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過了,要你行事三思,最重要的是不要騙我,你做到了嗎?」


    「我……」


    「放開!」


    「銀子。」他軟聲請求著


    「你再不放開,我跟你保證,你往後絕對見不到我。」她側眼瞪去,眸中有言出必行的狠厲。


    晁樞引見狀,再不願意還是放開了手,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


    他知道她一定會生氣,卻沒想到她竟會氣成這樣……他滿腦子想報仇,卻忽略了她的感受,他是真的做錯了。


    這日過後,簡昊衍被逮的消息傳遍江南,由盛珩親自押解迴京待審。照理,杭州前後衛所的糧庫已經補足,晁樞引也該迴京覆命,然而因為尹摯還在江南,於是他修書一封向皇上求恩典,讓他能遲點時候再迴京。


    可是盡管如此,他卻始終見不到尹摯一麵。


    那府簡直成了他另一個家,每日一醒就進那府,一如她剛到杭州時,被她晾在廳裏不聞不問。


    幾日過後,那韋守終於看不下去,開了口道:「晁大人要是公務不繁忙,不如就住下,省得每日鞍馬勞頓。」


    「多謝那爺。」要是以往他肯定會拒絕,但此時非彼時,他臉皮也需要厚一點,否則他跟尹摯真要散了。


    那韋守拍拍他的肩,用男人的方式替他打氣。


    晁樞引感激不盡,當日就在那府住下,尹摯知道時還冷笑了聲。


    可不管怎樣,晁樞引已經沒有退路了,抱持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精神,每日都在外院裏走動,不信她能夠一直窩在後宅。


    「頭兒,還是讓小的去向郡主請罪吧。」杜獲麵無表情地道。


    「不。」千萬不要,他等著她冷靜,可不想他這當頭提油澆火。「你們各自去吧,我到處走走。」


    左旭和杜獲對看了眼,最終決定偷偷潛入團圓閣,到時候見機行事。


    而晁樞引走在廳堂後頭的園子,看著逐漸蕭瑟的景致,不見各色花兒繽紛,一如他的心境那般蕭索。


    「你還真住下了。」


    後頭傳來聲響,晁樞引迴頭畢恭畢敬地施禮。「老將軍。」


    尹賢走到他身旁,懶懶睨了一眼。「今兒個心情不錯,逛起園子了?」


    「是啊,就走動走動。」要是能遇見她,那是再好不過。


    他那點心眼,尹賢豈會看不出來,懶得提點他阿摯向來不逛園子,他閑散地在園子小徑上走著,冷冷的空氣裏浮動著草木的氣味,帶著些許雨後的青草腐味。


    餘光瞥見晁樞引還在身後跟著,尹賢不由道:「莫不是有事想請教我吧?」


    「不敢說是請教,隻是不解當初老將軍怎會允許兒媳改嫁。」


    尹賢停下腳步,原以為他會打探阿摯的消息,沒想到反倒打探起阿摯她娘親的事。「你為什麽問起這事?」


    「晚輩失禮,並沒有冒犯之意,隻是順口問起罷了。」


    「……當初是因為阿摯的爹對她娘一見鍾情,所以我明知她娘正在與青梅竹馬議婚,還是用身分壓人,拿恩情逼人,讓賀家把女兒嫁進將軍府,而她盡管心底有人,卻不曾表露半分,她很清楚在什麽位置上就得扮好什麽角色,於是她相夫教子,端莊嫻淑,無可挑剔,隻可惜我兒子福薄,先她一步離世。」


    晁樞引皺緊了眉,覺得這事聽起來怎和簡昊衍與母親之間如此相似?


    「阿摯的爹去世後,她為他守孝三年,已是仁至義盡,當年的青梅竹馬又找上門來求親,如此膽大放肆之人,我自然是高看了幾眼,允了這事,畢竟敢上將軍府求娶寡婦的,那韋守肯定是空前絕後的一個。」


    這其中原由,晁樞引還是頭一次聽見,不禁也高看了那韋守一眼,隻因他竟一心等待心愛的女子,等著與她續緣。


    換作他,他恐怕無法接受不頁的女子。


    「爹,這事你可別在他麵前提,小心他尾巴都翹起來。」


    賀氏的聲音傳來,晁樞引忙朝她施禮,她頷首微笑著。


    「阿琳,你放心,我絕不會在他麵前說,我還要天天擺臉色給他瞧,讓他把我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他供著爹天經地義,他還說往後爹不如就在這兒住下吧。」


    「呋,有爹跟著女兒住在女婿家裏頭的?我可丟不起這老臉。」


    晁樞引在旁聽著,驚詫兩人之間竟是相處如父女,壓根不像京裏傳言的彼此不和而改嫁,尹摯也不是真的被拋下的孤女,其實他們一家子的情感深濃,如今他更能體會她為何生這麽大的氣了。


    「樞引。」


    「是。」他迴神應道。


    「阿摯那個孩子其實很怕寂寞,當初卻是她鼓勵我改嫁,我問過她,她說隻想要我開心就好。」賀氏說著,不禁勾唇微笑,笑意有點酸澀又有點甜。「我不是個好母親,終究將她給拋下了,可是我的選擇與阿摯無關,你盡可以瞧不起這樣的我,別因而傷了阿摯就好。」


    晁樞引聞言,忙朝她施禮。「夫人誤會了,很久以前我就沒了這樣的想法,每個人都可尋求自己想過的人生,再嫁也不是錯事,至少夫人勇於追求,不像我的母親,分明嫁了人,心底卻有其他人……」


    「你胡說什麽!你母親不是這種人,我與她從小結識,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可是清楚得很,你壞你亡母名聲,我可不原諒你!」賀氏冷著臉警告著。


    晁樞引怔怔地瞅著她,這才想起她與母親情同姊妹,簡昊衍的事,說不準她知情。


    「姨母,晚輩想請教,當初家母未出閣前,與簡昊衍是青梅竹馬嗎?」


    「胡說八道!」賀氏想也沒想,還呋了聲,不屑至極。「簡昊衍是什麽玩意兒?當年他不過是杭州同知,說是對你母親一見傾心,所以常常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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