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恩隨後每天都要跟月亮說話,問月亮願不願意讓那條通天之路出現。


    可無論是下弦月還是上弦月,都靜靜地高掛夜空,無悲無喜,也不知有沒聽到雲恩的話。


    下一個月圓之夜,雲恩與齊光又在月光蕩漾的海麵上尋找了一番,依然無果。


    不過雲恩也不在意了,能否找到通天之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跟齊光在一起。在漁村度過的分分秒秒,都成為雲恩與齊光心中的珍藏。


    二人本想在青龍鎮再待一段時間,這一個多月的逍遙日子讓齊光有些樂不思蜀。


    但第二次滿月的第三天晚上,齊光收到成陽君的密信,要他立即返程準備戰事。


    迴程不再流連於風景,齊光急著趕路,不到一個月便返迴了華國。


    一到華國齊光便急急忙忙進了宮,雲恩迴到明月書院。


    冬之講堂裏空蕩蕩的,很冷清。


    雲恩裹著厚厚的狐裘縮在窗邊,從敞開了一掌寬的窗縫向外張望。火盆裏的柴火劈啪作響,百裏先生講課的聲音令人昏昏欲睡。


    齊光不在,天玉也不在,承宇迴國分封郡王了,信芳也被接迴去準備過年,其他同學也少了好幾個。


    初冬寒意漸深,雲恩琢磨著弟弟們很快會來接自己迴天原國過年,隻希望在走之前能跟齊光多待些時日。


    過了幾天,天玉迴到書院,卻隻見到雲恩,眼中略有失望,但也禮貌地與雲恩打了招唿,二人在書院並無太多交集。


    齊光不在,日常小點心卻還有,每天都會放到雲恩桌上,讓雲恩覺得挺不好意思。


    徐夫子急匆匆迴來了一趟,隻找了百裏先生秘談一陣,又急匆匆地走了。


    過了十來天齊光終於迴到書院,神情略顯疲憊。


    天玉見到齊光,欣喜地迎上前:“齊光,你迴來了?”


    齊光漠然看了天玉一眼:“有事?”


    天玉淡淡一笑:“無事,你迴來就好。”


    齊光經過雲恩旁邊,一眼就看到她桌上的空盤子。


    齊光搖搖頭,寵溺地笑了笑,坐到雲恩身旁小聲對她說:“我從宮裏找了個禦廚,你愛吃什麽,我讓禦廚給你做。”


    雲恩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中原這麽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有些什麽。”


    “這樣,今晚我讓禦廚寫個菜單,你就照著上麵點。”


    “好,齊光你想得真周到。”雲恩甜甜地笑著,滿臉幸福模樣。


    天玉佯裝看書,卻默默聽著齊光與雲恩的對話,心裏酸酸的。


    放學後天玉在迴齋舍的路上被齊光攔了下來。


    “天玉,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齊光的表情冷淡而疏離。


    天玉依然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知道齊光會說什麽,心裏已想好應對之辭。


    “我帶了禦廚,你不用再為我做吃的了。”


    “好。”天玉答應得很爽快,沒有絲毫不滿。


    “去百越之前,你跟雲恩說了些什麽我不想追究,但希望你明白,在我心中,隻有她。”


    天玉臉色煞白,語氣卻很平穩:“我都知道,並且可以接受,也從未想過取代她。”


    齊光臉色轉緩:“這樣你會很辛苦。”


    天玉微微一笑:“沒關係,未來還很長。”我會讓你喜歡上我,天玉在心裏說著。


    齊光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二人靜默了好一會。


    “訂親前,我不想與你有太多瓜葛。”齊光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


    天玉望著齊光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氣,緊捏著拳頭,步伐堅定地轉身向齋舍走去。


    雲恩每天吃著齊光的禦廚做的點心,讚不絕口。


    “中原好吃的真多,真想全都嚐一遍。要是沒有那麽多國家就好了,所有的美食都集中在一起,那該多好。”雲恩摸著脹鼓鼓的肚子,懶洋洋地倚在桌案上對齊光說著。


    “會有那麽一天的。”齊光望向窗外,仿佛在望向未來:“我會為你修建個美食城,把全天下的美食都集中在那座城裏。”


