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子在草海國住了三個多月,初冬的時候向雲恩辭行。說自己散漫慣了,不習慣在一個地方待太長時間。不過應牧民們要求,以後每年會來一趟


    信芳和承宇已不再是嬌氣的公主和世子,而是象對行走江湖的俠侶,舉手投足都頗為豪爽。


    雲恩在信芳與承宇的陪伴下度過了婚後難熬的幾個月,漸漸習慣了沐風那飄忽不定的生活方式。


    沐風就象個長不大的小孩,也許以後等他當上國王,會慢慢成熟起來。


    承宇已決定追隨徐夫子,信芳自然也會跟從。


    徐夫子走之前將兩隻訓練有素的海東青送給雲恩,今後與中原友人的書信可交由這兩隻靈性十足的猛禽來傳遞,又快又保險。


    “也不知百裏先生怎樣了,明月書院以後還會開放嗎?”短短一年多的書院生涯,卻是雲恩極為重要的記憶珍寶,可以支撐這一生。


    “聽百裏老兒的意思,他還要再休養一陣再說。”徐夫子撫著短須道。


    “即使書院再度開放,我們,還要迴去?”承宇也已經習慣了浪跡天涯、遊山玩水的逍遙日子。


    雲恩與信芳都搖搖頭。


    “還是讓它完好地留在記憶裏吧。”信芳輕聲道,忽然想起一事問雲恩:“雲恩,我們沿途會去看望齊光,你有書信要帶給他嗎?”


    雲恩想了想,搖搖頭,神情黯然:“中原剛發生了這麽多事,他現在一定很忙,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信芳會意,安慰她道:“等以後大家都安頓下來,再找機會聚首吧。”


    風漸漸涼了,雪片開始落下,一覺醒來草原變成白茫茫一片,冬季又要來臨。


    這是雲恩在草原上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在歡樂的氣氛中漸漸忘卻了憂傷。


    沐風依然過著不務正業鬥雞走狗的日子,好在這些年山上山下的國家之間都比較太平。小範圍的衝突也被天原國擺平,不會殃及到草海國。


    雲恩見獅力王對沐風的吊兒郎當都熟視無睹,便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在迴天原國探望父母時,對他們講了自己的憂慮。


    與沐風一比,勇行王很慶幸自己的兒子聚賢太子是個懂事的小孩,將來也會是位賢明的君主。


    “若今後草海國衰落,我們天原國還能為你撐腰。女兒不要太過憂慮。”智珠王後安慰著雲恩,心中卻也在盤算著更好的解決辦法。


    “中原統一之後,隨著人口增加,勢必會向四周擴張。實在不行,到時候讓草海國歸順齊光。”勇行王結合當前局勢分析道:“不過以目前形勢來看,等這一天到來恐怕也要四五十年了。”


    “獅力王為沐風打下的江山,還能再撐四五十年嗎?”智珠王後也開始有點擔心了。


    勇行王歎了口氣:“撐不了也得撐,隻希望沐風盡快成長起來。我與獅力能做的,便是為他將周圍有異心的部族蕩平,保他安穩。”


    “唉,我有些後悔將雲恩嫁給沐風,若當初與齊光……”


    “不行!”勇行王打斷了智珠王後的話:“齊光與那唐國公主有婚約在先,何況,若無唐國相助,齊光又怎能一統中原。縱使雲恩嫁過去,也終究屈於唐國公主之下。”


    智珠王後讚同道:“王上言之有理。何況中原遙遠,若雲恩在那邊受了委屈,我們也難以顧及。倒不如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的草海國,還能一直照拂。”


    “嗯。”勇行王站起身來,走到刀架旁取下一把小刀,將一塊奶酷細細切了端到智珠王後與雲恩麵前:“雲恩是高地聖女,地位尊崇。今後我們不在了,聚賢磐牛他們還能繼續照料雲恩與她的子女。各神廟的僧侶也會厚待她,所以雲恩留在高地是最明智的選擇。”


