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恩第一次見到大海,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齊光受她的情緒感染,也暫時忘卻了所有焦慮和煩惱。


    二人在村中竹屋內安頓好之後,雲恩便戴了鬥笠,穿著當地人的短衣短裙,背起竹簍,拉著齊光去沙灘上撿貝殼。


    長長的海岸在陽光下顯出一片金黃,細沙上靜靜躺著五顏六色的貝殼,油綠的海菜絲絲縷縷地鋪在地上。


    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浪花濺起了無數顆細小的水珠,濺在臉上涼絲絲的。


    小螃蟹半藏在石頭縫裏,眼睛滴溜溜亂轉。


    “齊光,你知道嗎?我在天上也能看到人間的海,就象漂亮的藍寶石,卻從未想過這藍寶石會這麽柔軟清涼。”雲恩撿了一簍貝殼,與齊光坐在岸邊的樹叢裏歇息。


    “天河與海不同嗎?”


    雲恩用麥杆吸了口清甜的椰汁,努力迴憶著天河:“天河的水很輕,很透,有亮光,就象書上說的‘弱水’,隻有天界的舟船才能浮起。”


    “你們會在天河中戲水嗎?”齊光想起自己小時候,見民間的兒童們在河水中嬉戲玩耍,非常羨慕,然而自己和安皓卻被禁止玩水。


    “我不愛玩水,但小龍喜歡,天龍國的小孩都喜歡在水裏玩。天河裏有種隨波漂流的果子,裏麵裝滿了冰晶,小龍最喜歡用這種果子捉弄人了。”雲恩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靜靜迴憶著。


    齊光聽著雲恩的講述,沉陷於一個奇幻的世界。一抬眼,忽然發現海麵上起了一道又細又高的龍卷。


    齊光拉拉雲恩的衣袖,指著海麵上:“雲恩快看,龍卷風。”


    雲恩細細一瞧:“是小龍敖江。齊光,我們快過去。”說著拉起齊光就往海邊跑去。


    “等等,你會遊水嗎?”


    “不會,我們劃船過去。”雲恩說著,招唿齊光的近身侍衛將船搖過來。


    “公子,不能去,危險!”侍衛長聽說要去龍卷風那兒,臉都嚇白了。


    “不危險,我認得那條龍。”雲恩認真地對侍衛說。


    侍衛長低著頭,心裏簡直千言萬語,這姑娘會是未來的太子妃甚至王後嗎?太不靠譜了。


    齊光一咬牙,對侍衛長道:“聽她的。”


    侍衛們心裏萬分不情願地點頭稱是,又為齊光和雲恩綁好充了氣的牛皮袋,便朝著龍卷風劃去。


    洶湧的浪頭一排高過一排,小船被高高地拋起又落下。頭頂烏雲聚集,低得快要落下來似的。水柱下方一個方圓幾丈的大漩渦不停旋轉,似乎要將一切撕碎,拉扯進無底深淵。


    齊光也臉色發白,一手緊抓住船舷,一手緊拉著雲恩。


    雲恩卻是一臉的渾然不覺,雙手攏在嘴上朝著龍卷風大聲喊:“敖江,快下來,我是雲恩啊!”


    侍衛長在驚濤駭浪中驚懼得雙腿發抖,見雲恩唿喊,心中竊笑,衝淡了些許恐懼。


    哪料雲恩叫了幾聲之後,那龍卷風竟收起了兇猛之勢,忽然變小。


    水柱脫離了水麵,一大堆各式各樣的魚蝦嘩啦啦落下,掉得滿船都是。


    風雲頓歇,海麵也恢複了平靜,隻有頭頂一團烏雲盤旋。


    “雲小傻,你怎麽在這兒?”烏雲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如同悶雷滾滾。


    侍衛們渾身一顫,下一秒就要跪下。


    “敖江,你能帶我迴家嗎?”


    “不能。”雷鳴般的聲音非常果斷地拒絕了雲恩。


    “為什麽呀?”


    “你的人味兒太重,身體又沉,吃了不少人間的食物吧?我恐怕帶不動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雲恩有些委屈巴巴:“我娘都急壞了吧?”


