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的話是在告訴大家楊士奇沒迴來,楊士奇被皇帝留下了,那麽楊士奇是因為什麽被皇帝留下的呢?難道真的是天下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這件事還得從今晚剛入夜說起,當時劉勉將向天羽說的話寫成了一個奏折,呈給了皇帝。皇帝正在南書房看奏折,一邊看一邊發笑。


    南書房裏擺著兩個櫃子,櫃子裏放的都是書籍。兩個櫃子的中間擺著一把椅子和一個桌案,此時的皇帝就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看奏折。桌案上放著一個掛著五隻毛筆的筆架,筆架前擺著一個盒子,從盒子裏時常能聽到“唧唧吱”的聲音,那是蟋蟀的叫聲。鬥蟋蟀是皇帝的一個愛好,可就算皇帝有這個愛好,也並沒有因為這個愛好耽誤國家正事,所以大臣們對於皇帝愛鬥蟋蟀並沒有什麽反對意見。蟋蟀在盒子裏,時不時地發出“唧唧吱”的聲音,皇帝也像沒聽到一般。


    “是什麽讓你覺得好笑?”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這女人頭戴九龍四鳳冠,身穿一件深青色的翟衣,披著一件中單黻領,步態從容似巾幗英雄,容顏未老而風韻猶存,神色自若而威儀自顯。她的身後原本跟著兩個伺候的宮女,在進南書房之前讓兩個宮女在門口候著,然後自己走進了南書房。


    皇帝笑著對女人道:“母後,今天收到一份比較有意思的奏折,您也看一看吧!”說罷皇帝就將奏折遞給了女人,原來這女人並不是一般人,而是皇帝的母親的張太後。


    張太後接過奏折看了起來,看過之後原本神色淡定的她也變得讓人捉摸不透。


    皇帝道:“母後認為這個人應當怎麽處置?”


    張太後迴憶了一會兒,問道:“朝廷之內有叫向天羽的人嗎?”


    皇帝搖了搖頭,道:“沒有。”


    張太後道:“那他是上京趕考的考生?”


    皇帝笑了笑,道:“不是。我想問母後,這個向天羽應當怎麽處置?”


    “既然他隻是一個尋常百姓,你還跟他客氣什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當然要把他抓起來,囚禁一輩子!”其實這張太後的處理方法已經算是仁慈的了,從古至今,任何一個挑戰皇權的人,不僅自己要死,還會牽連自己的九族。張太後之所以這麽處理,是因為向天羽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翻不起什麽大浪。


    皇帝笑道:“如果說這句話的是一個女人呢?”


    “是一個女人?”張太後感到非常震驚,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皇帝的話,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鎮靜。張太後道:“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女人,我倒想見一見這個向天羽,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能說出這樣的話。”


    “已經有人見過這個人了,”皇帝說完就大聲喊:“來人啊,把楊士奇大人請來南書房。”


    “是。”一個太監在南書房外跪下領命,又站起身來離去。


    過了一會兒,太監和楊士奇一起來到了南書房。


    楊士奇跪下拱手道:“臣楊士奇參見皇上。”


    “楊大人不必多禮,”皇帝走過來扶起楊士奇,隨後大聲道:“來人啊,給楊大人和母後看坐。”


    “是。”也不知是誰應了一聲,隻見四個錦衣衛搬著兩把太師椅進入了南書房,將太師椅放在楊士奇和張太後的背後。做完這一切之後,這四個錦衣衛就退了出去。


    皇帝道:“母後、楊大人,咱們坐下聊吧!”


    張太後點了點頭,坐在了一把太師椅上。


    “是。”楊士奇抱拳應了一聲,也坐在了另一把太師椅上。


    皇帝笑道:“楊大人,不知這皇宮的飯菜如何?是否合您的口味?”


    楊士奇笑了笑,道:“皇宮裏的飯菜豈是我府上的可比?”說罷楊士奇又站了起來,抱拳道:“敢問皇上留我下來所為何事?”


    皇帝也站起身來,道:“楊大人,不必緊張,請坐!”


    “是。”楊士奇又坐了下來,朝廷裏的事都已經處理完了,楊士奇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讓他留下來,臉上的神色一直都是緊張的。


    皇帝也坐了下來,笑道:“朕今日找你來,隻是想與你拉拉家常,聽說你家裏最近住進了幾個客人?”


    楊士奇點了點頭,道:“是的,是三男三女,南宮成、歐陽瞻和花滿春是男;向天羽、梅勝雪和楊雪是女。南宮成和向天羽是夫妻。”


    皇帝點了點頭,道:“楊大人認為那向天羽怎麽樣?”


    楊士奇迴想起了自己與向天羽的交談,笑道:“向天羽既有識人之明,又有治國之才,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兒之身,我將把他舉薦給朝廷,委以重任。”


    皇帝的臉色並沒有變化,道:“她與當年的解縉相比如何?”


