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好...”得諾蘭靠著磚房的左側踏入了房中。


    楊木製的房梁上懸掛著蛛網,斑駁的磚牆處長有黑色的黴斑,因為現在是冬天所以黴斑的味道有些重,碎磚與大理石塊鋪在泥上充當著房子的地板。


    幽暗的內室中點著一盞不算亮的蠟燭,借由這微弱的燈光下得諾蘭才能一窺這間磚房的全貌,柳木做成的圓桌一塵不染,淺棕色的櫥櫃擺放著用餐時的碗盤,廚房中的火焰上燉著剛剛做好的菜湯。


    土豆和南瓜味道充斥在整個空間之內,兩側的窗戶全部被人封死,外界的光難以射入這個狹小的窩,通往二樓的樓梯上雖然擺放雜物,但整理得井井有條能夠讓人自由上下。


    “請問...您沒問題吧...”得諾蘭看著米忒珥忙碌的樣子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米忒珥微笑著說道,“你們昨天晚上已經很辛苦了...這點小事就讓我來做好了,你看迪南他不就已經睡著了...”


    得諾蘭順著米忒珥目光所到的地方看去,辛苦了一夜的迪南早就累的不省人事了,趴在柳木桌上睡著了。


    “迪南這個孩子...總是這個樣的...”米忒珥將廚房的事情整理完畢,小心撫摸著迪南的麵龐像是母親愛撫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米忒珥右手的假肢十分僵硬,即便是過了多年她依舊不能很好的適應。


    “請問您的...”得諾蘭本想詢問米忒珥右手的事情,但卻生生的咽了迴去,他感覺姆勒夫這個地方是麵前這個精靈一生的噩夢,無端挑起他人的往事真的很殘忍。


    “您想問些什麽?”米忒珥看向了得諾蘭。


    “我...”得諾蘭瞥見了一旁昏睡的迪南,“請問臥房在哪...我想帶迪南去休息,畢竟在姆勒夫過了一個晚上...”


    “啊...”米忒珥指向通往二樓的樓梯,“迪南的房間在二樓的左手旁的第二個,可...您確定您不吃點東西再睡嗎?”


    “不用了...”得諾蘭熟練的扛起迪南朝著二樓走去,“我很擅長挨餓的...”


    “是嗎...”米忒珥將廚房中燉著的菜湯盛起,輕輕吹涼喂給了小床內的嬰兒。


    “那個...您應該見過姆勒夫的那些...場麵了吧...”米忒珥似有似無的提起這姆勒夫的往事。


    “啊...支離破碎...血汙...不止...”得諾蘭感覺自己的腸胃在翻湧,仿佛隨時要吐,“姆勒夫那個地方簡直是地獄...”


    “是啊...地獄...”米忒珥的左手下意識地撫摸著右腿的假肢,大腿根處腐爛的斷麵流淌出幾滴黑色的液體,二人久久不再說話,整個空間寂靜一片。


    “雖然這樣說會很失禮...”米忒珥打破了這份沉默,“但...我希望您能離我們...遠一些...我們這些精靈所處的世界是個黑洞...隻會把無辜的人拉進地獄...”


    “那個...”得諾蘭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米忒珥的話,選擇繼續之前的沉默。


    “吱呀——吱呀——”


    二樓的地板發出了老舊的聲音,昏暗的甬道內沒有一點光亮,此處被人用木板隔了五六個空間頭,得諾蘭摸著門把手走入了迪南的房間。


    不到五平米的空間裏,堆放著古書、卷軸還有床褥,得諾蘭拿起腰間的雙子燈,幽幽綠光映射在房間之內,殘破的牆壁用爛布黏好,頭頂上不時傳來腳步聲和排泄聲,整個地方比布萊克下榻的巷角還有混亂...最起碼布萊克的巷角還有盞蠟燭。


    “唿——”得諾蘭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房間都充滿了黴菌的氣味。


    “晚安吧...朋友...”得諾蘭將被褥鋪好,蓋在了迪南的身上,雙子燈的光緩緩熄滅,然後整個空間都處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在這片無盡的黑暗之中,得諾蘭好像聽見了女孩求救的聲音,不過仔細聽著那些聲音又不像是求救聲,反而像是男女歡好時的呻吟,鐵鏽一般的味道潛入了得諾蘭的鼻腔,甜膩的味道腐蝕了麵前的這扇木門。


    得諾蘭踩著黏著的液體往前走去,乳白色的濁液與紅色的透明液體混合變為了粉色的紗帳,水床之上幾個混血的半精靈伸手向他求援,惡墮物腐爛的身軀壓抑在少女的身上,如同挪動的蛆蟲般將少女啃食殆盡。


    “新的樂子——”


    惡墮物的眼球看向了得諾蘭,黑色的觸須在黏液中緩慢前行,緊接著得諾蘭跌入了無窮的黑暗之中,環形的觸手將其緊緊纏繞。


    “嗬——”大夢方醒,得諾蘭發現自己的背脊已經被冷汗浸透。


    “醒醒——醒醒——”一個戴著眼罩的紫發少女捏著得諾蘭的鼻子說道,“我們的晚飯要開了...”


