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駝的好似一張弓,背上的肌肉高高凸起,像是要生出一對翅膀,頭向前伸著,脖子很細,頭很小,與凸起的脊背和起來看,便如同一隻將頭伸出殼外的烏龜。


    枯瘦的身形,留在地上昏暗不清的影子,又宛如失去頭顱的無頭厲鬼。


    他手裏拄著一根細細的拐棍,走路時輕手輕腳,很難被人發現。


    雖然他不是什麽無頭厲鬼,但他的樣子卻比無頭厲鬼更加可怕。


    一雙血紅的眼睛,向外射著兩道寒光,枯瘦的臉上,骨骼好似長在了肉皮的外麵,尖而高的鼻子,絕非人類所能擁有。


    他一張嘴,嘴裏麵長滿了鯊魚般的牙齒,尖而鋒利。


    任何人見了他,想必心裏都會問:“他是人嗎?”


    答案是:他是人。而且這樣醜陋的“老鬼”春月還不是第一次見到。


    巴蜀第一惡鬼——“人魔”邱枯海。上次見麵的時候,是在青城山腳下,那時他劫持了青城派弟子餘子豪,被峨眉青城兩派掌門人合力追殺,隻可惜還是讓他逃了。


    事後聽說,他與餘子豪的過節,竟然是為了爭奪一個女人。至於到底是哪家閨秀能有如此福分,卻不得而知了。


    春月姑娘見過他的伸手,細細想來,隻叫人脊背發涼。


    他武功路數極為特殊,兵刃就是他手裏的拐棍。想他能在清河尚人與無量道長的聯手合擊之下,逃之夭夭,足見他的實力絕非泛泛之輩。


    何況他在蜀中的名頭,可一點也不次於清河尚人,隻是人家的是美名,他的是臭名。


    春月當然很清楚,落在他的手裏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他是練的也是純純粹粹的邪功,每天以人血為食,倘若有一天不飲人血,就會幹渴而死。


    被他吸幹血液的人麵色慘白,形如幹屍,春月最害怕他了。


    “怎麽辦?怎麽辦……”她心裏反複的詢問著自己。忽然眼珠一轉,笑道:“你是想要飲血嗎?”


    邱枯海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道:“看來你認識我。”


    春月心裏沒笑,卻要硬擠出開心的樣子,道:“巴蜀第一惡鬼的名頭,有誰會不知道呢?”


    邱枯海道:“嗯!你還算有點見識,不過我總覺得你有點眼熟,想是從哪裏見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你既然知道我,也知道我想幹什麽,想必是已經做好了覺悟了吧?”


    春月苦笑道:“人都求生,唯我求死。”


    邱枯海有些詫異,道:“這是為何?”


    春月道:“你還沒發現嗎?我被大惡人蘇朝天所害,身中劇毒,現在連動都動不了,本想著一死了之,可他卻偏不成全我,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我、唉~我現在隻能在這裏半死不活的受罪了。如果你能吸幹我身體裏的毒血,說不定我還能活,就算活不了,也死個痛快,你呢?也有人血可以充饑,不至於幹枯而死。”


    邱枯海聽完眉頭緊鎖,道:“你被蘇朝天所害,沒聽說他會用什麽毒藥。莫非……”


    春月怕他不信自己血裏有毒,忙道:“哦!是他為了對付唐門有毒的暗器,所以用我做了擋箭牌。”


    邱枯海聽完一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東島邪皇派人給他送來的毒藥呢!看來隻是唐門的毒。”


    春月眼睛直轉,心道:“莫非他不怕唐門的毒藥?”緊接著說道:“唐門的毒藥怎麽啦?我現在可是生不如死,否則也不會求著你殺了我呀!”


    邱枯海歎息了一聲,道:“你的血老夫是吸不成了。”


    春月明知故問:“為什麽呀?”


    邱枯海道:“嗯!唐門的毒藥中,有十幾種毒藥都是毒三代的劇毒,我要是飲了你的血,保不齊也會被毒死,因此,我不能吸你的血。”


    春月心中暗喜。沒想到人魔接著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這一生惡事做盡,偶爾做一兩件好事,說不準將來也能有福報。唉!看你還這麽年輕,本是大好的年華,死了怪可惜的,隻是唐門的毒我也解不了,讓你在這裏白白的受苦,活著也是一種煎熬,好吧!好吧……老夫今天就成全了你。”


    說著忽然向前一墊步,舉起手中的拐棍,奔著春月的頭顱砸來。


    春月嚇得忙一閉眼,大唿道:“救命……”


    耳畔傳來一陣香風,隻聽嗚,啪嗒,叮,刷刷……隨後是刀還鞘的聲音。


    “是蘇朝天嗎?”春月緊忙著睜開眼睛,果然是他站在自己的身邊。他手裏也拄著一個細細的拐棍,但與邱枯海的不同,邱枯海的是鋼的,他的隻是一根木棍。


    因為腿骨斷裂,還沒有接好,所以他就隨隨便便的找了段木棍,用來做拐。


    剛剛他並沒有在很遠的地方,聽見春月的唿救便迅速趕了過來。那第一聲嗚,乃是他從地上拾起的一塊石頭,扔向了邱枯海。


    石頭掛著風聲,唿嘯而至。邱枯海連忙側身閃避,石頭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緊跟著,白光一閃,極為晃眼。那是他的刀已出鞘。邱枯海舉拐棍招架,隨後傳來叮的一聲。


    火花四濺,二人各向後退了一步,蘇朝天用木棍撐地,借力再向前一躍,刷刷又是兩刀。


    這兩刀出手極兇,卻又不似前麵那樣,以力相鬥。


    “兇”字凸顯在“巧”字之上,令其難以用拐棍招架。


    蘇朝天腿上有傷,前麵的一刀已令他知曉對方內力深厚,故而不想再與他正麵交鋒。那邱枯海貌似也很忌憚蘇朝天的內功,因此乖乖的避開兩刀,退至三丈開外。


    這時,春月隻見邱枯海朝著蘇朝天一抱拳,道:“罷啦!既然是三惡的獵物,我巴蜀惡鬼不和你搶便是。”說著轉身欲走。


    蘇朝天道:“且慢。”


    邱枯海向前邁了兩步,聞言定住身形,他沒有迴頭,隻是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蘇朝天,血紅的眼睛變得格外森冷,春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暗道:“這蘇朝天膽子也太大了點,邱枯海已經有了退去的意思,幹嘛不讓他走?還非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她真想指著蘇朝天的鼻子大罵一通,心道:“你自己有傷,心裏沒點兒數嗎?還非得死了才省心!”


    就在剛剛她沒睜眼時,還指望著蘇朝天那兩刀,能將惡鬼結果掉。沒想到他還活著,並且毫發無傷。這時倘若非要拚個你死我活,春月又覺得蘇朝天勝算不打。


    女人的直覺有時會很準,如果真要死磕到底,蘇朝天不見得能占到什麽便宜,不過他想來不怕吃虧,他想做的事、想知道的事,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辦成。


    這時,邱枯海緩緩開口道:“蘇朝天,你的實力我早有耳聞,你現在有傷,如果真要分個生死……”


    那“死”字一出口,天地間猛然一顫,樹上落下的葉子被一股無形的真氣劈開。


    蘇朝天驚了一句:“好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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