    雲恩拍手笑道:“太好啦!那座城該有多麽繁華。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有唱戲的,有變戲法的,還有好多漂亮衣服首飾,還有賣花草,賣小貓小狗的。哇喔,想起來就感覺好棒。”


    齊光見雲恩已經淪陷在幸福的幻想中,便微微笑著,不願打擾她的美夢。


    雲恩雙眼眯成兩彎月牙,雙手撐腮,手指在臉上噠噠地敲著。忽然掐了一把臉頰上的肉,驚叫道:“哎呀,再這麽吃下去要胖十斤了。”


    齊光癡癡地望著雲恩笑道:“胖十斤又如何?雲恩再怎麽也好看。”


    “嘻嘻,齊光你說得對,我再怎麽也好看。”雲恩笑得象隻賣萌的貓。


    齊光在雲恩秀美的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笑道:“小豬。”


    目光落進雲恩的雙眼,便不舍得移開。真想一直這麽守著、看著,看一輩子。


    雲恩的愜意日子沒過上多久,聚賢太子來接她迴去過年了。


    稀疏的鞭炮聲在書院外響起,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味道。零星的雨雪開始飄落,中原的春節也即將來臨。


    天珠高地上,各國再次休戰,家家戶戶都熱火朝天地為新年做準備。


    磨麵粉,烤餅子,蒸饃饃,打奶茶,釀酒、熬糖、晾肉、紡線織毛毯,為過冬的牲畜準備稻草,修補房屋……


    雲恩的弟弟們整日在雪地角鬥場上練習格鬥技能,訓練士兵。閑暇時便與牧人的孩子們一起騎著馬滿山轉悠,打打獵,采采冬季才有的珍貴藥材。


    雲恩不喜歡跟其他女孩一起唱歌跳舞,一個人悶在天原王宮裏,整日望著白茫茫的雪山,心情有點低落。


    “阿媽,我不想嫁給沐風。”雲恩眉頭微皺。


    “阿媽知道,你喜歡華國太子齊光。可是自古以來隻有中原公主嫁到邊地和親,沒有邊地公主嫁到中原的先例啊。”智珠王後見雲恩不開心,也不想勉強她。


    勇賢王也很為難:“可我聽說那齊光太子已經定了正妃人選,是唐國的長公主。”


    “我可以當側妃啊。”雲恩嘟起嘴,小聲地說。


    “唉,女兒啊,你不僅是天原國高貴的公主,更是天珠高地的聖女啊!”勇賢王撫摸著雲恩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高地聖女,怎麽可以做側妃呢?你若實在不願意嫁給沐風,阿爸就為你再拿下一國,讓你自立為王。”


    雲恩抬頭望著已經兩鬢斑白,臉上手上傷痕累累的勇賢王,心痛地道:“不,阿爸,我不需要,我隻希望你別再打仗了。我願意嫁給沐風。”


    勇賢王歎口氣,慈愛地摸著雲恩的發辮:“乖女兒,委屈你了。”


    乳香的煙霧嫋嫋繚繞在宮中,時光緩慢而祥和。


    隆冬的天珠高地被厚厚的白雪覆蓋,小動物們也隱藏了蹤跡,唯一的生命與亮點似乎隻剩下了忙碌的人類。


    又是無聊的一天。雲恩手上紡著線,心思卻飛到了中原,在心裏數著還有多久才能迴書院。


    “雲恩,沐風來了!”智珠王後興衝衝地快步走進雲恩寢宮。


    “哦。”雲恩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智珠王後皺皺眉,走到雲恩身邊,摸了摸雲恩的頭:“沒有生病啊,乖女兒,打起精神來,快換衣服。沐風來一趟可不容易,山路上的雪齊腰深,他們真的很有誠意。”


    “他來做什麽?”雲恩有些不情願地讓宮女為她換衣服。


    “今天你們訂親啊,沐風的父王獅力王也來了。昨晚剛到。”智珠王後有些擔憂地看著雲恩:“女兒,你沒事吧?”


    雲恩見母親擔心,便搖搖頭,露出微笑:“阿媽,我沒事。我這就打扮好去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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