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看她搖搖欲墜,立刻扶住她,“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其實……其實我們都想到了……”


    六子嘴笨,也不知道該安慰什麽,隻得道:“不如我們也去找吧,人多力量大,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這次她失蹤時間短,找到她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任鳶飛點了點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手腳冰涼,一把拉住六子,問:“司徒君呢?他知道了麽?”


    “就是司徒大人第一個發現她失蹤的,已經差人尋找了,也是他讓我來通知你的!”六子說完,想到司徒君吩咐他時,那掩蓋不住的擔憂,不知道是擔心任鳶飛也被綁了,還是擔心豆腐西施生死未卜。


    六子歎了口氣,和任鳶飛一處扒開草叢慢慢找了起來。


    讓任鳶飛絕望的是,這一找就是三天!


    這幾天她不吃不喝隨著衙役和鄉親們一起漫山遍野的尋找,可豆腐西施就像滴入沙漠的雨滴一樣,眨眼就消失無蹤了,關於她的一切恍若一個夢境般迷離,找到神誌不清的時候,她都懷疑這個世上是否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可每當看到師爺比她還要絕望的眼神,她又忍不住打起鬥誌繼續尋找,哪怕手摸出了血,腳上全是泡,她也顧不得了。


    直到她因為疲勞徹底暈過去。


    醒來時,守在她床邊的是司徒君,她睜眼淚水就抑製不住的往外流,內心的自責與羞愧讓她崩潰,司徒君握著她的手,反複強調這不是她的錯,可她還是難以釋懷。


    哭得累了,她枕著司徒君的手掌昏昏睡去。


    入夜,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向司徒君匯報:“大人,找到她了!”


    司徒君似是沒有說話,來人接著道:“死了,和三年那樁案子如出一轍!已經傳了李大山前去驗屍,大人現在是否要去看看?”


    司徒君還是沒有說話,可任鳶飛的心已經被徹底凍結了,她心如死灰,感受到司徒君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後,起身慢慢離去。


    腳步聲越走越遠,任鳶飛終於抑製不住的哭出來,“是我害了你,我不該讓你一個人赴約……”


    “我對不起師爺,師爺那麽愛你,知道了一定恨死我了,他恨我不要緊,可他仰仗在你身上的後半生該怎麽辦呢?我拿什麽補給他?”


    哭得累了,一片暈乎中,似有一個女人站在她的床頭,朝著她陰森森的道:“任鳶飛都怨你……都怨你,還我命來!”


    任鳶飛直覺冰涼的手指掐著自己的脖子,她已經放棄了掙紮,“如果一命能夠抵一命,你就拿去吧!”


    壓抑的唿吸讓她難受的喘不過氣來,就在她放棄抵抗時,一道白光從她眼皮閃過,刀刃的劍氣直逼肺腑,她大氣一喘,本能的猛地睜開眼,一個翻身做起來時,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個夢境,身上黏濕濕的,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見她氣若遊絲的醒來,司徒君命人準備了洗澡水,又給她端來一個熱粥,瞧著不過才兩三天的光景,她已經瘦了一圈,眼中滿是憐惜,“人找到了,你不用擔心了。”


    “什麽?”任鳶飛生怕夢境重現,雙眼充滿恐懼,生怕自己聽錯了。


    “她還活著,隻是……”司徒君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隻是師爺不太好。”


    “師……師爺?”任鳶飛有些發懵,“你說找到施憶如了?”


    “嗯。”司徒君,瞧她一臉不信,用手捏了捏她汗濕的臉蛋,“怎麽,還以為在做夢?”


    看她幼稚又稚拙的點頭,他淡笑:“你若擔心還在夢中,不如親我一下試試,反正你也不虧?”


    任鳶飛一怔,傻傻的看著他,又伸手摸了摸他光滑質感的皮膚,確定自己有了感知,她終於迴過神來,露出一絲驚恐後的餘悸,“你說找到了?是怎麽迴事?”


    司徒君將手裏的稀粥遞給她,欲言又止,“先把粥喝了。”


    任鳶飛看執拗不過,也隻得抬起粥碗喝起來,清粥入口香稠,蔥花和碎肉切得仔細,味道適中,很容易下咽,看她把粥喝完,臉色稍微紅潤了些,司徒君才緩緩開口,“你昏睡了三天,你知道麽?”


    司徒君看著她,帶著深沉難測的目光,也不動作,隻是盯著她的臉。在他的眼眸裏,任鳶飛看到了蒼白如紙的自己。


    她快速的低下頭,聲音怯懦:“我……我實在太害怕了。”


    司徒君幽深的歎了口氣,聲音有些無奈:“以後不管做什麽,首先確保自身的安全可以麽?”


