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司徒君的旨意,任鳶飛被送到了縣衙後堂,那裏有重兵把守,還有他的暗衛,比較安全。妥善將她安置後,司徒君去了牢房審問秦老板。


    下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秦府突然著火,火勢滔天!


    司徒君尚未問出什麽線索,就被告知秦府失火了!


    元是非身份尊貴,司徒君不敢怠慢,隻得折返去看秦府的情況,趕過去時,秦府的火勢已經控製住了,但秦若素陷入了昏迷,應該是被濃煙熏的,元是非正在為她急救。


    她脈搏稀弱,若有若無,臉色蒼白,雙眸緊閉。


    不管他用什麽方法她就像死了一般,毫無動靜。


    任鳶飛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她的身後還跟了幾名麵孔極生的黑衣人,幾個黑人見到司徒君行了禮之後,便被他遣散了。


    見任鳶飛要過去,司徒君一把拉住她,看著他嚴肅又森冷的樣子,任鳶飛捂住嘴,眼眶濕潤道:“……素素……會不會就這樣……”


    不等她說完,司徒君沉著臉,一把將她攬進懷裏。


    元是非摸著秦若素的手輕輕一抖,手忙腳亂的他就像個孩子般蒼白無助。火把昏黃,他麵色蒼白的跪在那裏,睫毛的影子翩躚似蝶,喃喃地說,“你醒醒……你倒是醒過來啊?”


    平日裏那麽堅強的男子,竟會在眾人麵前落下淚來。他的眼神那麽痛,任鳶飛呆呆地看著元是非,眼眶一熱。司徒君緊緊抱她,下巴抵著她的頭,她迴眸望向司徒君,他淡淡地迴望她,眼裏也是淡淡的痛楚。


    秦若素被元是非抱在懷裏,安靜而乖巧。


    以往有關她的迴憶紛至遝來。


    ……還記得她第一次叫他。“先生。”分明是第一次,卻仿佛這兩個字在她心裏醞釀了百轉千迴。


    知道自己身中劇毒,她卻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把當場的人都看傻了。


    教她射箭,她卻一臉嚴肅的說,“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挽弓射箭的樣子很美?”


    知道他睡得不好,她費盡心思,道,“我特意從客棧買了你昔日睡得那張床,你看看今晚是否會舒服些?”


    好不容易去郊遊,她卻迫不及待的告白,“先……先生,我……那個,我喜歡你,你可以試著接受我嗎?”


    ……金玉樓的那個夜晚,她執拗的像個孩子一般,更深露重,守在他的門外,說,“先生,你在不在?請你跟我迴府!你若不出來,我便不走了!”


    “先生,快天亮了,隨我迴府吧!”


    見他不采,她哭得很兇,口齒不清的道:“先生,你不要再作踐自己了,如果是因為那日樹林的話成為了你的負累,你想走,我絕不攔著,隻求你好好的……我什麽都不要了,隻求你好好的……”


    秦若素,這個名字不知何時,已經進駐他心裏,一點一點占滿,毫無餘地。


    之前因為對範魚的愧疚,讓他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甚至做出許多自甘墮落的事情,想讓她放棄,也讓自己放棄。


    可他卻在無意間是將她最動人的神態記在了心裏。日複一日,更是漸漸放不下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有這麽一個女子整天圍著自己哪怕她動機不純。


    見她手腳逐漸冰涼,他像是失去至寶一般緊緊握住,想要給她捂暖。


    秦若素昏昏沉沉之際,隻覺雙手被什麽緊緊的桎梏著,她下意識地想要縮迴手。他卻不肯,反而將她的手掌扣死死在手心。


    “素素……你醒過來好不好?”他吻向她的手背,嘴唇灼熱。“隻要你醒過來,你要什麽我都答應!”


    隱約中聽了這番話,秦若素心中咚咚直跳,仿佛是在夢裏。


    “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失去了範魚,不想再失去你……你醒過來好不好?”元是非細碎的吻,落在素素的額頭,發間,“你醒過來,我帶你去大漠看日落,去終南山看日出,去天雪府吃悶鵝……”


    意識逐漸清晰,聽著他如此心碎的聲音,她幾乎要哭出聲來,雖然這個場景在夢裏出現過千萬次,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接納她,她緊閉著的雙眼,忽然滾下一行行熱淚。


    他俯身,一寸一寸吻幹她的淚水,聲音裏說不清是自責還是惱恨,“醒過來好不好?你要什麽我都依你,哪怕……哪怕娶你為妻。”


    他的淚珠就像雨滴,低落在衣襟上,滴落在她的朱顏上,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可能是怕自己喊出聲來,牙齒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嘴唇.全身止不住的在搐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仿佛是從他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傾盡悲哀。


    司徒君歎息一聲,許是太過傷感,他移開目光道:“一年前,範魚離開的時候,他也是這般模樣,那一次,他整整頹廢了三個月。”


    一陣酸楚湧上心頭,模糊了她的視線。任鳶飛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她透過淚花,驚慌地望著司徒君:“我當初是不是……是不是做錯了?”


