栁小淮約了任鳶飛討論新店開張的事情,兩人坐在酒樓的窗戶邊上,聽著那些閑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道:“哎,這新知府真是厲害!”


    “可不是,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那案子審的可真是精彩。”


    “是啊,誰會料到大人會找個高手假扮被抓住的采花大盜呢?”


    “是啊,奄奄一息的躺在地牢裏,誰會猜得到呢,原本都以為這個案子怕是結不了了,想不到咱大人手段高明啊,采花賊的同夥以為一個月沒出現犯案也就風平浪靜了,誰知道他一去營救就被逮住了!”


    “營救?我看是去殺人滅口才是!有這麽個把柄在官府手裏,他寢食難安啊!怕是夜夜都做噩夢吧!”


    “對啊,那些衙役透露,那個前去的同夥一進去就被迷煙迷暈了,五花大綁著,大人還給他吃了軟香丸,讓他想自盡都不行,今日公開審案,沒用幾個刑具,他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是啊,我看剩下的另一個今日也是在劫難逃了。”


    “呸,活該,做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老天爺也會懲罰他!”


    任鳶飛恍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還保持著倒酒的姿勢,一直傻呆呆地聽著案子,仿佛著了魔一般……栁小淮推了推她,她臉頰不由一熱,接著她們的話題道:“就叫聚源館吧。”


    栁小淮略微一琢磨,“是個好名字,不過你的新店是要用來做什麽,我已命人按照你的吩咐裝潢好了,看樣子像是……”她想了半天終於找出個合適的形容詞道,“看著像是個戲台子!你不是要開戲院吧?”


    任鳶飛眨了眨眼道,“確實就是按照戲園子裝潢的。”


    栁小淮想了想,拍手稱道:“好主意!搭個戲園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果然很有頭腦!”


    任鳶飛麵部表情一僵,訕訕道:“那不是戲院,而是……用來拍賣的場所。”


    “拍賣?”栁小淮似乎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詞語,不禁有些吃驚,“拍賣什麽?”


    任鳶飛心裏其實也沒底,自從很久以前她去當鋪當東西被騙過後,心裏便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希望有個比較公正的場所可以正常拍賣物件的價格,價高者得,這樣賣家高興,買家也不虧,大家你情我願,合作愉快,而她就隻是提供一個場合,收取一定的鑒定費以及服務費。


    她把心裏的想法告訴栁小淮後,栁小淮震驚的差點打碎了手裏的上等瓷杯,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任鳶飛,無比欽佩道:“就衝著你這新鮮的注意,我借你的銀子不收利息了。你想什麽時候還錢都可以!”


    任鳶飛抿唇一笑,突然抬頭捏了捏栁小淮的臉蛋道:“你少把算盤打到司徒君那裏去,我自己的生意,我自己買單,而且……”說道這裏她羞赧的道:“他還不知道我想經商的事情。”


    “噢,為什麽不告訴他?”


    “他每日煩心的事情不勝枚舉,我的事情也沒什麽好操心的,也就不想麻煩他。”


    “喲,這小媳婦的體貼,真是讓人熱淚盈眶啊。怎麽沒見你體貼體貼我呢?”


    “少酸我,你遲早也有這一天。”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打算何時開張?邀請函要我幫你寫嗎?”


    “不急,我還差個賬房先生,等我找幾日。”


    “也是……”,栁小淮點點頭,說道人脈,她突然啊想起一事,道:“對了,你上次讓我幫你去當鋪挖角,我一時最快說漏了消息,之前秦府的好幾家當鋪生意,自從秦若素離開本鎮後,元公子便把生意交到了司徒大人手上,這不,秦府的那些舊人聽說你要找個鑒定古物的大師,特意請了一位歸隱的老師傅出山,你可真是有麵子,那老師傅可是宮廷退休下來的金玉大師,德高望重,頗有資曆,就是……就是脾氣有點古怪,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那改日會會。”兩人說著舉杯碰了碰。


    栁小淮喝的有些微醺,指著任鳶飛指責道:“我知道你打的什麽心思,但我告訴你,我就你這麽一個掏心掏肺的朋友,你辭位之前得把我的婚事落實了,不然我跟你沒完,我才不要別的媒婆給我做媒,肯定不會幸福的……”


    任鳶飛扶著她,笑的眉眼彎彎,“你喝醉了。”


    栁小淮挑眉一笑,“你先答應我,不然今日勢必不會讓你走。”


    任鳶飛扶額,歎道:“放心吧,你的婚事,必定是我親手操刀,我也就你這麽一個死心眼閨交,別人找的男人我還不放心呢?”