    “你也是精靈嗎...”得諾蘭看著紫發少女說道。


    “我像精靈嗎?”少女的口氣有些冷淡。


    “好像不是啊...”得諾蘭借著少女手中的燈仔細打量起對方的外貌,“沒有尖尖的耳朵,五官也不像精靈那樣的可愛...好像還真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切——”紫發少女冷哼一聲,接著站起身來往樓下的客廳走去,“今天布萊克叔叔來了,帶了很多的東西迴來,再賴床的話...那可就沒你的份了——”


    “布萊克...是那個帶我逃脫衛兵追捕的那個路人嗎?啊...才過了不到兩天...我就連那個家夥的名字都記不住了...”得諾蘭自言自語道。


    雖然在廢品窟內早與晚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物規律依舊影響著住在此處的人,夜晚的寒氣悄悄潛入了磚房之內,玄廳中的壁爐緩緩亮起了火光,嬰兒們十分乖巧的躺在小床之內,不作一點兒的吵鬧。


    “啊——得諾蘭先生——你醒了——”布萊克一眼便看見了從二樓走來的得諾蘭。


    “啊...您好...”得諾蘭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了餐桌的左側。


    “這個男人可以信任嗎?”坐在米忒珥右側的十五歲半精靈男孩滿是敵意的看著得諾蘭,“感覺不像是個可靠的家夥...”


    “斯奎齊不能這樣說話...”布萊克糾正道,“這樣對客人十分的不禮貌——”


    “這不能怪斯奎齊...任誰看見家裏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都會感到不安吧...”米忒珥右側的雌性地精說道。


    “你們兩個說得也太過分了吧——”坐在迪南身旁的一個半精靈說道,“好歹他幫迪南大哥救出了那五個孩子,再怎麽說都不會是壞人的...”


    “無聊...我們為什麽不開飯...”紫發的獨眼少女說道,“我現在好餓啊...”


    “他們是...難道都是姆勒夫出來的孩子嗎...”得諾蘭正坐在布萊克的對麵。


    “姆勒夫的孩子...”得諾蘭的話剛一說出口,原本熱鬧的房間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對...對不起....我隻是一時口快...”得諾蘭連忙向著在座的眾人道歉。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迪南率先開口為其辯解,“我們的確都是姆勒夫出來的孩子...這一點你沒有說錯...”


    迪南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槐木小床,“姆勒夫的前身就是奧爾德布的一家軍娼所...在王都犯了罪的貴婦、名媛以及戰爭中的女性俘虜都會被送來奧爾德布這個地方...至於在這裏出生的混血精靈、半精靈則會統一送往坎佛爾的埃爾琳娜之家...”


    “既然會被送往埃爾琳娜之家...那麽你們為什麽會留在這裏呢...”得諾蘭看著麵前的幾人問道。


    “因為沒錢啊——”


    斯奎齊略帶嘲諷的說道,“前任將軍在位的時期,埃爾琳娜之家的標價是二十枚金幣一個名額由軍娼所的女人們出。現任將軍即位後,將軍娼所變為了歌舞伎町,離開要金幣,運輸要金幣,送往埃爾琳娜之家也要金幣,三方吸血——”


    “可即便從姆勒夫離開...但在這個奧爾德布這個地方...也隻能待在這個廢品窟裏...”紫發女孩將自己的眼罩揭下,血紅色的雙頭惡犬烙印在其的右眼之上。


    “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那些新出生的孩子...”米忒珥朝著嬰兒小床看去,“總要有人把他帶到更加光亮的地方...”


    “喂喂喂——你們這些家夥——”布萊克大聲喊道,“好好的吃飯不行嗎,我這次可是做了一票大活...還給你們買了禮物——”


    “莫裏娜——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銀製的餐叉嗎,這個給你——”布萊克從剩下拿出一個打包好的禮盒丟給了紫發的少女。


    “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柄鐵鍬嗎——”布萊克將一柄係著蝴蝶結的鐵鍬丟給了地精。


    “阿泰,你想要的新鞋——”布萊克將一雙皮靴遞給了米忒珥身旁的半精靈少年。


    “艾斯諾,你一直想買的帽子——”布萊克將黑色的皮帽戴在了身旁的男孩頭上。


    “我呢~你可別忘了我的禮物哦~”米忒珥有些稚氣的說道。


    “我當然不會忘記...畢竟這個家可都是你一直再支撐的...”布萊克將頭撇向了一側的從廚房,“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吧——”


    “廚房...”米忒珥拾起自己右腿的假貨肢直奔廚房而去。


    “一把純金打造的...鍋鏟...”米忒珥高興像個孩子一樣,淺藍色的眼睛像湖水一般清澈。


    “各有所得~”布萊克看向了迪南,“這一次的作戰計劃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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