    任鳶飛心中一緊,抬起充滿霧氣的眸子,輕眨睫毛,問道:“司徒君,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司徒君雙眸一凝,沉默著沒有說話。


    任鳶飛尷尬的扭過頭,道:“因為你是個好官?”


    司徒君緊抿薄唇,思索了一番,良久才開口,語氣有些欠抽,“因為想對你好?”


    任鳶飛:“……”


    她將頭埋進膝蓋中,懶得看他一臉的茫然,語氣驟然生疏,問道:“你還是說說怎麽找到施憶如的吧。”


    “她自己迴來的。”他淡漠的說。


    任鳶飛緊揪的心驀地落下,“她自己迴來的?什麽意思?綁匪把她放了?”


    “你暈倒的第二天,她就迴來了。”司徒君看著她,慢條斯理的開口:“她根本就沒有被綁架,被綁架的是另一個少婦。”


    任鳶飛徹底懵住,腦子許久才反應過來,司徒君把一切的來龍去脈一一講解。原來那天豆腐西施根本就不在店裏,而是去了鄉下祭拜亡夫,任鳶飛約她的口信根本沒有帶到,帶口信的人看著緊閉的大門還以為施憶如已經去了。


    昨晚瑜娘去西施店裏吃豆腐,不料鞋襪被茶水打濕,西施便借了雙鞋給她,所以失蹤的人其實是西村口繡房裏的瑜娘。


    這瑜娘也是新婚不久,才年芳二十,任鳶飛是知道的,這門親事雖不是她親自談妥的,卻也親自上門考核了情況才簽字蓋上印章的。


    這瑜娘生的秀氣端莊,膚色白嫩無比,雙目流動,秀眉纖長,月牙彎彎。容貌甚美。瑜娘家窮一直在繡坊做工,繡坊老板近水樓台,便摘了這朵垂涎已久的鮮花,納為妾室。


    想到這裏,任鳶飛猛地抬頭望著司徒君顫聲問:“三年前李大山的媳婦也是在望山坡失蹤的,難道說……是同一人所為?”


    司徒君沉吟了一下,道:“不錯。”


    這沒來由的證實,不經讓任鳶飛心頭一震,她昏睡的這三天究竟都發生了什麽!她驚恐的問:“難道說……”


    “瑜娘的屍體已經找到了,和三年前李大山的妻子死狀一樣,李大山已經在解剖了。”說道這裏,他神色黯淡,“不過,他已經在停屍房呆了兩天了。”


    任鳶飛頭皮一麻,神色倉皇,“不行,我得去看看,他這麽把自己關在屍房會瘋的!”


    司徒君一把拉住她,猶豫了一下,起身道:“那我陪你一起吧。”


    兩人來到入殮房時,六子看到任鳶飛疲憊的臉上閃過驚喜,看到她單薄的身影時,又忍不住擔心,他扭頭看到新知府又恭敬上前稟報:“大人,裏麵還是沒有動靜。”


    任鳶飛看著門口放置的飯菜,又看著緊閉的木門問:“兩天來他一直沒吃東西?”


    “對,一直把自己反鎖在裏麵,還叫我們不要打擾他!”六子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任鳶飛焦慮的看了眼木門,想到李大山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希望透過這次事件還原他妻子遭受的一切,並把真兇緝獲,壓力非常,他又是牛脾氣,找不出原因還不把自己鎖死在裏麵!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任鳶飛胸前提氣,上前一步直接在司徒君麵前硬生生用腳劈開了木門!


    司徒君:“……”


    六子:“……”


    六子對於任鳶飛的腳力早就領教多次了,所以顯得比較淡定,隻是微微有點擔憂,又要換門了!他再去看司徒君的麵色,發現他至始至終都麵無表情時,六子吃了一驚,這大人當真喜行不露於色,泰山崩於眼前也就這個表情了。


    司徒君隨著任鳶飛踏步進去,比較鎮定的還有李大山,門被突然踹開,他還是專心致誌的摸著屍體,猶如描繪丹青一樣細致。


    任鳶飛捂著口鼻,湊近一看,不由臉色一變,立刻捂住嘴跑到門邊吐起來,六子慌忙拿過水袋給她涮口,幹嘔了很久她才捂著肚子勉力撐在六子肩頭,道:“扶我迴去。”


    來到李大山旁邊時,就連看慣屍體的六子也一時沒忍住差點當場嘔吐,他掀起衙服一把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兩人一臉狼狽的看著十分鎮定仿若沒有嗅覺的司徒君,都暗暗欽佩。


    開窗通風後,屋裏的腐屍氣味總算淡了些,看著冰床上被大卸八塊的屍體,任鳶飛忍不住抽筋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和瑜娘有仇呢!你需要剖得這麽瑣碎麽?簡直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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