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餘人的士卒,召集起來相當耗費時間。


    再加上事情原本倉促,因此哪怕是兩炷香的時間過去,下麵的人也依然亂糟糟成一團。


    然而楊汕卻發現,曹俊其實對手下士卒的掌控力度其實不低。這從校場裏士卒雖然混亂,但是卻始終保持著小範圍的紛亂而沒有擴散,僅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換言之那幾名指揮使其實幹的不錯,他們幾乎是完整的將自己手下召攏到了身邊,因此沒有產生那種交互興致的、更糟糕的場麵。


    眼下的混亂隻是暫時的,隨著時間流逝那幾個指揮使對手下的掌控會更加完整,秩序也就會隨之恢複。


    “這一點沒什麽好奇怪的!我既然來青州,家裏好歹也會給我幾個撐架子的人。而後我指揮他們,他們指揮都頭,都頭控製士卒,一支隊伍的結構也就穩妥了。隻需要有這樣幾個能幹的指揮使,縱使再多的軍隊,我也能如使臂指。”曹俊驕傲的說著,這才是將門世家的本錢!


    像什麽能打的!有萬夫不當之勇的!這些有什麽用?將門最重要的是軍隊,最大的本事則是能夠控製住軍隊!否則朝廷或者說官家憑什麽要對將門無法割舍?就因為這種本事底蘊,外人是不可能有的。


    “是啊!掌控大宋禁軍兩百年的將門武勳,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底牌?”楊汕點頭,有些羨慕。


    別看真打起來,楊汕完全不虛曹俊手下這些人;或者說在楊汕眼裏,曹俊手下這些兵卒根本不堪大用!但是說實話,大宋將門的這種掌控軍隊的手段,哪怕放在後世也是最科學的管理方式。但是這種東西,一般人你就是玩不出來!勇士猛士高手都能招募,但是你告訴我,老兵要去哪招募?


    真正堪用的老卒,那除非是殘疾了,否則是絕對不可能說輕易讓你退伍的。


    而唯一能夠培養老兵的,卻也隻有將門勢力!將門能夠並且會培養老卒,其他人有這想法卻沒這機會也沒這本事!於是這種人才越發被將門壟斷,朝廷也越發隻能依仗將門控製住到處的軍隊。特別是那些由流民,災民,亂民以及其他亂七八糟身份的人組成的廂軍,更是隻有將門才能控製的住。大宋因為懶政而將各地災民直接劃編為廂軍,於是能夠控製廂軍亂民的人便是香餑餑……


    也因為這種不需要打仗就能顯現出來的本事,即使大宋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大宋兵爛將衰,但是也依舊離不得這些人。


    因為如果沒有將門控製住禁軍和廂軍,就憑大宋目前這些賊寇四起的狀態,軍隊早就嘩變了。


    對於這些事情,楊汕在經曆了這些長時間的磨練之後,也終究有些了解。


    看看曹俊手下那些將士卒控製的死死的指揮使,再想想自己手下林衝和秦明兩位指揮使,楊汕不得不承認真正在指揮使的業務上,林衝還是要差上半籌。反倒是秦明縱使武藝不如林衝,但是他畢竟曾經身居高位,而且又是青州本地人,因此對手下士卒的控製力度反倒比林衝要牆少許。


    而如果說楊汕能夠擁有眼前這些指揮使的控製士卒的手段,那麽再加上林衝等人的武藝先鋒,豈不完美?


    曹俊似乎是察覺到了楊汕的想法,趕緊搖頭道:“想也莫想!士卒可以給你,這些人我卻要帶迴去的!”


    “既然說好了把所有人都給我,你又怎能反悔還有例外”楊汕笑起來,這下倒不用糾結怎麽開口了。


    “不可能!我如果把這些人都給了你,那迴去後如何跟上麵那些人交代?”曹俊還是搖頭,在這方麵絕對不鬆口。他倒沒有因為今天這場不可思議的巨利而蒙蔽眼睛,在輕重方麵依然分的清楚。


    但是對楊汕來說,有機會能夠到手的好處,為什麽不要?


    那一行不到十人的指揮使看起來單薄,但是他們卻是這支軍隊能夠穩定的支柱。萬一要是因為他們的離去而使得隊伍不穩,那楊汕豈不是得不償失?須知道遼人入寇已經是近在眼前的事情,楊汕沒有更多的時間去一點點的訓練這些個士卒。縱然是從後世帶來的那些練兵以及思想正治手段,也是需要時間去發酵的。一天兩天就能讓亂哄哄的兩萬人都聽話起來,那不是做夢?


