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衝此刻的這個感覺同前天淩晨他在四喜客棧敲門時的那股殺氣是一模一樣。這一刻祁衝直接大叫:“小心!有殺手!”同一時間,路邊鬆樹上,一道黑影淩空撲向伍靈兒,像狸貓一樣敏捷,像鬼魅一樣飄忽。


    此人當真是江湖上第一流的殺手,隱忍多時,伺候良機,一旦出手,必然是石破天驚。


    伍靈兒剛剛跨上馬背,尚未坐穩,正是舊力已失,新力未生之時。那殺手的長劍如毒蛇般刺向她後背,祁衝的提醒還是晚了。電光火石間,伍靈兒側身從馬鞍上摔了下去,那殺手一擊得手,腳尖在馬背上一點,又竄入路邊樹林中。


    待金小滿聞聲迴過頭,隻看到伍靈兒摔在馬下,祁衝氣急敗壞的奔過去,哪裏有殺手的影子。他四下環顧,滿臉茫然的樣子。


    祁衝搶步將伍靈兒抱起來,隻見她氣息微弱,後背被刺了一個窟窿,鮮血汨汨流出。伍靈兒嘴唇顫抖,似乎說著什麽?祁衝把耳朵貼上去,才聽見一句:“用……聖火真氣……”然後她就昏過去了。


    祁衝慌忙調動體內熱流,往她體內輸過去。不料,真氣一催,伍靈兒的傷口裏,血流的更快了。祁衝一驚住手,用手去堵傷口,卻哪裏堵得住。


    金小滿見了急的團團轉,卻毫無辦法。想了一下,他過去將秦錚喚醒。


    秦錚轉醒過來,大驚失色,他掙紮著從馬上滾下來,由金小滿攙扶著來到伍靈兒麵前。他跪下去,讓祁衝扶穩伍靈兒,伸左手在她胸口後背各點了幾下,封了幾處穴道,那鮮血頓時流的慢了。


    秦錚略一探察,舒了一口氣,道:“這一劍刺的偏了,沒有刺中心髒。不過劍氣傷了心脈,需要趕快覓地治療。”他伸手在懷裏掏摸,卻因為傷勢,很不靈便,便讓祁衝從他懷裏掏。祁衝伸手摸出了兩個小布包,還有一遝銀票。秦錚從一個布包中倒出一粒淡綠色藥丸,給伍靈兒服下。又讓祁衝將伍靈兒的後背衣服撕開,給傷口塗抹止血膏藥。


    祁衝紅了臉不好下手,秦錚正色道:“事急從權,救人要緊。江湖兒女,無需顧忌太多。”如此說著,卻讓金小滿迴避,搞的金小滿十分鬱悶。其實,在秦錚心裏,祁衝既然是“聖火之體”,那早晚都會加入離火宮,既然是一家人,那就無需顧忌了。而金小滿到底是個外人,需要迴避一下。


    祁衝心道:我可不是江湖兒女。但救人要緊,他還是按照秦錚的話做了。就著那殺手一劍刺出的窟窿,他小心的在衣服上撕了條口子,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秦錚讓祁衝把傷口擦幹淨,輕輕的將藥膏塗抹在上麵。又讓祁衝找布將傷口包裹起來。


    做完這一切,祁衝跟秦錚都出了一身汗。緩了一口氣,秦錚站起來,鄭重跟金小滿祁衝說道:“今日之事,靠兩位仗義出手,救了我跟師妹的性命。二位便是離火宮的大恩人。離火宮上下決不相負,日後必有厚報。”


    他這一番話,讓金小滿醒悟到機遇來了,以後算是跟離火宮扯上關係了。這可是一塊金字招牌,他心中頓時盤算開了……


    秦錚將祁衝叫在一邊,把他懷裏掏出的一個布包交給祁衝,道:“這是我門中的暗器霹靂子,你拿著。說不定後麵還有敵人,我已經受了傷,就拜托祁少俠了。”


    祁衝打開一看,隻見裏麵是十餘粒黝黑光滑的彈子,約有鴿蛋大小,倒是同自己從小玩的石頭有些相像,秦錚介紹道:“使用時,往裏麵注入一縷聖火真氣進去,打向敵人就可以了。”祁衝想起先前,伍靈兒曾用暗器將敵人的包圍炸開一個缺口,威力十分巨大,想來就是此物了。


