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德布的清晨開始於樓板上方的嘈雜,得諾蘭挾裹著打著補丁的棉衣畏縮於小小的牆角處,身旁的爐火已經熄滅,昨日拾來的木料以及皮革都作為取暖的燃料消耗殆盡,由廢棄盔甲凹成的爐盆裝著灰塵與板結的廢料。


    “難受的清晨...”


    得諾蘭緩緩從磚地上站起,他拍了拍身上的餘灰,手中攥著昨天從衣服上抽出的金線將起纏在了左手上,這些金線不算細小換算起來約有兩枚克拉利瑪亞金幣的重量。


    “咚咚咚——”頂上的木板開始不安分的挪動,爭吵聲、如廁聲不絕於耳。


    “刷——”由這巷子上的木屋倒下了一捧捧的穢物。


    “我的天啊...”


    等了差不多有半個消失左右,得諾蘭才敢靠著巷子的邊緣一點一點離開此處,肮髒、混亂,磚屋旁的木梯不斷有勞工爬下,汗味與臭味混合堪比糜爛數月之久的雞蛋。


    “應該是這了——”身披鎖甲的巡邏衛兵手中牽著黑色的獵犬向其走來。


    “小子——”為首的衛兵攔住了得諾蘭的去路,“最近這裏有發生些什麽異常嗎?”


    “怎麽了?沒有啊...”得諾蘭怯怯的說道。


    “那好,滾吧——”


    巡邏的衛兵長一腳踢開了這個蓬頭垢麵的男孩,轉身朝著下一個人走去。


    “奇怪的事情?”被巡邏衛兵攔住的勞工說道,“昨天晚上有兩個流浪漢在這打架算不算?”


    “那兩個流浪漢長得什麽樣?”士兵詢問道。


    “我也看不清樣子...”勞工說道,“但依稀記得他們是住在這樓下的牆角裏...”


    “牆角裏...”負責牽狗的衛兵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領著惡犬走進了巷道之內。


    “話說特律爾裏發生了什麽大事嗎?需要驚動長官們來這巡邏?”


    這個同衛兵說話的勞工一眼便認出了他們身上與眾不同的鎖子甲,這些人身上的鎖子甲全是用秘銀糅合而成的,是一般巡邏衛兵所不能擁有的上等貨色,隻有專為城中區巡邏的衛兵才能佩戴。


    “關你什麽事情——”肥胖的士兵長一腳將勞工踢開,“再多說話就把你拷起來,當嫌犯帶走——”


    這時的巷內兩個負責牽狗的衛兵鬆開了手中的韁繩,一股黑色的邪氣瞬間爆發,隻見那頭惡犬肋排處張開了血紅色的雙翼,身下的四肢專變為腫脹的人臉,狗頭異化成了修長的羊蹄。


    這種名叫“矛童”的中位下級惡魔是專為搜尋罪犯而召喚出來的怪物,他們可以通過疑犯遺留在案發現場的零散線索,從而構造出嫌犯靈魂的大致模樣,再通過追尋與之相似的靈魂來逮捕嫌犯。


    雖然使用惡魔抓捕罪人是新神教會所嚴令禁止的行為,但好在奧爾德布沒有隸屬於新神的教會,士兵們可以任意借用這種惡魔的力量,至於代價則是那些罪人的靈魂。


    衛兵手中的矛童很快便鎖定了曾經出現在這巷角的靈魂。


    “這不是剛才那個男孩嗎?”


    矛童身下腫脹的人臉緩緩浮現出得諾蘭的模樣,發現事情不對連忙將這件事情報告給了自己的長官,而那個肥胖的男人麵色一然後大喊一聲:“給我追啊——”


    “真奇怪...”挨了士兵長一腳的勞工暗自說道,“明明是巡邏城中心的紈絝子弟...怎麽會跑來這個廢品窟呢...不行我得通知巴德裏亞老爺...”


    此刻遊蕩於街麵上的得諾蘭對於自己被奧爾德布衛兵通緝的事情已經毫不在意了,甚至還有些想要吃東西,畢竟他從昨天到今早滴水未進,饑餓的感覺遠比死亡來得煎熬,望著一整條街的美食,得諾蘭手中的金線不由得又握緊了幾分。


    “老板——一根金線能換多少錢——”得諾蘭選擇了一所看上去不錯的飾品店走了進去。


    “金線...那得看成色了...”商店的老板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上等貨色十枚銀幣,中等五枚,下等鍍金五十枚銅幣。”


    “那我這根呢...”得諾蘭將自己纏著金線右手的手指遞給了飾品店的老板。


    “上等貨色...”老板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將得諾蘭食指上的金線一圈一圈的卸下,好似珍寶一般的放入手中。


    “這是上等貨色...隻有王都的匠人才能有的工藝...”老板將金線收好,接著上下掃了眼蓬頭垢麵的得諾蘭,“你是從拿偷來的金線...”


