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瑤麵帶苦澀,卻正經道:“幸好我不是一無是處,我買了筆墨紙硯,現場作畫賣錢,吸引了不少名流公子,買了幾幅畫卷才得以買藥。”


    吃了幾副藥後,青衣男子的麵色漸漸正常起來,隻是病來如山倒,舊房子潮濕陳舊,又連日粗茶淡飯,他身子虛弱,病就一直拖著好不起來,人都瘦了一大圈。


    安亦瑤無奈,隻好每日都去集市作畫賣錢,雖然會有不少浪蕩公子趁人之危,調戲一下,又或者再遞給他們畫卷時,故意摸她的手,她想到青衣公子也都一一忍了下來。


    一連數日,他的病漸漸有了起色。


    這晚她抱著字畫迴到農婦家裏,發現他正在做飯,他清俊的眉眼消瘦了很多,臉上還帶著病中的蒼白。


    連日去集市上叫賣,安亦瑤原本白皙細嫩的臉都有些黑了,皮膚也有點糙了,加上沒了珠花配飾,香粉胭脂,她整個人雖然沒了之前的明眸善睞,但秀挺的五官也算清秀,看著別有一番農家小女兒的嬌憨,有些樸實可愛。


    讓青衣公子不禁多看了兩眼,但心裏也不由得一苦澀,這姑娘跟著他受委屈了,本是大家閨秀,如今落魄至此,他心裏有些愧疚。


    看她忙裏忙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家務事一樣也做不好,卻也盡心盡力再做,之前對她不好的印象也都煙消雲散。


    這些天都是青衣公子拖著病體在做飯,他還要每天熬藥給自己喝……看著他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過來,安亦瑤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道:“你做這些真的沒有問題嗎?要不要去躺著?其實……其實,你教我的話,我也可以做的……”


    “看著你把人家房子燒了,還是等著被你毒死?”青衣男子不懷好氣的看著她。


    安亦瑤垂著頭不說話,半晌悶悶道:“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青衣男子有些錯愕,他這麽說,隻是不想她太勞累,自己能做就做,沒想到她卻覺得自己沒用,他冷然一哼,“知道自己沒用,就不要瞎折騰,免得要人給你善後。”


    安亦瑤歎了口氣,不在說話,默默把麵條吃了,不過不得不說這家夥的廚藝很好,就是清湯水煮的麵條,也很好吃……


    安亦瑤每天抽空寫點兒字畫賺錢,日子過得很是充實。


    這日午後,青衣公子去睡午覺了,安亦瑤趁著時間還早,研了墨,鋪了畫卷就開始作畫。


    畫到一半,青衣男子不知何時醒了,站在她身後,看了看她的畫作後,他抬起頭,表情有點焦灼的問道:“你就是拿這些畫去騙錢的?


    安亦瑤:“……”


    嚇她一跳不說,還這麽沒品位的抨擊她的畫作,簡直就是妒忌!


    “你這畫的什麽?小黃雞在梨樹上打鳴?”青衣男子皺眉眉頭問,一臉困惑。


    若不是他此時的表情沒有一絲玩味,若不是他此時還病著,若不是她心情好……


    她深唿吸幾口,擼了衣袖站到一旁,指著畫像道,“我畫的是鳳凰!落難的鳳凰在悲鳴!懂了嗎?你有沒有讀過書?”


    青衣男子不茍言笑的看了她一會兒,接過她的墨筆在紙麵上揮了幾筆,沒一會兒功夫,一隻翱翔九天的鳳凰躍然紙上,仿佛要破出紙麵,直抵天空一般,讓安亦瑤倒抽一口涼氣!


    她心悅誠服的望著他,他一臉嚴肅的道:“我以為鳳凰是長這個樣子?”


    她神色淒慘的點點頭,她有錯,她不該拿著雞毛當令箭,不該畫個小雞當鳳凰,但是她狡詐的笑道:“我畫得是……毛還沒漲齊的小鳳凰,你這等俗人懂什麽?”


    “噢,那下麵這個圓圈是什麽?”青衣公子指著樹下的一塊石頭問。


    “那是鳳凰蛋!沒見識吧?”


    青衣公子:“……”


    安亦瑤倍受打擊,小心翼翼的將畫作收起來,不理他道,“我去賣畫了,你乖乖在家裏呆著。”


    說著頭也不迴的走了,青衣公子看著她瘦小的身影,怔了怔,他突然很好奇她的畫都是怎麽賣出去的?


    她是哪裏來的自信,可以靠著賣畫為生的?


    最讓他想不通的是,明明不缺銀子,她為何……執意要過著如此清苦的生活?難道是為了表達什麽?


    表達她很能幹?很能吃苦?很有頭腦?很有智慧?


    青衣公子想不通,隻好偷偷的尾隨上去。


    等他過去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一個大家閨秀,在一張破桌子上麵又唱又跳的,還彪悍的放言,“看表演,聽唱曲的,給銅板的,都附贈一副畫卷!”


