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他這倒是史無前例了,哪有皇帝選秀不要求外貌的?


    這讓在座的世家大族覺得攝政王這是慌了,急於奪迴一切,隻要他們有勢力,願意被他驅使助他造反當皇帝,他並不在意嬪妃的美醜。


    在攝政王儼然把自己當成皇帝這點上,世家大族倒是不覺得詫異,畢竟過去的朝代有不少位高權重之人,謀劃著謀朝篡位,在背後以帝王的身份自居,各方麵都跟皇帝一樣的待遇。


    攝政王早就該這樣了。


    赫連祁這一派都是世家大族,其中包括隴西李氏、琅琊王氏、陳郡謝氏等。


    這些世家大族基本上都是曆經千年而不衰,“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指的就是王氏和謝氏,他們是頂級門閥的地位。


    謝氏和王氏族人在朝為官,一族手握重兵,而另一族皆為文臣賢士,能帶動整個天下的學子名士。


    正因為此,容嫣才惱赫連逸殺赫連祁殺得太快,這些世家大族得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一一瓦解,讓他們為赫連逸所用。


    現在赫連祁來了,這麽快能壓製住幼帝和保皇派,差點殺了幼帝,就是因為有這幾個世家大族的支持。


    赫連祁先納的幾個嬪妃,便是出自這些世家大族。


    其他的世家大族,見這幾個世家大族又開始支持赫連祁了,他們對於赫連祁的話,交流著目光,在心裏權衡了一番,片刻後,應著,“是!”


    畢竟他們都被定義為了謀逆派,就算想抽身,幼帝也不會放過他們。


    而且他們認為幼帝不是明君,大祁在幼帝手裏,早晚得亡。


    良禽擇木而棲,為了家族的生生不息世代榮耀,現在攝政王翻身了,那他們還是支持攝政王。


    “衛國公府的謝二公子,朕記得你有個庶妹。”赫連祁點了衛國公府謝氏的嫡出,謝二公子。


    衛國公是威北大將軍,以前的容家軍現在就在衛國公麾下,這個兵權是攝政王握著的。


    但今天這麽重要的儀式,衛國公本人沒來,來的二兒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可見衛國公想退出謀逆派了。


    謝星野原本應該坐在最前麵,但他是被打發來濫竽充數的,所以就坐在了後麵。


    赫連祁看過來時,旁人都一臉嚴肅坐得端正,他偏偏盤著一條腿在椅子上,全身放鬆地靠在椅子上。


    昨晚跟外室鬧得太晚了,他現在精神萎靡,當著赫連祁的麵打瞌睡。


    這要是在以前,攝政王可是會降罪的,但現在謀逆派們發現攝政王竟然變得寬容,沒有了喜怒哀樂等七情六欲般。


    一聽到赫連祁點自己,謝星野緩緩睜開一雙桃花眸,一刹那流光溢彩,帶著點迷茫感,“我是有個庶妹,不過我記得她好像才十二歲,攝政王也要納為妾室?”


    男人都喜歡年輕貌美的,有的皇上四五十歲還在選秀,選得都能做他的孫女了,這不足為奇。


    但再小,也要到選秀的年齡十四歲啊,謝星野心想自己的這個庶妹才十二歲,就被攝政王惦記上了,而且曆朝都是十五歲才可參加選秀,攝政王給減了一歲,簡直是比他還饑不擇食畜生不如。


    “我的年齡達不到,皇上可以為了我再放寬選秀的年齡!”赫連祁尚未迴答謝星野,這時謝星野口中十二歲的庶妹,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也不行禮,走過去便坐到了赫連祁身側。


    赫連祁抬眸看到青蕪跟著進來,遞給了他一個眼神,顯然人是她放進來的。


    因為這謝家女孩,對她說自己是赫連祁的皇後,宋氏宋凝霜!


    *


    初嬋被接迴攝政王府已經有兩三天了,安平也在攝政王府。


    聯姻給赫連祁帶來的好處立竿見影,他在短短三天內,又把大權重新握在了手裏。


    之前赫連逸是傀儡,至少還能上朝,但現在赫連逸連上朝都不能了,沒被軟禁,卻下不了床,被“生病”了。


    保皇派漸漸被瓦解,清理,但攝政王竟然比過去仁慈寬容了,發動宮變後,他殺了那麽多保皇派的人,現在他不殺了,隻是降職或是讓他們迴家養老,然後讓謀逆派的人頂替上。


    短短幾天,蘇太師因為年老而退了位,保皇派這邊位極人臣的,也就隻有沈瑾書這個丞相和國師檀曜了,六個輔政大臣,四個都是謀逆派的人。


    幼帝的掌權仿佛隻是曇花一現,保皇派大多數都不掙紮,也掙紮不了了。


    他們出身貧寒,勢力薄弱,哪比得過那些枝繁葉茂,勢力龐大的世家大族呢。


    除了個別幾個愚忠的朝臣,大多數保皇派忠誠的真不是赫連逸本人,而是家族榮耀、自身利益和富貴,那麽如果攝政王當了皇帝也能給他們帶來這些,他們為什麽要拚了自己性命,賠上自己的九族,非得保赫連逸呢?