    “沒見他們著急,你才下來幾個時辰而已。好吧,我去跟你爹說一聲你在這兒。我還有事,先走了。”烏雲開始遠離,忽然幾團綠光從雲裏飛出來落到雲恩手中:“今早撈的,給你玩兒。”


    侍衛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難以置信地偷眼望著雲恩。心中又想,若這姑娘真的當了太子妃,也未嚐不是好事。


    炎國國君千方百計讓人豢龍無果,這姑娘竟能輕鬆跟龍拉家常。有此異人相助,天佑華國啊!


    齊光見那果子顆顆如核桃般大,晶瑩碧透,如同極品碧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喜歡嗎?送給你。”雲恩拉起齊光的手,將一捧果子放在齊光手心。


    “這就是那冰晶果嗎?”齊光捧著涼冰冰的果子,想著這東西如何被用來捉弄人。


    “小心點,別捏破了,捏破的話會將方圓百裏都凍成冰。”雲恩笑嘻嘻地,說得雲淡風輕。


    侍衛們卻聽得心驚膽顫,心中暗自祈禱這果子千萬保管好。


    齊光讓侍衛長找了個木盒子將果子裝好,填上稻草,小心地收起來,麵帶喜色地對雲恩道:“這果子有大用,謝謝你雲恩。”


    華國與炎國未來必有一戰,這果子在戰場上將有大用處。


    雲恩與齊光迴到漁村,將船上的魚來烤了些來吃,另一些串起來風幹。


    “齊光,把這些魚幹帶些給天玉吧。她天天給我們做好吃的,我們也該給她帶點好東西。”雲恩一邊串著魚,一邊開心地說。


    齊光動作一頓,嘴角牽了牽:“用不著。”


    雲恩一轉頭,正看到齊光手上拿了塊砂岩在打磨貝殼,便扯了席子坐過去問道:“在做什麽呢?”


    齊光一臉神秘地笑道:“做好你就知道了。”


    雲恩盯著看了一會,覺得無聊,便對齊光說:“我去海邊走走,今晚也不知有沒有月亮。”


    天上的雲厚厚的,看起來要下雨。雲恩一直惦記著滿月之時去海上劃船的事。


    “好,夜間漲潮了,浪大,你別離水太近。”齊光讓侍衛長安排了幾個人,打著燈籠陪著雲恩去沙灘。


    雲恩迴來時,手中拿了個發著藍光的琉璃瓶,蹦蹦跳跳地跑到齊光麵前:“齊光,你看,漂亮不?想不到人間也有星星沙。”


    齊光看著瓶中閃爍著幽幽藍光的沙粒,歎道:“天地造化,有諸多神奇。”


    “嗯,天地自然是最神奇的了。”雲恩微笑著表示讚同:“碧落黃泉都有許多神奇的造物,以後我們都去看看好嗎?”


    “好,都去看看。雲恩,我為你做了個發簪,你看喜歡嗎?”齊光說著,將一支精巧的貝殼發簪放在雲恩手中,發簪頂端有珍珠與貝殼串成的珠花,珠花下還串了幾串細小的珠子。


    “好漂亮,我太喜歡了。齊光,你的手真巧。簡直,簡直就跟天玉一樣手巧。”雲恩欣喜地握著發簪。


    齊光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滯,隨即輕聲道:“雲恩喜歡就好。來,我為你簪上。”


    齊光將雲恩鬆鬆挽起的頭發拆散,又用木梳細細地梳順,心裏念叨著:“願與卿結發,恩愛兩不疑。”


    發髻挽好後,雲恩美美地照著鏡子,笑嘻嘻地說:“齊光真厲害,能文能武還會梳頭發,天下就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承你吉言。”齊光望著燈火中的雲恩,心中暖暖的。


    離十五滿月還有幾天,齊光接到密信,要出門一趟。


    “雲恩,我有要事出門,你在這裏等我,別亂跑,有事找侍衛長。”齊光拉著雲恩的手交待著:“我很快就迴來。”


    雲恩聽話地點點頭:“你去辦事吧,在外麵自己當心。”


    齊光走後,雲恩每天聽聽風,看看雲,去沙灘走走,平靜而無聊。


    這天傍晚雲恩正在沙灘上玩沙子,忽然海麵上浪花翻騰,一道白色水線朝著海岸急速而來。


    “姑娘當心!”侍衛長急忙拉著雲恩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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