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想起來了吧?”


    “沒有。”


    “算了,沒事,慢慢想。”沐風略沮喪地揮揮手。抽出隨身小刀,切了一片烤得金黃的饃饃,哢嚓哢嚓嚼著。


    “沐風,你也是從天上來的嗎?”雲恩也端了一盤奶果,小口吃了起來。


    “對啊。”


    “那你記得迴去的路嗎?”雲恩望向天邊,那裏有一列雲排得整整齊齊,正在迴家的路上。


    沐風汗顏……無奈地搖搖頭。


    沐風在雲恩掉下天河後不久便跟了來,不知為何卻直接從天上墜落,落入母胎,記憶卻保留了幾分。


    雲恩輕歎了一口氣:“等我迴了書院,我去問問齊光,他知道的可多了。”


    “齊光是誰?”


    “是我朋友,我們一起在書院讀書。”


    “書院是哪兒?”沐風說著,伸手在雲恩盤子裏抓了幾顆奶果。


    “明月書院,在中原華國。”


    “哦,這麽遠啊。讀書?為什麽要讀書?”


    草海國是天珠峰下一個強盛富饒的國度。作為國王的獨子,沐風倍受寵愛。每天玩得昏天黑地,渾然一個混世魔王,讀書這種事更是聞所未聞。


    “因為……因為有很多好玩的。”雲恩想起書院的生活就很開心。


    “那……迴頭我跟我阿爸說說,我也要去。”聽說有好玩的,沐風一下就動了心。


    智珠王後一直偷眼瞧著兩個孩子,見這自來熟的草海國太子跟雲恩竟然聊得很投機,不由疑惑地笑笑,搖搖頭。


    聚賢太子帶著一幫大孩子擠了過來,正好看到沐風與雲恩聊著什麽。


    聚賢拿著手中的套馬索,指指沐風,又指指雲恩:“你們兩個,怎麽認識的?”


    沐風聳聳肩,朝聚賢咧嘴一笑:“走過來就認識了。”


    “可以啊,你小子!”聚賢給了沐風當胸一拳:“我阿姐平時連多看陌生人一眼都不會,你竟然這麽快就把她拐到了。”


    “哼,誰讓我人帥話甜,天神下凡呢?”沐風叉開五指瀟灑地捋了把頭發,斜睨著聚賢。


    “嘔~”聚賢滿臉嫌棄地對雲恩笑道:“阿姐,你覺得他人帥不?話甜不?”


    雲恩堅決的、客觀的、麵無表情地搖搖頭。


    “嘿,雲阿呆,你怎麽可以撒謊?”沐風故作驚訝。


    “行了行了,走,套馬去。”聚賢一把勾住沐風的肩膀,將他強行拖走:“我告訴你,你若對我阿姐有意思,得先過我這關……”


    雲恩迴宮之後,智珠王後便問起了沐風的事。


    “我跟他,小時候常在一起玩。”雲恩隱約記得有這麽迴事。


    “哦。”智珠王後仍然想不通,雲恩約摸三四歲就到了宮裏,之前在神廟也沒待多久啊。


    “我們都是從天上來的。”


    “原來這樣啊。”智珠王後恍然大悟,不過一點也不驚訝。


    對於天珠高地的人來講,萬物有靈。日月星辰、山川大澤、花草樹木、飛禽走獸,都有眾多神明存在,這些神明時偶爾也會化身凡人,遊戲人間。


    天仙降臨在前朝也出現過,寓意著吉祥與國王賢明。


    想到這兒,智珠不由對草海國重視起來。兩個國力強盛的大國,兩位都是開明君主,將來如何共處?智珠決定要與勇行王認真商議一番。


    “阿媽,你知道怎麽迴到天上嗎?”雲恩從開滿鮮花的窗台上,遙望著天邊的晚霞。金紅金黃的霞光將雲彩照得透亮,仿佛為即將到來的黑夜點亮了一盞盞燈。


    智珠聞言,心一抽,緊緊摟住雲恩的肩膀,生怕她忽然消失:“傻孩子,前朝也曾有仙人降臨。那位仙人在人間待了幾百年,待王朝氣數已盡,便有天詔降下,宣其迴去。”


    “哦,那還要等很久啊。”