    是不是真的不該成全她?


    司徒君為她擦幹眼淚,語重心長的道:“人各有命,怨不得你。”


    就在眾人都為秦若素哀悼的時候,一聲咳嗽破天荒的打破了這森冷的沉寂!


    “先生……先生,你鬆開些,我快……快不能唿吸了!”


    秦若素咳得梨花帶雨,元是非一怔,立刻將她從懷裏拉出來,他望著秦若素表情十分複雜,有喜有憂,更多的是激動,“你……你……你何時醒的?”


    秦若素狡黠一笑道:“就是……就是你說要娶我的時候,約莫上天感動了,我便醒了!”


    元是非一張老臉,立刻躥紅,他一把推開她,“我沒說,你聽錯了。”


    任鳶飛臉上還掛著淚,聽到元是非這麽說,她來不及為素素高興,立刻就繃著個臉道:“元是非,七尺男兒,你還要不要臉?”


    “我的臉不要我了!”元是非如是說,挑眉道:“我之所以說的那麽委婉動容,無非是想喚起你求生的意誌,你別誤會。”


    眾人:“……”


    秦若素惱羞成怒,起身就追著元是非滿街打。


    就在大家都鬆一口氣的時候,縣衙衙役突然前來上報道:“大人,不好了!”


    “何事驚慌?”司徒君皺眉問。


    “秦……秦老板被人暗殺在了大牢裏!”


    司徒君隻是淡淡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多的震驚,隻是無奈道:“調虎離山。”


    任鳶飛點點頭,想必夜魅也怕秦老板走漏風聲!


    這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十分默契的將目光轉向秦若素,隻見她隻是沉默著,眼裏看不出悲喜,似乎這個結局,她也是早就預料到的,眼裏更多的是一抹深深的孤寂和無奈。


    秦府隨著秦老板的死,此事告一段落,司徒君也解封了秦府。


    喪期過後,元是非來紅葉小築與任鳶飛和司徒君道別。


    說是邊疆異域有種花,名叫“死亡之花”,配以他最新研製出來的藥方,或許可以解了素素身上的毒,他要帶她離開了。


    司徒君笑話他,是該帶著她去散散心了,畢竟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臨走時,任鳶飛問他:“可是想好了?”


    元是非看著遠處牽著馬匹等得不耐煩的素素,莞爾一笑,“愛是滄海遺珠,拾到者三生有幸,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任鳶飛抿唇一笑,眉眼彎彎,“那我等你迴來,喝喜酒了。”


    等任鳶飛說完,司徒君又與他耳語了幾句,道:“九王爺,你就這麽走了,我交給你的差事怎麽處理?”


    元是非嘲諷,“我也要學學某人,見色忘友。”末了又道:“你可以拿著我的手諭去找張玉。”


    “這可是件動蕩朝野的大事,你真的不管了?”


    元是非,淡然一笑,“若是你也生在帝王家,便會明白,最美的,不過是這平凡一生的人間煙火。”


    說完,元是非翻身上馬,和素素同坐一驥,走出老遠還不忘朝任鳶飛揮了揮手。


    看著白馬馱著兩人絕塵而去,任鳶飛放在心裏的一塊巨石,終於落了下去,欣慰中又帶著一絲焦慮,“也不知道她的病能否治好?”


    司徒君望著遠方飄忽的身影,淡淡的說,“吉人自有天相。”


    元是非帶走秦若素走後,任鳶飛原以為可以清凈幾日,過幾天舒服日子,不想另一件棘手的案子又悄然滋生。


    還是由一莊婚事牽扯出來的案子。


    原本準備成婚的一對新人,在新婚前一天,女方突然反悔,並且強烈要求退婚,這不得不驚動了任鴛飛。


    新郎是東村打鐵的鐵匠,她安撫了新郎後,又去看了新娘。


    新娘是一小戶農家的女兒,新娘把自己鎖在屋內,拒不外出,也不吃飯,急壞了在門外守著的老爹。


    老伯見到任鴛飛直磕頭,道:“任官媒,你好好勸勸這孩子。怎麽能說退婚就退了呢?男方的聘禮我都收下了,前幾日用來給她添了些嫁妝,現在男方讓我退錢,這可如何是好?”


    任鴛飛點點頭,了解了一下大致情況,這姑娘前幾天都還挺正常的,突然之間,也就是在今天早上,她不言不語,用剪刀威脅老伯退婚,不然就自盡,老伯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任鴛飛看著家徒四壁,滲著陽光的屋頂,心驚,這個家也確實太寒酸了,搞不好下雨還要在屋裏接盆子,嫁給一個打鐵的,至少生計不成問題,還富裕有餘,相對來說,確實已經是個好的歸宿。


    任鴛飛將老伯扶起,強製踹了門進去,隻看一眼,她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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