    飾品店老板的語氣變得有些微妙,他敲了敲自己的楠木打造的櫃麵。


    “果然...”得諾蘭往後靠了幾步,“你連五十枚銅幣也不打算給了嗎...”


    “不是打算給...”老板的語調有著些許的微妙,“而是希望您能把這金線的來曆說出來,畢竟像你這樣的窮人也拿不出這樣的上好貨色...”


    “是嗎?”得諾蘭看向了這個飾品店的老板,“哪怕是贓物也該有個價格吧...我不相信你這個飾品店沒有收過贓物。”


    “我可是做本分生意的人!”老板辯駁道,“從沒做過那樣的事情...要不你和他們說說?”


    櫃台的大門站出兩名大漢,他們和飾品店老板長著一樣的大胡子,一看便知道是這個聰明老板的兒子。


    “不用了...”得諾蘭一分錢也沒要拔腿便跑。


    “經不住嚇的小鬼,還敢給人銷贓。”飾品店的的老板嗬嗬一笑。


    在逃離了飾品店老板的威嚇之後,得諾蘭越發覺得饑餓,他躲在一處不被人發現的牆角長吐了一聲怨氣。


    “果然是這個樣子...”得諾蘭看著左手中僅剩的金線低聲說道,“要是直接用它來換食物的話...一定會引人注意的...”


    “既然如此...”得諾蘭將金線繼續纏在右手的食指上,接著走入了街拐角的另一家飾品店。


    “咚咚咚——”


    得諾蘭敲開了這家不算大的點飾品店,厚實的灰塵感覺許久都沒有人來過,淺周圍的古董與花瓶也全是灰蒙蒙的樣子,黑色的櫃台上像是被蟲蟻蛀空了一般發出了咳咳的響聲。


    這一次得諾蘭學乖了沒有選擇自己先開口,而是站在櫃台旁等著飾品店老板向他搭話。


    “請問...”這家飾品店老板的語氣和上一家差不了太多。


    “我是來替那位大人...”得諾蘭故作神秘的走向了櫃台,將自己的右手伸向了飾品店的老板。


    “哦~知道..知道...”這家飾品店的老板慌忙地將得諾蘭纏在手指上的金線收下,然後交給了他十六枚銀幣。


    “十六枚?”得諾蘭的語氣有些許疑問。


    “最近的金價下跌的快...原來應該是要十七枚的...”老板解釋道。


    “啊...這樣啊...”得諾蘭簡單的應了一聲,然後躡手躡腳的像個賊一樣從飾品店處逃離。


    “上好的成色...”飾品店的老板撫摸著手中的金線,“絞成金飾賣出出去起碼翻倍...”


    “親愛的有客人來嗎?”此時老板的妻子恰好從老板哥哥的飾品店裏迴來,她的手上也纏著一根金線。


    “剛剛伯納德先生派人來我這銷贓...”飾品店的老板略帶驕傲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但轉頭間便看見妻子手中纏繞的金線。


    “等等...你這根金線是從哪裏來的?”飾品店的老板問道。


    “啊~這個是你哥哥交給我的,要我送去金店絞成首飾...”飾品店老板的妻子說道。


    “我哥哥花了多少錢收的?”老板問道。


    “沒花一份錢,是從一個男孩的手裏誆騙來的。”妻子說道。


    “該死!”飾品店的老板一拍大腿罵道,“那個男孩剛從我這裏騙走十六枚銀幣!”


    “怎麽了...你手上的金線是假的?”妻子焦急的問道。


    “不!是真的——”老板痛心疾首的說道,“你要是早點迴來,我就也可以像我哥哥那樣一分錢不花拿到這段金線了!”


    “親愛的,這就不算騙~”老板的妻子長舒一口氣,將手中的金線放在櫃台上,“這樣粗的金線讓金店的老板打成戒指再做舊,我們可以當成古董賣給那些貴婦人,起碼能賺四十枚銀幣啊~再怎麽樣也是我們賺了~”


    “你閉嘴——”飾品店的老板越發痛心疾首,“你要是能早一點迴來,我連這十六枚銀幣也不用給!白賺五十六枚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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