    所以無視曹俊的拒絕,楊汕始終堅持,下方隊伍的所有人都必須留下來。


    “你就不怕我惱了反悔?反正你是怎麽把紅飴變成霜糖的,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你莫非不怕,我反悔了自己去做?你這家夥,我給你麵子,莫非你還要當做我好欺耶?”曹俊怒視楊汕,又呲牙威脅。


    “不!相信我,當你決定找你大批量生產霜糖的時候,你才會發覺那其中數不完的麻煩。”楊汕狡猾的一笑:“而且你莫非就沒想過,我為何要用盆子將那澆過的泥水也收集起來麽?實話說吧,那也是錢!通過澆泥法得到霜糖損耗不小,它也還需要秘法將剩餘的糖漿也提取出來,才能更好的賺錢。也許這方法,你們找人也能想出來;但是那時間要多久?半年,一年?這可都是錢呐。”


    這話說的,曹俊臉色漆黑如墨。


    雖然早知道楊汕會有隱瞞,但是原來他已經以為完成的澆糖手藝,其實也隻是半截貨麽?曹俊對工藝,做工方麵沒有任何門道,完全也不熟悉,因此許多事情縱使看著簡單,後續也極為複雜。


    任何一個設備都有時代的局限性,想要大規模生成賺錢,僅靠幾個盆子如何可能?


    還不等你把錢賺上,這秘密就透露的滿大街人都知道了。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曹俊終於知道,原來工藝和生產,那是兩種概念。想要將這方子完全拿到手中,他還需要繼續仰仗楊汕才行。


    無奈的盯著楊汕,曹俊鬱悶的拱手道:“楊兄弟當真好手段!這放長線釣大魚的本事,我曹俊是遠遠不及啊!嘿嘿……若不是因為那幾個老兵的事情,你要什麽時候才會把這個要緊關節向我透露?恐怕是直到咱們交易完成了,我說不定還要被你蒙在骨子裏吧?當真……好手段!”


    “哪有!這些東西我都已經寫在了方子裏,又豈會對你隱瞞?即是說好的交易,我可不會反悔。隻是如果交易不成,我豈能沒有製衡的辦法?”楊汕拍拍胸口,表現說自己並沒有違反任何規矩。


    這話聽在曹俊耳中,尤為刺耳。所以就他自己是個蠢貨,把事情想的簡單了麽?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曹俊扭頭一看,卻是老人悄聲無息的靠攏過來。見到曹俊問詢的目光,老人表情沉著微微點頭,表示說楊汕拿出來的製糖方子並不作假。至少,小範圍洗糖是可行的。


    得到這話,曹俊心裏一橫也不再猶豫。


    見下麵校場裏士卒差不多已經排列整齊,曹俊喚來一名親兵,命他去將幾位指揮使大人都喊過來。


    不多時,十名情緒各異,表情各異的武官從側麵走上台子,觀察眾人之後又對曹俊行禮。


    “見過將軍!”


    “免禮!”曹俊一甩膀子,也沒有興趣跟這些人再凝聚什麽交情。既然已經答應楊汕,曹俊便直接道:“這次喊你們幾個來,是有件事情要交代一下。我旁邊這位,請這兵馬司都監楊汕,想來你們也都聽過他的名字。嗨!有些事情說出去丟人,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對不對?總而言之呢!就是我接到朝廷任命,要去南方平定那方臘叛亂了。意思是說,我要去南方做事了!”


    “大人去哪,小的人自然尊隨!”其中一名指揮使趕緊開口。


    “有你什麽事兒?”曹俊手臂一揮怒視此人,現在是你表忠心的時候?


    見幾位指揮使因為拍馬屁拍到馬腿上而表情一僵,曹俊大大咧咧繼續道:“總而言之,我在這青州的事情算是結束了!從今日起呢,你們所有人就歸屬這位楊汕楊將軍管轄。聽見沒有,你們是他的人啦!”


    這一刻,眾人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曹俊居然是要撇下他們撂挑子走人!


    其中一命頭發半白的指揮使皺著眉頭走出來,對曹俊拱手道:“將軍,我等難道是要留在青州?須知道我們幾個老家夥可都是曹家老人了,這如何還能臨老了反倒被拋棄了去?這不合規矩啊!”


    “哪裏的規矩?都是為大宋效力,莫非還要分成什麽曹家楊家?你這是要造反?”曹俊瞪起眼睛。


    幾名指揮使頓時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們都是曹家老人了,哪想居然會有被拋棄的一天?


    雖然說以他們目前的身份,就算身後沒有曹家支持,也依然能在軍伍裏混的很好;但是曹俊的態度,畢竟還是讓他們感到寒心。再加上並不清楚事情始末,因此反倒有一種‘我等已經沒了價值’的感覺。換言之當曹家人不要他們了之後,他們這些老東西反而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標。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曹俊在內,每一個人的心裏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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