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了,林梧順其自然地想要抽走自己的手,可奚音沒讓。


    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不撒開。


    林梧努著下巴,微蹙眉瞥了她一眼,嚐試了一下,又放棄了。


    奚音笑笑,順勢挽住林梧的胳膊,歪靠在他身上,淺聲打破無聲的對峙:「皇上,母後正與臣妾聊您呢,再過些時日就該到一年一度的選秀大典了,屆時,您可要好生物色物色。」


    哼,自己要走了,所以就惦記著幫他充盈後宮來平她的愧疚?


    林梧冷冷抬眼,周身散著寒氣,簡直要把身邊的人都凍住了。


    荊南一哆嗦。


    太後更是渾身一緊,這可怕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太後顫顫道:「皇上意下如何?」


    「便是有皇後一人,就足夠折騰,再添幾個,隻怕是分身乏術。朕平日裏日理萬機,不得功夫與旁的佳麗周旋,有皇後就夠了。」分明是要表達愛意的話語,從林梧嘴裏說出來卻是格外生硬。


    奚音抿了抿唇,臉上是大寫的無語。


    太後還想說什麽,張了嘴,隻發出幹巴巴的兩個字:「可是……」


    「可是」之後,再無下文。


    林梧眉頭一挑,再道:「選秀大典雖說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禮製風俗,但並非良風優俗,不值提倡,朕以為,當從今年起作廢!」


    聞此,太後怔忡了片刻。


    殿上的其他侍從也都低低地埋下頭來。


    選秀大典歸根結底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皇上說要作廢就作廢,豈不是不把太後放在眼裏?


    侍從們都以為將有一場大戲。


    令大家意外的是,太後毫無辯駁,而是垂眼,摩挲著杯盞,翹起了嘴角,柔聲應道:「好。」


    原來,這世上不止有先皇那樣的男人。


    原來,她所憧憬的美好當真是存在的。


    在林梧身上,太後看見了她從前的希冀。


    簡單聊了兩句,林梧就以還有事為由,結束了這次突然的拜見。


    既然是要打道迴府,奚音便放開林梧,準備退在他身後默默跟著。


    沒成想,林梧起身之時,就手往下滑了半個掌位,順勢牽住了奚音。


    奚音一驚,隨即垂眸淺笑。


    林梧還在生氣,牽她的力氣比平時大,但也不會抓疼她。


    他任何時候行事,都很有分寸。


    走出慈寧宮,奚音偷瞄了林梧好幾眼。


    那廝卻是不動聲色,對於她的行徑置若罔聞。


    有轎輦,他也不坐,拉著奚音往前走,一聲不吭。


    荊南遣走了轎輦,隻留了喜玲和兩個小太監。


    他們走在前麵,荊南領著小太監走在後頭。


    這樣的場景荊南經歷了太多次,他已經了如指掌。


    二人比肩而行,奚音故意清了清嗓:「咳咳。」試圖吸引林梧的注意力。


    可林梧沒看她,視線不偏不倚,朝著前方而去。


    奚音抬臉看了他一眼。


    還是氣鼓鼓的,猶如一隻花栗鼠。


    「我說,皇上夫君,你到底要生氣生到什麽時候?」奚音無奈地問。


    林梧依舊不理會。


    這一迴,他一定不能輕易認輸!


    眼珠骨碌一轉,奚音勾起唇角,使壞地再問:「你若是當真不想理會我,作何不再娶幾個妃子?」


    林梧掀起眼皮,淡漠地掃了她一眼。


    奚音接著問:「夫君,你作何還要廢除選妃大典?你不一向是克己復禮的嘛?」


    明知故問,即是挑逗!


    林梧眉頭微微蹙起。


    很快,他就恢復平靜。


    一路上,無論奚音說什麽,林梧都沒開口。


    說得累了,奚音就不說了。


    她任由林梧牽著,沐浴著溫暖的日光。


    他們之間不必說話,隻肖牽著手往前走,就有一種歲月靜好的美感。


    思來想去,奚音得出結論,一定是因為他們長得美。


    「要不要留下休息會?」


    林梧:「不用。」


    林梧將奚音送迴長樂宮寢殿內,然後就走了。


    望著他走出大殿時決絕的背影,奚音沒忍住,被氣笑了。


    走了一趟,她也累了,索性沒追出去。


    她先迴了榻上休息,準備等到晚膳時再去哄哄他。


    連廊轉角,林梧與荊南正遇上喜玲。


    喜玲手裏還端著茶水和點心,見林梧,連忙行禮,失望地問道:「皇上現下就走啦?不陪娘娘多坐會?」


    「你家娘娘哪裏是需要我陪的樣子?」林梧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


    不等喜玲說話,他想到什麽,忽而問道:「剛剛在慈寧宮,我到之前,太後娘娘可同皇後說了選妃一事?」


    「說了,她們那時都說了好一會了。」喜玲睜大一雙杏仁眼,很是不解。


    她不解皇上為何不直接問小姐。


    林梧雙手背在身後,再問:「皇後是如何答的?」


    「嗯——」喜玲沉吟著迴憶了好一會,道:「皇後娘娘就說一切都以皇上您的決斷來,她無法替您做任何抉擇。」


    「那皇後對選秀大典一事是何想法?」


    「那自然是不支持呀!」喜玲理所當然道,「小姐她也是凡人,不是菩薩,怎麽會有人心甘情願地與旁人一道來服侍同一個夫君呢?」


    後麵的話盡數為喜玲個人所想,在她想來,全天下的女人都當是這樣的想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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