    秦錚讓祁衝跟伍靈兒一騎,行路時,用聖火真氣護住伍靈兒的心脈。他怕祁衝出手沒有輕重,詳細解說了聖火真氣的施為之法。


    那王公子雖然教給祁衝運功之法,對於聖火真氣的運用,卻沒有細說。此刻經過秦錚一番解釋,祁衝才明白聖火真氣竟然可以如此運用,實在是變化萬端,奧妙不可言。他將伍靈兒抱在懷裏,左手握住馬韁,右手貼在伍靈兒後背,將聖火真氣一縷縷送送進去。


    祁衝完沉迷在聖火真氣的運轉裏,他清楚覺察到伍靈兒的心脈,受到重創,真氣混亂,運行澀滯。而金小滿見祁衝美女在懷,心裏便酸溜溜的,心道這小子倒好豔福,沾足了便宜。


    這時天色已經完黑了,四人三騎,踏上行程。由於秦錚跟伍靈兒都受了重傷,受不得顛簸,所以行走的速度很慢。


    平口是個小鎮,祁衝等人到達以後,已經是半夜了。所幸一路平安,祁衝雖然勞累不堪,伍靈兒傷勢卻沒有惡化。他們敲開一家客棧,在夥計驚恐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幾個人都是滿身血漬,那睡眼惺忪的老板幾乎不肯招待,幸虧秦錚拿出重金,老板才轉惱為喜。秦錚一連串的吩咐下去,安排客房,送上飯食,找來郎中,老板一一答應。


    安頓下來後,幾個人先飽飽的吃了一頓。郎中也給客棧的夥計叫來了,聽說是個出手闊綽的主顧,那郎中幾乎把副家當都帶來了。


    其實這小鎮上的郎中,藥物還沒有秦錚攜帶的好,不過畢竟他的手法好。秦錚主要是外傷,那郎中給他清洗傷口後,重新包紮了一番。剩下的就是慢慢養護了。


    而伍靈兒則不同,她既有內傷也有外傷,影響大的主要是內傷。這個傷,秦錚壓根沒想讓郎中去治。打發走郎中後,他讓店家找來兩個丫鬟,給伍靈兒擦拭洗漱,並換了套衣服。眼看伍靈兒氣色還好,祁衝卻已經萎頓不堪,知道祁衝內力尚淺,運轉又不自如,已經將聖火真氣消耗光了。


    秦錚略一思索,決定連夜趕路。他讓客棧老板找輛馬車來,套上了四匹馬,裝了足夠的幹糧和清水,在老板和夥計疑惑的目光下,揮鞭啟程。


    車夫是客棧的一個住客,被秦錚重金請來。沒有辦法,他們三個人都太過勞累了,即使是最為輕鬆的金小滿,也讓馬鞍磨破了大腿。祁衝的體力到沒有問題,可是因為聖火真氣消耗太多,反倒顯得最為疲憊。


    車輪粼粼,一路向東。車廂不大,伍靈兒蓋了棉被,平躺在中間,沉沉昏睡著。金小滿在左邊,背靠壁板,也睡了過去。他一輩子從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骨頭都要顛散了,渾身酸痛,精疲神倦。


    秦錚也很疲憊,卻不能歇息,他要趁此空閑,再次指點祁衝練功。


    聽著外麵嗒嗒的馬蹄聲,秦錚問祁衝道:“石兄弟,你有沒有聽說過人身上的奇經八脈?”


    祁衝點了點頭,道:“以前聽人說過,卻不太明白。”於先生給人治病時,曾經對他提起過。祁衝聽過就忘,沒有放在心上。


    秦錚道:“那你可知道,聖火真氣是如何修煉的?”


    祁衝搖頭,這一點,他也很好奇。


    秦錚悠悠說道:“這天地間自有陰陽二氣,陰陽可以化為五行,即金木水火土。咱們練氣,便是吸收那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加以煉化,於體內化出陰陽,再進而演變為五行真氣。那奇經八脈,便是咱們吸收天地精華的渠道。


    祁衝疑惑的說道:“可是我沒有練過那奇經八脈啊?”


    秦錚點了點頭,道:“這正是你怪異的地方,或許你是屬於那天生八脈俱開的人。至於原因,我卻不知道了。”


    祁衝一聽,心想:大約是神仙給的“種子”的原因,把自己的奇經八脈通開了。


    秦錚繼續說道:對你來講,因經脈天生自開,真氣自然徐徐生養。不過因為你沒有加以引導,那真氣自然顯得斑駁不純。前幾日不知什麽緣故,你得到了練氣之法,竟將真氣錘煉至精。”說道這裏,秦錚盯了祁衝一眼,祁衝故作不知,低頭不語。


    秦錚見祁衝沒有解釋的意思,也不點破,接著說下去,“你既然八脈俱通,又得了練氣之法,暫時雖不能達到練氣化神的境界,聖火真氣卻應當生生不息,氣脈悠長才是。可你因為神思不屬,意不守心,給師妹療傷時,真氣便一湧而出,一泄而空。”


    祁衝聽的一振,問道:“那我該如何去做?”