    “王上所言甚是。”智珠王後微笑著,總算寬下心來。


    時光如梭,又一年的太陽祭來臨。


    雲恩又向大祭司求得了一些太陽精華,讓海東青給齊光送去。


    海東青迴來時,腳上綁了個竹筒,裏麵有封短信,是齊光寫給雲恩的。


    信中說天玉已為他誕下一子,目前中原所有事務都按部就班進行中,勿用掛念。並祝願雲恩與沐風一切安好,早生貴子。


    雲恩捏著信,心裏很不是滋味。


    沐風見雲恩又發呆,搶了她手中的信便跑。看完大笑道:“我當有什麽要緊事,原來是炫耀他生了兒子。雲阿呆,咱也生給他看!”


    雲恩臉一紅,不悅地道:“你到底有沒有看懂啊?重點不是這個。”


    “那你說重點是啥?勿念?”沐風眨巴著狡黠的雙眼:“那你就別再牽掛他了啊。走,今天是個打獵的好日子。”說著扯起雲恩就走。


    “哎,你答應過我不再打獵的。”雲恩喜歡動物,一直反對沐風打獵。


    “好好,不打獵,那我帶你去摘雪蓮吧。昨天就有人告訴我,雪線上開了好幾處。”沐風興衝衝地拿起藥鋤。


    雲恩嘟著嘴:“不想去。”


    沐風不依,推著她往門外走:“出去走走。你看看你,天天在宮裏待著,快胖成雪羊了。多活動活動,身體好了才能下崽兒,一生生一窩。”


    雲恩紅著臉,捂住耳朵跺著腳:“唉呀,別說了,好難聽。”


    沐風大笑著,抱起雲恩就往外麵跑去。


    自從這次來信以後,齊光幾乎每個月都會給雲恩寫封信。


    雲恩從這些信中漸漸得知,中原已統一為一個國家:中原國,齊光登基為中原國的國君。


    定都於華都,在以前明月書院的舊址上建造了規模龐大的王宮。


    齊光納了四位嬪妃,為齊光添了兩子三女。


    華都內有一個城中城,稱為雲市,匯聚了中原各地的美食,商賈如雲。


    南宮月得償所願地隨同一位東海來的修仙者雲遊遠方。


    百裏先生去世了,葬在家鄉的一處開滿桔子花的山坡上。


    齊光巡遊四方,途經草海國兩百多裏以外的綠原城,在那裏住了幾天,去神廟中為雲恩與沐風祈福。


    ……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信由一月一封變為兩三月一封,漸漸的半年一封。


    而後信件內容從齊光一人書寫,到天玉代寫,再到二人合寫,再到齊光的長子代筆。


    書信內容從事無巨細,到簡明扼要,再到祝好問安。


    海東青年歲大了,有一隻已經無法長途飛行。雲恩不忍讓它們再長距離跋涉,便讓它們迴到叢林,改由驛站傳遞書信。


    雲恩將近三十歲時才生了一對龍鳳胎。沐風高興得不得了,天天帶著孩子到處撒野。


    沐風在草原上朋友眾多,三天兩頭被他們用各種借口拉去喝酒玩耍。誰又討了老婆,誰又娶了小妾,納了嬪妃,生了娃,孩子滿月,誰又過生日,誰家的地裏豐收,誰家的牛群裏出了頭純白的雪牛……


    孩子六七歲時,雲恩覺得女兒不能天天跟著沐風到處鬼混,便將她留在宮裏,從中原請了老師教她讀書識字。


    兒子逐浪卻被沐風強行霸著,說中原人那套不適合邊地小孩,他要將兒子培養成高地雄鷹。


    雲恩屢次勸說無果,反惹得沐風惱羞成怒,一怒之下一口氣納了三位嬪妃,將雲恩冷落在旁。


    勇賢王與獅力王因兒女的事,有些翻臉,來往漸漸少了起來。智珠王後也無可奈何,隻好更加勤奮虔誠地向神明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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