玖把弟子令丟過去,南宮景雲下意識伸手接住,待提起來看清手裏的東西,語氣十分不解。


    “你把弟子令給我做什麽啊?是需要我去幫你換靈石嗎?”


    “嗯,不過靈石我用不上,換了之後你們自己留著用吧!把弟子令送迴來給我就行,明天還得接著記錄殺了多少魔族。”


    南宮景雲一聽,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直接快出了殘影。


    “這怎麽行!你隻有一個人,也沒個照應,靈力恢複不夠怎麽上陣殺魔?多一分靈力就多一分保障。”


    水吟霜三人也不同意,堅決不要。


    南宮景霆看向南宮景雲的眼神多了一絲責備,似乎在問“你沒事拿小玖的弟子令幹什麽”。


    “我不缺靈石,也不缺靈力,就不用跟我客氣了。”


    木奚玖的態度不容拒絕。


    “而且你們不要的話,我留著也沒什麽用,到頭來全浪費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南宮景雲和三人對視了一眼,見他們都沒再說什麽,就收下了。


    “那好吧,這份沉甸甸的心意,就讓我用自己寬厚堅實的臂膀扛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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