    他們之前加入保皇派,大多數都是太後娘娘費盡了心思拉攏的,但據說現在太後娘娘好像跟兒子離心,被架空了。


    太後娘娘一心吃齋念佛,不保兒子了,他們本來就想明哲保身,現在不受太後娘娘約束了,於是更不想保幼帝了。


    赫連祁也是赫連皇室中人,大祁還是大祁,赫連皇室還是赫連皇室,他們並沒有投敵叛國啊,所以,這個皇帝讓赫連祁來做又何嚐不可呢?


    早在祁惠帝還在位時,文武百官更支持祁惠帝立赫連祁為儲君。


    哪怕是現在的保皇派,包括沈瑾書和檀曜在內,都知道赫連祁無論從哪方麵,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就應該做皇帝。


    他不僅能讓大祁海晏河清,甚至能一統天下。


    但凡有誌向想青史留名的朝臣,誰不想遇到一個能力超群能創造曆史的統治者,這樣的統治者同時也能成就他們,讓他們名垂千古不是嗎?


    縱觀曆史,有幾個皇帝做到了統一天下?


    身為大祁朝臣,他們自然想要大祁統一天下,而攝政王,顯然是有這個能耐的。


    子民們在大災難中,很快忘了雪梅大師是被赫連祁殺的,他們隻知道赫連祁在救他們,而幼帝沒有任何作為。


    赫連祁連民心都得到了。


    所以在權衡了各種利弊,分析了局勢,各方麵的原因下,對於赫連祁幾乎廢了幼帝,就要自己登基的行為,文武百官多精明,很快就想通了。


    而且,保皇派的人發現丞相沈瑾書竟然帶頭擺爛了,沈瑾書忠誠的是赫連逸嗎?