    栁小淮聽完,心滿意足的昏昏睡去。


    任鳶飛找人把她抬了下去,又給她雇了轎子,找了個靠譜的人跟著才慢慢打道迴府。


    迴去小院的路上,途徑西陽大道,忽然看見許多人圍在一起,將她迴去的路都給堵著了,她有些奇怪,這密密麻麻的人群是怎麽迴事?采花案不是都已經審完了麽?這又是做什麽?


    等她撥開人群,湊上前時,就看到幾個壯漢抬著一個女子正往這邊走來,女人被吊在籠子裏,拚命的哭喊,沿街圍觀的人都在朝著她扔爛白菜,任鳶飛眉頭緊皺,人群裏不時有人大罵:“快看,這就是林家的小妾,偷人!不知羞恥。”


    “偷誰啊?”


    “哎喲,你還沒聽說啊,現在都鬧得滿城風雨了,就是一個府裏的二叔,和她自己的二叔絞在一起了,這不,被大夫人和許多下人抓個正著!”


    “哎,活該,這種人盡可夫的蕩婦就該浸豬籠!”


    “可不就是浸豬籠麽!”


    “可憐那林老爺,一把年紀,還望著娶個小妾生個兒子,這才沒兩月就勾搭上二叔了,林老爺見了當場就被氣倒了,可真是冤孽啊!”


    “活該浸豬籠!真是造孽!”


    “真是紅顏禍水,害人精!”


    “……”


    任鳶飛不可置信的望著籠子裏的女人,林家的小妾……她難道是……難道是蘇可?


    她腦子裏立刻想象她的摸樣,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隻是眼光中帶著三分倔強,三分嬌憨,她還記得蘇可嫁給林老爺做妾,是因為她的父親家途破產,林老爺施以援手,蘇可父親為了報恩才將女兒嫁給他。


    當時她還很為蘇可難過,問她,如果她不願意,她會想辦法給她推掉這門親事。


    但是蘇可同意了。


    她記憶很深刻,她還記得當時蘇可信誓旦旦的說,林老爺為人寬厚,待她也很好,她覺得嫁給他沒有什麽不妥的。


    任鳶飛當時很難理解,問她:“林老爺都可以做你的父親了,你真的不介意?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林老爺百年以後,你還如此年輕,該當如何?”


    蘇可眼中閃爍著堅毅,她頭頭是道,思維清晰的道:“如果他去了,如果她有孩子,孩子就是她的依托,若沒有,會選擇皈依我佛。”


    她眼裏當時的執著與超凡脫俗的淡然深深震撼了她!


    任鳶飛不相信,不相信這樣一個心靈剔透的姑娘會紅杏出牆!她走到人群的最前麵,看著三四個壯漢抬著蘇可慢慢朝這裏走來,看他們的方向應該是要抬到城郊的十裏荷去,圍觀的人看事情不嫌事大,辱罵言語不絕於耳。


    “呸,蕩婦!”


    “浸豬籠都便宜她了,還沒讓她騎木馬呢!”


    任鳶飛淹沒在人群裏,看著隊伍越走越近,心裏七上八下的,就算是捉贓在床,可浸豬籠這樣的懲罰方式未免也太殘忍了,不行,她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轉身就往縣衙方向跑去,等她趕到府衙時,正看到一個青年公子急急忙忙的出來,接著他身後的司徒君踏步而來,寬袍大袖,端的是氣勢凜然。


    她慌忙迎上去問道:“大人,你要去哪裏?”


    青年公子一表人才,風儀偉岸,他看著任鳶飛愣了一下,疾走的腳步突然頓住,迴頭道:“可是任官媒?”


    任鳶飛點頭,青年公子臉上立刻露出一絲欣喜之情,他激動的道:“素聞官媒足智多謀,正義凜然,昔日蘇可與林老爺的婚事還是您一手操辦的,今日蘇可遇難還請伸以援手,幫她一把?”


    任鳶飛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問道:“你是林旭?林老爺弟弟?蘇可二叔?”


    “是啊,當日婚宴上見過的,你忘了?”


    任鳶飛:“……”


    她還真是忘了,“不過這種事情你應該找知府大人啊?


    林旭急忙道:“知府大人他也是才到本鎮不久,對於婚法也不清楚,凡紅杏出牆之女子是否應該浸豬籠,得過問你才行。”


    任鳶飛麵色一沉,十分難為情的看著他道:“婚法確有這一明確規定,不過……”


    “不過什麽?”


    似乎看到了轉機,林旭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焦急的看著她。


    “你們……你們真的是?”任鳶飛有些難以啟齒。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我們究竟是否苟合是吧?任官媒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蘇可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麽?我們……我們是被冤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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