    秦錚反問道:“平日裏,你的真氣都是從何而來?又從何處而發?”


    祁衝摸了摸心口,道:“怎麽來的我不知道,發出嘛,每次都是從這裏竄出一股熱流。”


    秦錚道:“這天地自然循行有理,我們練武也是順應天地自然,不過同時人的軀體也是一方小天地。隻要咱們運用得當,真氣便可以循環往複,生生不息。可該怎樣運用,我卻說不出來了。”


    原來,秦錚自己也沒有打通任督二脈,哪裏知道具體的運功法門呢?當下他將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跟祁衝一一說了,並指導祁衝運轉真氣,依次走過。然後便讓祁衝自己去體悟。


    祁衝資質本不出眾,什麽陰陽之氣、奇經八脈,更是初次思慮,倉促間哪裏能悟出什麽?隻是將真氣在體內各條經脈內運轉,將所有經脈都疏通了,真氣也漸漸充盈。


    到天色破曉時分,伍靈兒傷勢惡化,一張俏臉慘白,唿吸也變得混亂不均。祁衝發覺後忙將她扶起,雙掌抵住她背心,將聖火真氣緩緩輸入。


    這一次注入卻有不同。昨夜裏祁衝幫伍靈兒療傷,因為不懂經脈,隻知道力護住心脈。此刻祁衝真氣一入,卻感覺出她體內自有真氣正胡亂流竄。


    祁衝便放開她背心,握住了她的雙手,試著用本身真氣去引導那些散亂的真氣,不料真氣一經運轉,那些真氣竟如同找到出口的洪水,紛紛流入祁衝體內。祁衝不知道這是“種子”的特性,對於沒有控製的真氣,能自動吸收過來,轉為祁衝所有。


    祁衝大吃一驚,忙把真氣再導迴去。不料,伍靈兒的真氣竟然不弱,那氣流比祁衝本體的真氣要強大許多。本來伍靈兒的資質就高,作為宮主之女,又有許多得天獨厚的條件,她的內力在年輕一輩裏佼佼出眾,隱隱比大師兄秦錚還要高出一籌。


    此刻,伍靈兒的真氣不住的流入祁衝體內,越流越快,撐的祁衝經脈突突直跳。祁衝無法,隻有守住心神,任那些真氣納入自己心中。過了一會兒,伍靈兒的真氣漸漸衰弱,氣息一通暢,伍靈兒悠悠轉醒,卻發現自己的真氣大部被祁衝吸去,竟所剩無幾,不由大吃一驚,想要掙脫,卻是渾身無力。


    祁衝此刻也不好受,伍靈兒的聖火真氣與他的聖火真氣同宗不同源,短時間並不合流,反而脫了駕馭,在他體內左右衝突,他的經脈已經漸漸承受不住,脹痛欲裂。此刻,伍靈兒的真氣一弱,祁衝見有了可乘之機,忙將那些真氣反送迴去。


    伍靈兒感到祁衝將真氣又送了迴來,連忙加以引導,卻發覺這真氣已經不是自己原來的了,混合了祁衝的聖火真氣,變得剛猛熱烈。那真氣在她體內周流不止,運轉了大小周天,圓滿之後,卻又順她左手再次流入祁衝體內。


    就這樣左手出,右手進,漸漸的那真氣形成一個循環,在祁衝體內運轉完畢,便流入伍靈兒體內運轉,之後再傳迴來。每一次循環,伍靈兒的傷勢便好上一分,那真氣越發變得中正醇和。


    秦錚讓祁衝自行體悟後,自己也開始打坐養息。他內傷不重,運轉數周天,便精神恢複。睜開眼,正好看到祁衝跟伍靈兒運功不止。


    二人皆是滿身大汗,衣衫浸濕。祁衝還好說,天氣轉涼,衣衫穿的厚實。伍靈兒卻是在客棧洗漱後,換的衣服,隻套了個內衣,衣衫單薄,被汗水浸濕後,緊緊貼在身上,顯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秦錚忙轉過頭,卻發現對麵金小滿已經轉醒,正瞪大了眼睛,色迷迷的看著伍靈兒的胸脯。他心中忎怒,咳嗽了一聲,對金小滿道:“員外,天色已經亮了,咱們到外麵去坐會罷。”金小滿臉色一紅,依依不舍的收迴目光,跟隨秦錚出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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