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結黨是大忌,雖然朝中東林黨、楚黨、浙黨等比比皆是,但都是暗中結黨,沒有被抓住口實。


    倘若被皇上抓住他們結黨,治他們一個結黨營私,他們也沒脾氣。


    好在看朱由學的樣子,也不像太生氣,葉向高心情稍微放鬆一點。


    他現在越看朱由學越是猜不透,行事完全沒有一點五歲孩童的樣子,反倒像是積年老吏,老練的嚇人。


    貴喜這一次帶進來的,有戶部、兵部、禮部、吏部四部尚書。


    朱由學等他們見禮完畢,笑道:“你們都有事,朕也就一個個來。李汝華,說說吧,咱們大明的家底還有多少?”


    戶部尚書李汝華奏道:“迴皇上,現戶部存銀十三萬兩,不夠京師諸官一月之俸。”


    才十三萬兩?駱養性賣藍色小藥丸一個月也有八十多萬兩,堂堂大明國庫才十三萬兩存銀?


    朱由學咪著眼,豆汁也不喝了,將碗一丟,“咚”的一聲拋在桌上。


    李汝華心中一凜,連忙把頭再低一些。


    朱由學陰著臉,問道:“今年歲入多少銀兩?”


    李汝華道:“迴皇上,歲入三百五十四萬九千兩。”


    朱由學道:“軍費支出多少?”


    李汝華道:“迴皇上,九邊軍費一共支出四百萬兩。”


    四百萬兩減去三百五十四萬九千兩,透支四十五萬一千兩。


    朱由學心中怒氣漸起,怒道:“我堂堂大明,一年歲入竟然不夠發軍費的,我來問你,錢都讓九邊拿去了,全天下的官是怎麽發俸銀的?”


    李汝華仍是低著頭,說道:“請皇上息怒,除京城外,各級官吏的俸銀都是各地自行扣除後,餘額才解往戶部銀庫,所以曆年來歲入不包括俸銀。”


    “那京城官吏的俸銀又是如何來的?”朱由學倒真是不懂,這大明財政還有自行先把工資扣了再繳稅的?


    “迴皇上話,京城官吏的俸銀由京中各城門收稅而來,往年京周繁茂,稅金還有盈餘,可今年京周外圍疫病橫行,往來行商漸少,所以最後一個月的俸銀有些不足。”


    李汝華說的確是實情。


    自萬曆三十九年三月起,京城周邊陸續便起疫病,隻是發病緩慢,死人甚少,所以不算太大的事。


    但往來行商確實減少很多,以至稅金收入銳減,直到萬曆三十九年十一月天寒地凍,又下了幾場雪,疫病減少,行商才又多起來,但總而言之,稅金確實是不夠發俸銀的。


    朱由學知道自己不了解戶部的實情,李汝華怎麽都能圓過去,一味的發怒也沒有用。


    朱由學道:“那九邊這五年欠餉八百多萬兩怎麽辦?葉向高,你說說,你們沒辦法解決,推到朕這來,是什麽想法?”


    葉向高沉靜如水,李廷機微閉雙眼,四部尚書也都低下頭。


    葉向高停了停,上前一步,說道:“皇上,天下是皇上的,如今九邊欠餉已達五年之多,各邊鬧餉之事每月都有幾起,實已到不得不解決之時,臣請皇上,發內帑銀以解燃眉之急。”


    朱由學哈哈一笑,他就知道,朝臣們盯上萬曆皇帝的小金庫。


    萬曆皇帝有錢嗎?當然有錢,朝廷窮嗎?不但窮,簡直是窮得掉渣。為何萬曆皇帝富有,而朝廷窮呢?原因很簡單,朝廷的稅銀來源,隻在剝削天下最窮苦的百姓身上刮得,而萬曆皇帝錢財的來源,在於設置在滿大明朝的礦監。


    開礦好啊,開礦無本萬利,萬曆皇帝幾十年來,早就把朝政看得透透得,他知道要想坐穩皇帝的位子,一是軍權,二是銀子。


    所以在認清戶部所收的銀兩是國家的,不是他個人的之後,萬曆皇帝開始瘋狂的斂財之路。


    從萬曆二十四年開始,萬曆皇帝派出第一批礦監,分赴全國各地。但由於地方官吏極度不配合,所以開礦雖然比得上國庫一年之收入,但仍是讓萬曆皇帝時時感到捉襟見肘。


    萬曆皇帝不是傻子,他敏銳得察覺到,商稅才是可以下手的大好財源。但自太祖年間起,商稅已經是可有可無,凡是做商的,後麵都是官吏,你想讓官吏收自家的錢給皇上,怎麽可能?


    萬曆皇帝也沒辦法,他想收商稅卻沒有明太祖的本事,不能把滿天下抗稅的官都殺掉。因此萬曆皇帝就來陰的。派往各地的稅監在全國各地設卡,你要行商,行,交過路費吧。


    由於各地設卡的都是宮中派出的內監,各地官吏想管也沒法管,隻能一邊看著自家銀子被萬曆皇帝撈走,一邊上折子大叫請皇帝不要騷擾地方,收迴礦監。


    官商喊冤,在萬曆皇帝已經洞察其中奧秘的情況下,自然是置之不理的。


    所以萬曆皇帝每年內庫收入,是四倍於國庫的收入,而國庫收入,一年最多近四百萬兩,這還是近兩年的收入,比以往高的多。


    而萬曆皇帝,就是靠著這四倍於國庫的收入,幾十年不上朝,也能自如的駕馭朝政,處理天下大事。無他,有銀在手,膽壯爾。


    今萬曆皇帝屍骨未寒,朝臣們就打起內帑銀的主意,這讓早就猜到的朱由學怎麽能不笑?


    朝臣們可不知道朱由學笑什麽,他們確實也是沒辦法了,這才想讓朱由學撥下內帑來。如果是萬曆皇帝在世,你想要內帑銀,門都沒有,萬曆皇帝不到萬不得已,是決不會痛快的讓戶部如意的。


    朱由學就能讓戶部如意?當然不行。


    朱由學看看待取空間中的錢,現在他所擁有的錢財共有黃金三百四十五萬七千四百二十一兩,白銀三千九百五十一萬兩。


    這些當然是萬曆皇帝給他留下的家底,整個內庫他除了給庫中留下三百萬兩現銀,其他的,全都送入待取空間,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大臣們嘴皮子一張,就要八百多萬兩,且不說朱由學給不給得起,你以為朝廷就軍費一項開支是個大窟窿?


    如果今日朱由學從朝臣所請,痛快的撥下八百多萬兩內帑,明個就能再來個一千萬兩的大窟窿,後個就能來個兩千萬兩的大窟窿,不把內帑銀抽光,這些朝臣是絕不會罷休的。因此這個銀子,朱由學絕不能給。


    朱由學笑道:“內帑銀皇爺爺也給我留了點,不多,也就一百多萬兩。這馬上過年,我還琢磨著要給曾祖母買些東西盡盡孝心,對了翁正春,加封曾祖母太皇太後,加封祖母皇太後,加封朕的親生母親還有郭妃為太後的事你辦得如何了?他們的封號你可擬好?“


    他輕輕巧巧的就轉換話題,把要錢的事轉到冊封後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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