    楊士奇沒有迴答,在三楊之中,屬楊士奇的情商最高。皇帝繼位之後,幫助很多冤死的大臣平反,唯獨沒有幫助解縉平反,因為解縉的罪名是無人臣之禮。魏征心懷天下,目無君王,卻能被萬世頌揚,因為他遇到的是唐太宗;解縉也是心懷天下,目無君王,最後卻以無人臣禮下獄而被冤殺,甚至新皇繼位都不願幫解縉正名。


    楊士奇當然明白,先帝仁宗皇帝討厭解縉,當今皇上也討厭解縉。皇帝現在將向天羽與解縉相提並論,看上去是在和楊士奇談論,實際上楊士奇若是迴答錯誤,就可能會有殺身之禍。


    可是這該怎麽迴答?迴答自己的真實想法嗎?這向天羽簡直就是女版解縉。如果真的這樣迴答了皇帝的問題,那接下來的後果是什麽?楊士奇無法預料,所以楊士奇在想一個高超的迴答方式:這個方式既不會讓皇帝生氣,又不會讓自己有禍端。


    “楊大人,您怎麽還不迴答?難道是朕問的問題很難迴答嗎?”皇帝看到楊士奇久久沒有迴答自己的問題,於是開始催問。


    楊士奇抱拳道:“皇上所言甚是,臣知錯了,請皇上責罰!”說完楊士奇就跪在皇帝的麵前。


    皇帝一頭霧水,他不明白楊士奇為何這麽做,扶起楊士奇道:“楊大人何必如此?我們隻是在談論向天羽與解縉,這和你做錯了什麽事有關係嗎?”


    “解縉無人臣禮,向天羽也無人臣禮。像這樣的人,就算再有才華,也不可以委以重任。臣隻考慮到其才華,而忽視了他的人品,這豈不是大錯特錯了嗎?請皇上責罰!”楊士奇說完又跪在了皇帝的麵前。


    “楊愛卿快快請起!”皇帝笑了,看來楊士奇迴答得正合皇帝的心意。皇帝站起身來,將奏折遞到了楊士奇的麵前,“今日朕收到了一份奏折,想請楊愛卿一起看看。”


    楊士奇連忙站起身來,接過奏折開始閱讀,閱讀之後大驚失色,跪在皇帝麵前,道:“非禮勿視,請皇上挖去我的雙目。”


    皇帝扶著楊士奇坐下,笑道:“是朕讓你看的,楊愛卿無過。”


    “臣謝皇上寬仁。”楊士奇抱拳道。


    皇帝道:“朕隻想問問,這個人應當如何處置?”


    楊士奇道:“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此人絕不可留!敢問皇上,這向天羽是何人?”


    皇帝笑道:“正是住在愛卿府上的向天羽。”


    “什麽?這些話是她說的嗎?”楊士奇站起身來,似乎是有些懷疑,可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他抱拳道:“皇上,臣這就迴家,把向天羽等人抓進獄中,聽候處置!”說罷楊士奇就轉身準備迴家。


    “楊愛卿且慢!”皇帝出言製止楊士奇。


    楊士奇又轉過身來,麵對著皇帝,抱拳道:“不知皇上還有何指示?”


    皇帝道:“楊愛卿先不動聲色,就讓他們暫時住在你的府上。”


    楊士奇連忙抱拳道:“臣不敢,臣這就把這些人趕出府去。”


    皇帝歎了口氣,道:“朕聽說這些人正在盡力剿滅惡龍幫,楊愛卿可還記得惡龍幫?”


    “臣當然記得!惡龍幫的前身是一個叛逆組織,從太宗皇帝到先帝都想盡力剿滅惡龍幫,可是因為找不到惡龍幫總壇的位置,所以一直未能如願。”楊士奇道。


    皇帝點了點頭,道:“既然現在共同的敵人是惡龍幫,那就等除掉惡龍幫以後,再來處置這件事吧!”皇帝說著把奏折拍在了桌案之上。


    “是。”楊士奇抱拳領命。


    皇帝道:“愛卿迴去之後,一定做到不動聲色,等到惡龍幫之事塵埃落定後,再做計較。”


    “是,臣領命。”楊士奇抱拳道。


    皇帝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對楊士奇道:“今日天色已晚,楊愛卿就不必迴去了,就在此處休息一夜吧!”


    “臣不敢!”楊士奇跪下道:“臣如何敢留在皇宮之中,還是這就迴家去吧!”


    “楊士奇接旨!”皇帝道。


    “臣楊士奇接旨!”楊士奇對皇帝道。


    皇帝道:“命楊士奇今夜就宿在皇宮之內,明日準時參加早朝,不得有誤!來人啊,送楊大人下去歇息!”


    “老奴領旨!”一個太監走了進來,對楊士奇道:“楊大人,廂房已經備好,請隨我下去休息吧!”


    楊士奇跪下磕頭道:“皇上,這道旨意臣不能接受,請皇上收迴成命!”


    皇帝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麽?”


    楊士奇道:“臣若是接受了這道旨意,那豈不是和無人臣之禮的解縉一樣嗎?臣斷不敢做解縉那樣的人,請皇上收迴旨意!”


    皇帝把楊士奇扶了起來,道:“你是朕的股肱之臣,若是把你累壞了,誰來輔佐朕治理天下?孫公公,把楊大人帶下去休息吧!”


    “是!”孫公公抱拳應了一聲,然後對楊士奇道:“楊大人,請跟咱家來吧!”說罷扶著楊士奇退出了南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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