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怪物是鼻涕蟲魔術師,它可以把很多東西塞進身體裏,再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來。它身上好多粘液,又鹹又滑像鼻涕一樣,一點都不好吃。但很大隻,管飽。」


    莉莉指了指正在分臉的玩具熊,「小熊勇士是在吃過鼻涕蟲魔術師之後,肚子上才裂開一條縫。裏麵的毛毛不會飛出來,它可以把任何比它矮的東西,都塞進肚子裏。」


    她的話中信息量很大,俞潼緩緩眯起眼睛,「詳細說說。」


    莉莉表達能力不夠,不知道該怎麽詳細。


    隻說有一天修女突然跟他們說,這是最後一頓晚餐,接下來的一個月,所有人隻能想辦法自己找吃的。


    小孩們經常挨餓,手中多少有都有點存糧。斷糧的第一周,他們雖然吃不飽,但也不至於太餓。


    一周過後,吃完存糧的小孩開始從別人那裏搶東西吃。大孩子搶小孩子,壯孩子搶瘦孩子。


    等所有存糧都被吃完,距離孤兒院供飯,還剩半個月的時間。


    養殖區有修女看守,小孩們進不去。每隔十天開啟的集市,也不再讓孩子出去換吃的。


    餓瘋的孩子們翻遍孤兒院每個角落,吃光能抓住的所有蟲子和小鳥。


    為了活下去,他們開始吃弱小的孩子。


    又小又瘦的小孩都被吃完,幾個孩子組成名叫『勇者聯盟』的小團體。組團獵殺更強壯的小孩,帶迴寢室分食。


    最後隻有莉莉、勇者聯盟、和其他有神明保護的孩子活了下來。


    莉莉說完,很驕傲地揚起腦袋,「我沒有吃人,一直在和小熊勇士吃怪物。小熊勇士說,莉莉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俞潼心情很複雜。


    沒想到孤兒院能殘忍到這種程度,他爸媽都沒幹過這種事。


    從震驚中迴過神來,辰夕沉吟道:「孤兒院為什麽突然不給孩子吃東西了?」


    「我不知道。」


    「那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孤兒院裏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麽?」


    莉莉搖頭。


    辰夕邊啃餅幹邊沉思,總覺得自己想到了關鍵,又摸不清問題到底出在哪。


    就在這時,他頭頂傳來一個柔軟溫和的男聲。明明是很細軟的聲音,語氣卻格外冷靜沉穩。


    「莉莉,在孤兒院斷糧之前,你的寢室裏剩幾個室友。」


    莉莉想了想,「算上我,還剩三個。」


    「你去教室上課的時候,教室裏有多少孩子。」


    「嗯……很多的。神父把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一個教室裏了。」


    辰夕和俞潼臉色同時一沉。


    他們上午上實踐課的教室,可以容納五十幾人。


    如果莉莉口中的教室麵積,和實踐課教室一樣大。那當時整個孤兒院,就隻剩下不到六十個小孩,甚至更少。


    俞潼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當時的那批室友死後,孤兒院一直沒有給你安排新的室友。直到一個月的斷糧期結束,寢室裏才進來新的小孩,對麽。」


    在莉莉點頭的瞬間,俞潼感覺到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通過心有靈犀道具傳遞過來。


    他摸摸辰夕柔順的白髮,低頭柔聲安慰,「沒事,小熊勇士很能裝。迴去之前我們在它肚子裏多塞點吃的,肯定能熬過一個月。就算熬不過去,你也可以吃我。」


    辰夕摘下頭頂的小雞,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看。


    俞潼立刻改口,「就算熬不過去,我們也可以吃怪物。」


    小辰哥抿抿唇,表情很嚴肅,「我不會再惦記吃烤小雞了,太陽神雞,你相信我。」


    我信你。」


    「你是的太陽神雞,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我信我信,你能不能別這麽叫,好羞恥。」


    辰夕不吭聲了,板著小臉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


    小熊勇士將女人臉分成四份,和莉莉坐在一起抱著人臉啃。


    腥紅的肉塊一點點在玩具熊麵前憑空消失,看樣子是被藏在毛絨玩偶裏麵的女人靈魂吃掉了。


    莉莉生咬人臉,吃的滿臉是血。


    俞潼在上個世界做過貓,貓糧、貓罐頭、各種各樣的凍幹,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吃過,不介意試試怪物刺身。


    精緻男孩小辰夕,實在受不了這麽血腥的宵夜。


    他在地上搭了個木頭堆嚐試烤肉,又因為未點亮廚藝技能,烤出來的肉半生不熟。


    辰夕被熏得灰頭土臉,身上精緻的小西裝也被燒出一個洞。


    他端坐在一塊石頭上,垂眸認認真真吃著插在木棍上的肉。


    仿佛他不是在墓地裏吃怪物肉,而是在裝修奢華的餐廳裏,細品著上等的牛排。


    這讓俞潼想起,之前辰夕寧願被愛修女活活打死,也不願意去做她的寵物。


    在辰夕心裏,他依舊是貴族少爺,是家族的長子。作為繼承人,他即使落難也要維持住家族的尊嚴。


    俞潼歪頭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覺得心裏有點酸。


    也不確定是心有靈犀道具傳遞來的感情,還是他在心疼小辰夕。


    俞潼從小就不知道尊嚴是什麽東西,不管是他還是他身邊的人,都沒有那玩意。


    被拴在院子裏的小辰哥辰箐,是唯一一個覺得自己有尊嚴的人。


    他跟俞潼說,如果他有機會逃出去,迴來後一定要殺死除了俞潼以外的所有人,因為這些人見過他最狼狽不堪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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