    下麵的一群閑人叫花子,浪蕩公子,扛著鋤頭的,挑著籮筐的都停下來躊躇觀看。


    青衣公子搖了搖頭,歎息著離開了,就在他沒走多久,就聽到這邊人頭攢動,似乎發生了什麽爭執。


    他急忙掉頭迴去,發現有人被人揍了個烏眼青,男人氣得揚手就給了安亦瑤一巴掌,隻是掌風還沒落下來,她就被人向後大力一扯,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青衣公子將她緊緊護在懷裏,皺著眉狠狠瞪著那人:“誰敢動她!”


    “喲嗬,幫忙的來了,來人啊,上,給我揍!竟敢糊弄本公子,我要你們好看!”


    安亦瑤被氣炸了:“是誰欺負誰?”


    說著她護緊了懷中的畫作。


    “大家評評理,這妮子自己說賞了銅板就可以拿畫,我就隻看得上這一副,她竟然反悔了,有沒有這種道理?”


    “銅板我還你了!你為什麽還要搶我的?”安亦瑤惱羞成怒。


    “所以……你是在耍我了?”貴公子笑笑,“來人啊,給我綁了。”


    說話的華服公子,是這裏出了名的奸詐無奈之徒,本是衝著占便宜來的,卻無意間挑到一副好畫,想到轉手就可以賣個大價錢,他自小識貨,這畫卷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價值非同尋常,他當然心癢難耐,又看著安亦瑤嬌小可愛,生了想把她綁走的心。


    不料半路殺出個不識好歹之人。


    晚上迴到農舍,青衣公子身上又多了一處新傷。


    看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畫作都毀了,銅板也掉了,她急的大哭,“都是我沒用……是我不好……”


    青衣公子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墨發流瀉,眼神有些散漫。從前他沉睡時,她便覺得他說不出的高貴富有詩意,如今一雙鳳眼睜開,便更添了幾分懾人的氣勢。


    看她哭哭啼啼,他眸子閃過寒光。


    青衣公子一副要揍她的樣子,讓安亦瑤抖了抖,一把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青衣公子沉著臉身子一偏,她便撲錯了方向,整個人一下子埋進他兩腿之間,鼻尖正對上了某個不可說的部位。


    她呆呆地抬頭,看見了青衣公子冷漠至極的臉。


    “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嗚嗚……”


    安亦瑤又急又羞,猛地大哭起來,似乎是積壓太久,她壓抑的情感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哭的驚天動力。


    看她哭得如此傷心,他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她一定是沒有吃過如此苦頭吧?不像他常年奔走在外拜師學藝,人情冷暖,早已悉知。


    看著他卻不知為何靜了片刻,安亦瑤隻得眼巴巴地瞅著他。


    “你哭什麽,不過就是打了一架,又沒打在你身上!”


    青衣公子似乎很難理解此刻安亦瑤悲壯的內心世界。


    安亦瑤自己都覺得有點尷尬,又有點羞澀,抬頭看見他那張英俊的臉,扭捏道:“那個……我們都沒錢過日子了,現在怎麽辦?”


    青衣公子臉色變幻了片刻,神情恢複了冷淡:“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們沒錢了?”


    “嘎?”


    安亦瑤覺得要不是她聽錯了,就是這人腦子被驢剔出問題了。


    她戰戰兢兢的問道:“你的頭疼嗎?”


    青衣公子想了想道:“有點。”說完,瞥見她死魚一般的臉,歎息道:“現在更痛了!”


    安亦瑤苦不堪言,但是還要賠笑臉:“那你……還是去休息吧,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安心養傷。”


    青衣男子君瞧著她,似笑非笑地開了口:“你說什麽?”


    她一下子傻了眼,不知為何她覺得此刻他的笑,有些陰森:“我是說我去賺錢……”


    他哼了一聲:“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


    他臉一黑,一把將她拉過去,不料這粗布麻衣的質量真心不好,一扯就給扯壞了,隻聽到“撕拉”一聲,她胸前的衣服就不見了蹤跡,隻留下一隻淺紅的肚兜唿之欲出的掛在那裏迎風飄揚……


    “啊……”


    清天白日的就被他如此喪心病狂的對待,縱使她在豐富的思想也是猝不及防的!


    她崩潰的捂住胸部,讓豐滿的肉掩蓋在支離破碎之下,可越是心慌,露的越多,拆了東墻補西墻,根本無濟於事!


    而青衣公子則是雙頰飄紅,陰沉的眸子炙熱而不善地望著她,半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跡象。


    “啪……”


    的一聲,她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住,順便給了他一巴掌,後知後覺的青衣公子皺眉掃視著她道:“好好的衣服不穿,穿這種劣質貨色,是想做什麽?”


    安亦瑤:“……”


    若不是顧忌她最後的一絲顏麵,她鐵定衝出與和他玉石俱焚!


    這個禽獸!


    她氣急敗壞的怒吼,“這次你怎麽說?還是不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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