    不,他一開始就不想入這朝堂,寧願當一個名滿天下培養人才的夫子,都比在這朝堂玩弄權術,更為黎民百姓造福。


    這兩年裏他位高權重,明明可以為黎民百姓做很多事,結果卻整日都在跟謀逆派勾心鬥角,沒有硝煙的廝殺。


    他也不知道這背後牽連了多少無辜,害了多少百姓。


    他的手沒有沾到鮮血,可好像他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殺人無數,罪孽深重。


    沈瑾書突然間就厭煩了,而且他忠誠的是太後娘娘,確切地說是美色、情愛和欲望。


    而赫連逸竟然敢忤逆他的神女、架空他的神女,讓他的神女寒了心,看破了紅塵,連他都不寵了。


    他做這個丞相、身處朝堂便沒了意義,赫連逸難做一個明君,他人品貴重高潔,還想著天下蒼生,那不如支持赫連祁稱帝。


    赫連祁稱帝了,就能結束黨派之爭,結束內鬥,把精力都放在治理大祁江山,讓黎民百姓衣食無憂安居樂業上。


    當然,沈瑾書隻是擺爛,並沒有真的倒戈向謀逆派。


    但丞相都帶頭擺爛了,國師三天兩頭就臥病在床,其他保皇派當然也開始擺爛,這種種因素,導致赫連祁把權利奪迴來的速度非常快。


    人人對此都不覺得意外質疑,有之前他把持朝政的例子在,現在他拿迴來是如此順理成章。


    以往幼帝還能坐龍椅上朝,現在是不可能了。


    赫連祁雖然沒有坐上龍椅,但儼然已是皇帝,已經不再是之前輔政的攝政王,在文武百官的默認中,他就差舉行登基大典了。


    人人都有種預感,這一天很快就會來到。


    王府裏的護衛們都被赫連祁命人從獄中放了迴來,之前王府重建後,是一個女的奴仆都沒有,如今反而沒幾個男奴仆,基本上都是婢女。


    整個王府加上護衛,近一千五百人,不過平常隻有一部分護衛在王府,重新運轉起來的王府,其規模依然堪比皇宮,但這麽偌大的王府,隻有初嬋和安平兩個主子。


    安平從來到王府後,除了不能出王府,嗯,公主也不可隨意出皇宮,其他各方麵的待遇都跟在皇宮一樣,而且還不會被赫連逸軟禁觸碰,初嬋這個好夥伴也在身邊。


    安平唯一難過的就是不能見到母後和檀曜了,她和初嬋來到這裏五天,赫連祁總算迴來了一趟,初嬋知道後,本來是要去找赫連祁的。


    赫連祁進了府,沒去書房或是迴自己的院子,做其他的什麽,而是先來到初嬋和安平的院子。


    恰好他踏進去時,初嬋和安平手牽著手出來。


    安平對赫連祁的感情很複雜,緊抿著唇頓在了原地。


    初嬋看了安平一眼,鬆開安平的手,走向赫連祁。


    赫連祁現在總是穿著一身白衣,隻不過樣式風格不同,站在那裏時身軀高大偉岸,肩膀寬闊,背部線條流暢又厚重。


    他的腰身被腰封勾勒得很窄瘦緊實,配飾簡單卻不失華貴,身材完美,還有一雙那麽修長的腿,這樣的他即便不怒不威,也能給六七歲的小女孩帶來很大的壓迫感。


    尤其現在他還一頭銀發,整個人顯得冰清玉潔,很神聖,如立於雪山之巔,驚為天人,讓人不敢靠近。


    初嬋覺得現在的哥哥像雪,冷冰冰又無情無欲的樣子,以前的哥哥雖然很兇,但有血有肉和喜怒哀樂愛恨,鮮活得更像一個人。


    現在的哥哥,比檀曜還要疏離淡漠,如藝術品,比之前更風華絕代,卻沒有絲毫溫度人情。


    初嬋停在赫連祁麵前,低著頭,想叫聲哥哥,又感覺接近不了現在的哥哥。


    “傳膳,朕陪公主一起用膳。”赫連祁淡淡吩咐了一聲總管,抬起的手落在初嬋的腦袋上,揉了揉,嗓音清冷沒有起伏,“進去吧。”


    初嬋抬頭看了看赫連祁,在赫連祁的手收迴去時,她抓住了赫連祁修長的手指,顯然是要赫連祁牽著她。


    赫連祁頓了頓,繼而彎腰把初嬋抱了起來,不疾不徐地走進去時,經過安平身邊,他又伸出手去牽安平。


    安平遲疑了下,還是讓赫連祁牽住了手。


    他的手跟他的氣質一樣,也是冷冰冰的,不過沒有繭,肌膚細膩,掌心卻寬大有力,牽著孩子,讓孩子很有安全感。


    赫連祁單手便能抱住六七歲的孩子,初嬋的雙臂圈著哥哥的脖子,往他寬厚的肩膀上趴,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還有他的銀發,貼在她臉上是順滑溫涼的。


    初嬋在心裏想,他這頭銀發真的很好看,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受了多少苦和傷痛折磨,才一夜白了頭的。


    哥哥,她的哥哥,初嬋碧綠色的眼裏泛紅,臉貼緊了哥哥的鬢發。


    到了屋內後,赫連祁放下初嬋在地上,也鬆開了安平,便有婢女上前服侍著三人淨手,在他們坐下來時,再服侍他們用膳。


    青蕪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性情大變的原因,但既然他一直以皇帝自居,便對總管交代了一番,然後廚房做得膳食,是以皇帝的規格來的。


    總管親自送菜,過程裏看赫連祁沒說什麽,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真的是,以前的主子狠辣冷血,可他們不怕。


    現在卻有種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太難測的感覺。


    赫連祁吃得不多,慢條斯理極為優雅好看的樣子,仿佛不食人間五穀雜糧的神明,還沒有安平和初嬋兩個孩子吃得多。


    安平在這期間不斷地察言觀色,在赫連祁轉過去對著婢女端著的水淨手,擦手,還漱口時。


    到底是小孩子,她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皇叔父,你吃飽了嗎?”


    “嗯,你們吃。”


    本來赫連祁吃飽了,就該撤飯食的,不過赫連祁沒示意,婢女們便繼續服侍兩個公主。


    安平詫異極了,“可是你之前……”


    你之前最愛炫飯,雖然不恰當,但真的飯量大到堪比三頭豬,文武百官不是為了吃席而參加宴席的,隻有你每次都是為了吃席去的。


    現在卻每道菜隻吃了一口,喝了一碗湯,連主食都不吃。


    “他是他,朕是朕。”赫連祁擰眉,就是覺得自己和今生的赫連祁是兩個人,他不想讓旁人拿自己跟今生這麽蠢,自食其果的赫連祁相比,太掉檔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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