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夜晚總歸會結束,黎明的朝陽也總會升起,此刻在廢品窟外的奧爾德布牧場已經結束了一晚的動蕩,被大火焚毀的廢墟之中飄散著幾縷黑煙,這些煙霧向遠處的天空挪去。


    死掉的牛馬和家禽被前來交班的勞工們剝皮拆骨,然後進行掩埋處理,遍地的屍骸能讓這些勞工幹上兩天的活,由此可見巴德裏亞老爺的農舍在昨晚的火災中絕對是損失慘重。


    鐵鍬與木鏟在地麵之上起舞,鎬頭和石塊碰撞的聲音顯得清脆而平和,昨夜死掉的勞工也連帶著燒成焦炭的家禽一齊被丟入牧場中央的兩個大洞內,就如同丟棄那些不能使用的一樣...


    勞工麵前的兩個大洞無明且深邃,由下往上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仿佛二者說好了一齊直通地底的無邊地獄。


    “噠噠噠——”又有幾具屍體被人從地麵推到深坑之內。


    “沒錯~就是這個樣子——把這些人給我丟進去——”身穿執事服的裏斯克嘉在旁冷冷地指導一眾勞工的工作,這鑲著金線的袖口、雪白的衣領以及手中所佩戴的戒指,無一不再述說其身份的轉變。


    “先生——請問這些家夥應該怎麽辦?看樣子它們不是廢品窟的勞工——”一個扛著鐵鏟的男人指著阿麗斯的屍體說道,“我們是應該把它們就地掩埋還是丟入深坑?”


    “它們?”


    裏斯克嘉順著勞工聲音的方向走去,一個十七歲少年的屍體正躺在燒焦的草垛旁,其的身上穿著看一件淺銀色的鎖子甲,瘦弱的身形給人的感覺像是老鼠,頭頂所戴灰色頭盔鐫刻著大將軍拉皮德米安的家族徽紋——雙頭惡犬。


    裏斯克嘉俯下身子檢查少年的傷口,隻見一條狹長的血痕在其的脖頸處若隱若現,解下其所戴的頭盔,少年的那對半精靈耳朵出現在裏斯克嘉的眼前。


    “半精靈?”裏斯克嘉略微的思忖了一會,然後對著勞工們說道,“把他們連同他們所攜帶的武器一齊丟進深坑裏,記得把自己的嘴封嚴——否則你們就請等著大禍臨頭。”


    一眾勞工先是麵麵相俱然後齊聲應道:“是的先生——”


    草垛旁死掉的半精靈被負責清理工作的勞工們扛在身上,接著直直地丟進草場的深坑內。伴隨著被丟入的死屍,那深不可測的洞**響起了金屬碰撞的聲音,隻不過這金屬碰撞的聲音遠不如人的哀嚎來得動聽。


    灰蒙蒙的天空終於放晴了,明媚的日光通過狹長的門廊照射進了德提米拉神廟的大殿之上,治愈女神其比拉聯的雕塑正微笑注視著神殿外部的狀況,此時位於神殿最內部的折疊空間迎來一位許久不見的客人。


    “洛魯斯達少爺...我們有多久沒見了...”神官長莫斯薩瓦十分平靜地看向布萊克.德爾,而在其的話語中也聽不出太過明顯的喜惡色彩,這位神官長的一舉一動間盡顯長者風範,身下的木質長椅鐫刻著白鷺與芍藥花。


    “我們應該快十年沒見過麵了...莫斯薩瓦大人...”


    布萊克環顧四周——由藤曼和陶土所建造的靈屋即便過了千年也不會出現變化,窗邊的白鷺叼銜芍藥花從遠處的河床上飛來,冰晶石打造的水瓶盛放著小半壺的泉水,靈屋地上的木板總是縈繞著一股青草的香氣。


    “即便過了這麽久神廟內的靈屋也未曾改變...”布萊克長歎一聲,“隻可惜外麵的世界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是嗎?洛魯斯達少爺...”神官長莫斯薩瓦微微一笑,然後從屋子中心的木椅上站了起來,走向窗邊的那隻白鷺,神情自在的神官長將白鷺口中的芍藥花取下然後替換了茶幾上花瓶內的百合。


    這朵百合因為時間問題早已經枯萎得不成樣子,在其的根莖上隻留下三朵還未開放的花苞,圍繞在其周圍的葉片已經發黃幹燥甚至凋落;而由白鷺叼銜來的芍藥花看著活潑且有力,那一朵朵的粉色花苞上在將來勢必會生長出美麗的花朵。


    “百合枯萎了...我們就得換上新的花朵...”


    說著神官長莫斯薩瓦便將花瓶內的百合取下換上了芍藥,而芍藥枝節處還未綻開的花苞在接觸花瓶內的水露時,立即撐開了其的花瓣露出了一寸寸美麗的內蕊。


    “雖然取下花瓶中的百合讓百合不再享受水露的滋養,這對百合而言非常殘忍的事情,但...這也是非常之舉,畢竟每一個花瓶的內部都得放上新鮮且美麗的花卉,否則花瓶便失去了其原本的存在意義...”


    “你想說什麽莫斯薩瓦神官長?”布萊克晃晃悠悠地從床上走了下來,然後一把拿過了其手中的百合,“您知道的...我對於您的啞謎一向沒有興趣...”


    布萊克的話語冷漠毫無情感,仿佛被這個世界遺棄之人。


    “看樣子這些年的經曆讓您改變了許多...洛魯斯達少爺...”神官長依舊麵帶微笑著向布萊克,而布萊克手中的百合已經恢複成原來的模樣——潔白、美麗且富有生機。


    “不好意思...莫斯薩瓦神官長...我剛才的情緒有些失控了...”受神官長超脫物外的心境所感染,布萊克隻是長歎一口氣,然後重新坐迴了床上。


    “人生無常苦樂攙半...”神官長莫斯薩瓦一邊說一邊走向了茶幾,這位見識頗廣的老者將花瓶內的芍藥拔出,又將百合插了迴去,“有苦痛就有歡樂,有得到就有失去...一切隻看你如何選擇...”


    “我的選擇...”布萊克看向自己的雙手,緩緩地說道,“我還有選擇嗎...”


    布萊克與神官長莫斯薩瓦所在的靈屋位於德提米拉神廟內的一處折疊空間內,這裏的折疊空間類似於苜蓿靈館的哀悼神殿,乃是借由治愈女神其比拉聯的力量所構造出來類似於神域的地方。


    至於所謂的靈屋則是治愈女神其比拉聯賜予其信徒和祭司所居住的地方,由於其比拉聯女神的神職靈屋同樣也是女神祭司們施醫贈藥的地方。


    隻可惜隨著時間推移,這處原本安靜祥和的地方也開始卷入奧爾德布的紛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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