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你那叔要開席,自然是為娘的親自操辦。」


    「嗯……我知道了。」


    她不是想護著晁樞引,可再怎麽說這裏是那府,是她娘親的夫家,所以她不能讓那家丟臉,隻是如此而已。


    那心梅在屋子裏不住地來迴走動,一雙纖白小手不斷扭著手絹。


    宴席一結束她就立刻趕迴院落,等著計劃實行,明兒個天一亮她就能換個身分,不再是那家二房的姑娘。


    正忖著,突地聽見腳步聲,她雙眼一亮,心想肯定是事成了,隨即打開門,卻見站在門前的人竟是——


    「……郡主?」


    尹摯笑眯眼,道:「怎麽,很意外?」


    「不……我的意思是,怎麽郡主會到我這兒來,也沒半個丫鬟通報一聲。」那心梅疑惑地往外看,不解怎會沒半個丫頭將她攔下,硬是讓她踏進內室。


    雖說她的大丫鬟桂月去前頭負責引路,但柳月應該在院外候著才是。


    「我有話跟你說。」尹摯說著將她往裏推,順手關上門。


    那心梅被推得踉臆,心裏不快極了。「郡主到底是什麽意思?」


    「問你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


    「那心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朝廷命官下藥,你可知道光是這樁事,就足夠整個那家被抄家滅族!」尹摯突地低喝了聲。


    那心梅心頭狠顫了下,不懂自己的計劃怎會被看穿,下意識地道:「郡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抄家滅族?哪可能!隻要她和晁樞引睡在一塊,他等於壞了她的清白,非迎娶她不可,哪裏會牽扯到什麽抄家滅族,簡直是胡扯!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尹摯一步步逼近她。


    那心梅神色微慌地往後退,隻覺得麵前斂去笑意的尹摯有股教人透不過氣的威儀,令她越發慌亂。


    「你讓老康家的大兒子在酒裏下藥,不但迷昏了晁樞引,還迷昏了盛公子作掩護,讓人以為他倆酒醉,那叔差人扶著他倆在客房歇著,你卻讓老康家的大兒子扛著晁樞引,由桂月領路,一路朝這個院落而來,方才那兩人都招了,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


    這計謀粗糙,但確實相當好用,足以讓晁樞引百口莫辯,而一想到晁樞引栽在這種伎倆上她就一肚子火。


    可話說迴來,不能說他蠢,而是尋常人都想不到竟有姑娘膽大如斯,敢買通下人下藥,就隻為了自毀清白……她在京裏看過不少下作的手段,但說真格的,她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我……胡說!那肯定是桂月自個兒懷春才想出這下作的做法,夥同了老康家的人做的,如今不過是想栽贓在我身上!」那心梅心慌吼著,神情鎮定下來,一旦事跡敗露,那兩人絕不會供出她,因為他們家裏人的賣身契都在她手上。


    尹摯聞言,輕嗬了聲。「那心梅,你盡管狡辯吧,你也趕緊求老天讓晁樞引醒來,要不然你背負的確確實實是讓那家抄家滅族的大罪。」


    「什麽意思?」


    「就在剛剛,晁樞引昏迷不醒,那叔急忙差了府醫醫治,如今依舊未有轉醒的跡象。」尹摯眯起豔而厲的杏眼,沉聲道:「謀殺朝廷命官……你等著那家上下幾十條命一起賠葬吧。」


    「不可能!那隻是迷藥而已,而且劑量又不多,怎麽可能會昏迷不醒?」一聽到晁樞引昏迷不醒,她嚇得急忙解釋,全然不知已自揭底牌。


    「你確定真是迷藥?」


    「我娘給我的……她說是迷藥,摻在酒裏隻要喝上幾杯,約莫會睡上三四個時辰而已,不會害人沒命的。」


    「喔……」尹摯輕點著頭應——迴頭打開門,對著外頭道:「不知道那叔和那二爺聽得清不清楚?」


    那心梅聞言,趕緊跑到門邊,就見她爹和大伯、大哥就站在外頭,一個個目露兇光,像是要將她拆卸入腹。


    她整個人懵了,可不等她細想,尹摯已從她身旁走過,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那叔,那家的家務事,我就不管了,你們自個兒看著辦吧。」


    那家到底要怎麽處置那心梅,她還真沒興趣知道,她隻想確定晁樞引是否安好。


    快步迴到團圓閣,她沒迴寢房,問過多靜後直接去了隔壁房,就見左旭守在床前,而晁樞引正沉沉睡著。


    「郡主。」左旭一見她便施禮。


    「你去歇著吧,這裏有我照看著。」


    左旭神色微詫,他以為郡主恨死頭兒了,哪知道頭兒出事,她竟然還想照料他……所以,她根本沒死心?


    疑問翻在舌尖,他卻沒膽子問出口,趕緊退到門外。


    尹摯站在床邊,看著就連沉睡時都皺著眉的晁樞引,不自覺跟著眉頭深鎖。


    「晁大人,瞧,你也沒多了得,今兒個要不是我,你的名聲就被人弄髒了,還睡咧,等你睡醒就有你苦頭吃了。」她嘴裏叨念,還伸出長指往他眉心點著,可他一點知覺都沒有,任她戳也沒反應。


    「晁大人,你欠了我一次人情,等你清醒後,我一定會跟你追討,要你付出代價,絕對要整得你哭爹喊娘。」


    用字很兇狠,口吻也很兇狠,可俏臉滿是埋怨,像是怨他一點都不懂防備,怨他差點就成為別人的男人,她愈想愈光火,戳的力道愈來愈大,偏偏他這人像是睡死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哪門子的迷藥,都戳出紅印子了還不醒?」她喃喃道,收迴了手,坐在腳踏上,枕在床畔,直睇著他的睡臉。「晁樞引,我不等你了,等你辦完十件事,完成了約定,咱們就再無幹係,我會徹底斷了心思,再也不會為你牽腸掛肚,你要學聰明點,要知道有些姑娘家的手段比官場鬥爭還險惡……」


    喃著喃著,她將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再狠狠地往深處藏,藏到沒人瞧得見的地方——不讓任何人察覺,包括她自己。


    張眼時,晁樞引目色迷離地看著床畔那張粉嫩的俏顏,有一瞬間的恍惚,教他幾乎懷疑他又迴到剛受傷初清醒的那一刻。


    那時,她也是這樣趴在床畔。


    為什麽?對了,他為何從未想過為什麽?


    初清醒見到她時,他隻覺得煩躁,壓根沒想過毫無交情的她為何守在病榻前,可昨兒個盛珩的意有所指已讓他開始懷疑兩人的關係,到底是多深的交情會教她守在病榻前?這得是要多親密的關係才會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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