    智珠有些心酸地捧起雲恩的臉:“你若走了,阿媽會想你的,阿媽舍不得你走。”


    雲恩心中一暖,撲到智珠懷裏:“雲恩也舍不得阿媽,還有阿爸,弟弟們。還有,齊光。”


    高地上的生活簡單歡樂,短暫的夏季裏高地上百花齊放。


    人們趁著播種與收獲間的閑暇時光,修繕房屋、打理工具、釀酒、打茶。


    青年男女則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載歌載舞。


    雲恩喜歡天珠高地的人。他們可以為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也會為了一點點小事,爭得麵紅耳赤,爭完之後照舊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去喝酒。


    如果沒有那麽多國家,沒有戰爭,該多好。


    在天珠諸國的戰爭中,有些國家的士兵甚至是親戚,卻不得不在戰場上刀兵相向,你死我活。雲恩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種。


    兩個月的假期很快過去,沐風來找了雲恩三四次,但雲恩不喜歡跟著他野馬般亂跑。


    沐風自己玩高興了,會把雲恩就地一放,便自顧自地跑掉。


    有一次雲恩等到天黑也不見他人影,隻好自己騎馬迴去。路上遇到狼群,幸虧弟弟磐牛帶著衛兵經過,雲恩才沒有遇險。


    迴書院之前,雲恩特意問了沐風是否跟她一起走,沐風卻早就把這茬忘得幹幹淨淨。


    雲恩也不在乎,自己收拾好行李就與幾個弟弟啟程了。


    迴到書院已是九月金秋,丹桂飄香。


    雲恩一大早就扛了個大包來到秋之講堂,將一大堆天珠高地的土特產一一分好,放在講台和每位同學的桌案上。


    “還有比我更早的?”雲恩看到齊光的案幾上有個小碟子,裏麵整整齊齊碼放著糕點。


    雲恩低頭聞了聞,好香啊,是桂花糕。白白的,軟軟的,略帶透明,就象帶著潮氣的雲朵一般。


    “雲恩,你迴來啦?”齊光驚喜地跑過來,拉著雲恩的手,仔細端詳著她:“嗯,曬黑了點,不過雲恩怎樣都好看。”


    齊光昨晚就聽說雲恩迴來,但當時太晚,便沒去雲恩的齋舍看望,結果一夜無眠。終於等到天亮便忙不迭地趕來講堂,果然遇到了雲恩。


    “齊光,看我給你帶了什麽。”雲恩抽出手,把放在齊光桌上的布包解開:“腰刀,好看嗎?我阿爸和弟弟們都有,平時出門都帶著。雪牛肉幹,可香了。奶果子,我最愛吃。景天花茶,喝了不怕冷。還有……”


    齊光耐心地等雲恩將禮物介紹完,心中暖暖的,有些激動地握住雲恩的手:“雲恩,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雲恩眨巴著眼睛,晶亮的眸子裏星光點點。


    “我被立為太子了。”齊光溫柔地望著雲恩:“雲恩,謝謝你。”


    “太好啦!”雲恩高興地拍著手。


    二人在桌前坐下,雲恩忽然想起那盤桂花糕:“齊光,這個糕點聞起來好香,我想吃一塊。”


    齊光把盤子端到雲恩麵前:“全給你。”


    雲恩甜甜一笑,拈起一塊嚐了嚐:“真好吃。”又拈起一塊湊到齊光嘴邊:“齊光,你也來一口?”


    齊光微笑著搖搖頭:“我看著你吃,這些都是你的。”


    天玉款款走進講堂時,看到的恰好便是眼前這一幕。


    天玉微一滯,隨即麵上露出得體的笑容:“雲恩,你迴來了啊?我們都很想念你。”


    “我也賀。”雲恩嘴裏塞著糕點,有些口齒不清:“給以的禮物在以桌昂。”


    天玉禮貌地笑笑:“謝謝雲恩。”


    百裏先生和同學們進了講堂後,花了不少時間驚喜地拆禮物。


    天玉把玩著雲恩送的一串黃玉手串,略微有點走神。


    齊光晚間迴到齋舍,又收到天玉送的一封書信。


    信封內隻有一張字條,說桂花糕是自己親手製做,希望合齊光的口味,並希望齊光對她的手藝提出意見和看法。


    齊光照例將信扔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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