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祝琳琅像是局外人,看看林歆歡,又看看阿祖,又看看管家,明明屋子裏有四個人,怎麽我不能有姓名?


    林歆歡認出來了,禾苗村是她死前待的最後一個地方,當時長河郡發生嚴重的傳染性疫病,祝家莊大部分族人都中招了,為了保存沒有感染的族人,他們連同其他地方被感染的人,一起遷移到臨時蓋的禾苗村隔離。


    取名叫禾苗村的原因,希望他們的生命像禾苗一樣向上生長,春風吹又生。


    但名字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好運,病情越來越嚴重,在他們失去對生的希望,準備火燒禾苗村,將傳染性疫病終結於他們時,大門被打開了,他們看到了冒著金光,像太陽一樣的人。


    她為整村人帶來生機,病情一天比一天好,從原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經過治療,幾個人還能聚在一起說說家長裏短,互相明抱怨,實則滿心是愛著自家孩子。


    就在村裏迎來勝利之時,他們的神倒下來,之後再也沒起過。


    眾人懷著悲痛,將神的遺體埋在了風水最好的地方,祝家人還為神建了一座神廟,接受過恩情的人,來往不斷,香火竟一時都沒斷過。


    縷縷上升的香火,跪拜之人誠信祝願,化為光點,縈繞在林歆歡魂體之上,空間扭曲,魂體從慶國消失。


    林歆歡永遠不知道,她一念,救了整個村;一念,讓自己圓滿念想;一念,改變幾個世界命運!


    “什麽?歆歡是我從小叩拜的神仙?”祝琳琅詫異端詳林歆歡,從出生有記憶開始,保護神充斥她的生活,那眉眼、嘴角揚起的弧度,即使閉上眼睛依然能完完整整畫出。


    從她懂事後,發現祝家供奉的神仙,與慶國傳統神仙有些不一樣,還疑惑詢問過阿祖:“為什麽其他人家不供奉我們的神仙呢?”


    阿祖帶著驕傲:“我們祝家是受神仙寵愛的世家,有幸見到神仙真身,其他世家沒有機會供奉我們的神!”


    每年到了拜神日,無論多遠之外的祝家人,都會趕迴祝家莊,舉行叩拜慶典,那天是所有族人最開心,最團圓的一天。


    “也是您的保佑,才讓我們在這次霍亂中,幸存下如此多的族人。”祝淨世雙手合十,感恩朝拜。


    小心翼翼從架子上,雙手捧著一尊三十厘米高的小金人,祝琳琅認出那是供奉在祝家莊神廟之內的神像:“阿祖,神像怎麽會在書房之內?”


    “當時祝家莊外一片混亂,還有不少百姓逃入祝家莊,我怕有人不小心衝撞神仙,便請到身邊來,親自保護。”


    小金人麵向林歆歡,都一隻腳邁入棺材裏的老人家,眼裏都是期盼,希望得到林姐姐的誇獎。


    他是祝琳琅的阿祖,是族人的頂梁柱,但也是跟在林歆歡身後尋求安全感的小孩子啊。


    林歆歡接過小金人一看,了然,難怪祝琳琅熟悉神像,卻沒認出她,她的小金人跟她長得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


    觀看神像,林歆歡感覺到一種包容,在“她”的注視下渾身暖洋洋,所有悲傷都能被治愈。


    記起古代世界流行寫意,畫人物抓住神韻、韻味,不像素描一樣寫實,能讓人一眼看出畫得是誰。


    所有神像樣貌,是他們眼裏的林歆歡,悲憫百姓,溫暖治愈。


    祝琳琅沒認出,林歆歡是她日日所見的神,也不奇怪。


    那枚眼熟的玉佩,的確是她的,是她送給小靜的紀念,沒想到能被小靜如此珍惜,從祝琳琅對玉佩珍惜程度,就知道那枚看著普通的玉佩是多麽多麽受人重視。


    她沒有被忘記,林歆歡感覺自己的心被泡在溫泉水裏,黃金本沒有溫度,此刻在她手裏燙手:“我救人,不是為了求迴報,感激。”


    起初是師父教導,她才學醫罷了,後來覺得能作為一門掙錢吃飯的手藝,才刻苦去學習。


    是斷然不會為了陌生人人,斷送自己的生命,但在禾苗村時,一張張愁苦、悲愴、失去希望的臉,不知道怎麽就費心過頭,連生命都斷送。


    她並不後悔救禾苗村,她相信無論是師門中哪位到禾苗村,都會盡心盡力救治百姓,師門那群傻子,才算得上神仙。


    小靜還活著,她能見到那群傻子嗎?林歆歡燃起希望。


    祝琳琅不敢直視林歆歡了,原本把她當姐妹,如今變神仙,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我也是普通人,隻不過多了些奇遇,你們可不能排擠我。”牢牢抱住祝琳琅,好似真的怕她下一秒甩開自己。


    眾人被林歆歡耍寶的舉動逗笑,時間感瞬間跨越到現在,打破距離,林歆歡是真實存在的。


    “阿祖,我已經決定好了,去借糧倉。”


    “你決定好,就去做吧,衝翼他們聽你差遣。”


    “阿祖!”


    衝翼為首的護衛隊,一向是聽命於祝家族長,從沒有世家有女族長的先例。


    “老爺,真的要將重任交給小小姐嗎?”管家站在祝淨世的身邊,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


    “從小我都知道她是個聰慧的孩子,遺憾為什麽不是個男孩,祝家交到她手裏我也放心了。後來琳琅問我為什麽女孩不能做男孩的事情呢,有何不同嗎?


    是啊?有何不同呢?林姐姐雖然是女郎,卻能救治所有男大夫都束手無策的疫病,世人堅持的東西一定是對的嗎?”


    他看著孩子一點點掩蓋鋒芒,忍不住心疼,這次也許是個改變世界的機會吧,他雖然是祝家族長,也是祝琳琅的阿祖啊。


    視線模糊,眼前出現小琳琅倔強的眼神。


    晚上祝家莊的人,吃上了自疫病發生後最好的一餐。


    “老許,你煮好了沒有,快盛上來,味道香得嘞~”


    老許一掀開大鍋蓋,包裹著香味的熱氣撲麵而來,兩人深深吸了一口:“香~”


    “香~”


    “???”廚房不就他們兩個人嗎?誰在說話。


    驚恐迴頭一看,平日裏等下人端走食物的少爺小姐們,齊聚小小的廚房,像是獵物盯上肉惡狠狠看著他們,嚇得一哆嗦,鍋鏟掉到鍋裏,濺起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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