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南飛自淒涼,


    情仇敵愾又何妨。


    江湖是是無窮盡,


    萬惡到頭終淒涼。


    那隻孤雁飛走了,它沒有去尋仇……


    獨孤焱目送著它遠去的背影,心中無限的感慨。


    他拆開信,隻見上麵寥寥草草的寫著幾行字,是母親的筆體,上寫道:“焱兒,不知你這些年在外過的可好?娘在家中日夜思念,唉~娘過的不快活,不過,娘要告訴你個好消息,娘又給你懷了個弟弟……”


    獨孤焱看至此處,腦中轟的一聲,心道:“父親過世多年,娘怎會又懷有身孕?”


    他接著向下看去,果然~信上道:“娘改嫁了,唉,是娘耐不住寂寞,對不起你爹。娘現在嫁給了一個農戶,他很善良,娘也很開心。跟著他,到不用像跟著你爹那樣,整日打打殺殺的,東奔西跑。”


    獨孤焱流下了一滴淚,接著向下看:“焱兒,你還沒找到殺害你爹的兇手吧!實在找不到,也別太為難自己。你是個好孩子,也該有屬於自己的歸宿,不要像你爹一樣,一生隻為劍而活。”


    獨孤焱喃喃道:“娘,你怎麽可以這樣?你不知道父親他……他有多麽的愛你,你怎麽可以……”


    他很難受,但隻能繼續向下念:“對了焱兒,娘還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表妹小芳她悔婚了,她要嫁給一個做水粉生意的商人,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十六,她還給咱們家送了請帖,娘是沒機會去了,你要是有時間,就去河北張家道個喜。還有,要像個男人一樣,大度點,別想不開。你會遇見屬於你的有緣人……”


    獨孤焱揉碎了信,惡狠狠的看向那獵人。


    那獵人是個蛆髯的漢子,看一眼,就知道他頂天立地,是個正兒八經的純爺們,可他現在卻哭的像個娘們兒。


    獨孤焱很好奇他為何要哭,走過去問道:“看你也像個男子漢,好端端的,哭什麽?”


    那獵人手上也拿著一封信,一封和獨孤焱手上一模一樣的信。他指著信,說道:“太慘了……這封信的主人太慘了。他的父親被人害死,大仇未報,他的母親卻要改嫁,這還不算,他青梅竹馬的表妹,竟然還要悔婚改嫁給別人,還要他去喝喜酒,這、這豈有此理啊?”


    他拿起弓,對著那隻孤單的雁一陣猛射,隻是那雁此時已在百丈之外的高空,就算他是白衣神箭,也射它不到。


    獨孤焱苦笑著問道:“雁已經飛遠了,你為何又要趕盡殺絕啊?”


    獵人道:“那雁與剛剛射落的這隻是一對兒,我射落的這隻是雄雁,那隻雌雁身上,定然也有一封同樣的信,倘若這信真的被它送達了,那收信之人見了,豈不痛斷肝腸?”


    獨孤焱苦笑道:“那是它的使命,至於收信人痛與不痛,又與它何幹?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


    “那也不行!”他說著又射了幾箭。但那雁此時已沒了蹤影。


    獨孤焱歎了一聲,對那獵人道:“它已經完成了使命,就算這時將它射下來,也是於事無補。”


    獵人悔恨不已,連連歎息道:“都怪我太無能。”他說著又取出了一支箭。


    獨孤焱看著地上的雁,本想朝他要迴它的屍體,可此刻他已經不用要了。


    一支箭,深深的嵌入獵人的哽嗓,他自殺了。


    世人常言:“春秋多義士”,想不到時至今日,竟也有如此慷慨之人。


    獨孤焱背起他的屍體,提著那隻雁,到了山下,一打聽,才知這獵人姓李,單字一個“漢”,他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妻子聞丈夫死訊,不急發喪,便又改嫁,隻剩兒子與老母。


    其子三歲,尚不能行,老母六旬,將能照顧小孩。


    獨孤焱仰天長歎,將李漢的屍體與那雄雁一並埋了,願他們來世能為兄弟,以慷慨赴慷慨,多得福報,少受苦難。


    獨孤焱提起劍,劫了一家財主,他當然沒有用那柄劍再殺人,他隻需恐嚇……


    他將搶來的錢財送予李漢的家人,臨行時又留了封信,對其老母道:“等孩子長大了,如果他想走江湖這條路,就讓他帶著信,到漠北的獨孤山上,去找求皇的後人。”


    隨後他迴到山上,背著阿柔,向北出發。


    他不知道自己未來要做什麽,但此刻,他隻想把她帶到自己的家裏,然後埋了,最好埋在自己的床下,這樣,隻要自己一迴家,就能見到這位善良的姑娘。


    他想到這裏,又不由得想起紅玉,她在遙遠的江南,說不定這時已經爛了。


    他流著淚,迎著北風,繼續北上。


    如今已是寒秋的時節,他背上的屍體早已潰爛無形。可他依舊背著她,他不僅要背著她,他還要再去找一具屍體,等他死後,就和那具屍體埋在一起,然後和她永遠的在一起。


    “紅玉,你等著,等我忙完了事,就去江南找你。”獨孤焱的心如刀割一般。


    迎麵是一座高高的城牆,城門上掛著一塊牌子,上寫道:“幽州城”。


    過了幽州,再向北,遠處是起伏的山脈,群山圍繞之中,有一座小鎮,鎮子不大,街道上卻很繁華,這裏有很多漂亮的姑娘,也有很多帥氣的小夥。


    但無論是帥氣的小夥,還是漂亮的姑娘,見了獨孤焱都是一撇嘴,然後繞開他。


    他的周圍充滿了屍臭味,這不是一般的臭。


    他一直向前行著,走過繁華的巷道,走過落寞的街頭,無論這裏多麽繁華,多麽淒涼,有多少帥哥,或是有多少美女,無論別人鄙視他也好,厭惡他也好,還是恐懼他也好,他從不會抬起頭,看別人一眼。


    前方就是鎮子的盡頭,這裏住著一戶姓張的生意人,是做水粉生意的。


    今天正是張老板納妾的日子,聽說他要娶的妾比他小很多,他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要娶人家十八歲的姑娘。


    這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都算不得什麽。


    伴著一陣鑼鼓聲,前麵是迎親的隊伍。


    獨孤焱竟也跟著隊伍,去了張家。


    張家的院子很闊氣,青磚撲地,牆上到處都貼著“喜”字,屋舍很寬敞,前後加起來有二十幾間。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平坦的地上擺著幾十多張桌子,桌子上擺著碗筷,周圍放著椅子,正準備開席。


    今天這裏的人很多,都是附近有頭有臉的人,這些人持請帖進大門,到裏麵落座。


    獨孤焱被把門的攔住,兩名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一個方臉的厲聲喝道:“快滾,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快滾,快滾,瞧你那熊樣,還背了具死屍,你怎麽不把祖墳也帶來。”另一個也跟著嗬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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