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橫二刀指著破爛書生的眉心,刀氣吞吐。


    破爛書生手中長劍磕開吳鉤的橫二刀,他用長劍指著吳鉤對子康憎惡道:“他剛才拿劍指著你們和我,這叫不尊師長,豈可忍?方才那對我的殺意你感受不到?”


    衣勝雪走了過來,對破爛書生行了弟子禮,攙扶起吳鉤,他微笑著對吳鉤說道:“你就是太衝動了,領軍這麽久多帶了些殺氣和煞氣,難以收斂,倒是情有可原。”


    “方才是師弟不對,衝動了。”


    吳鉤清醒過來,對子康和朝道行禮道歉,不過對於自己方才對破爛書生的殺意並沒有任何感到不妥的。


    那刀意還沒有散去,那是吳鉤的殺意依舊濃烈。


    “當年朝狗子和你進了十萬大山,他現在人呢?”


    “你無論如何都得叫我一聲師叔吧?不知道我師兄是怎麽教你的。”


    “夫子教授弟子是因材施教,授大道,學正理,夫子也提以直報怨。”


    子康接過話頭,扶住破爛書生往旁邊走了,錯開吳鉤和破爛書生的視線。


    “哈。”


    破爛書生嘲諷一下,並不作聲。


    吳鉤悶哼一聲,方才他和林子無交手當中已經受傷,方才的力劈華山已經使他成了強弩之末,現在還在延續力劈華山刀意,已經令他力竭,現在他不得不散去刀意。


    林飲歌一手攙住吳鉤,對衣勝雪說道:“多謝諸位先生相助,不知此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我父親不是已經去世了嘛?”


    朝道和子康兩人陪襯這破爛書生說話,往一旁走去,免得再起衝突。


    子康說話向來向來直來直去,連夫子都說不過他,現在他更是句句堵破爛書生話。


    破爛書生知道書院裏的人都是什麽樣,也不氣惱,剛才他一劍逼退林子無傷了元氣,又接吳鉤力劈華山,也受了傷,否則他現在早走了。


    “唉,林帥被天坑意誌入侵,喪失了所有靈智了。”


    衣勝雪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書,遞給了林飲歌。


    “這是今天我在漠北城帥府裏發現的一本書,上麵寫著他如何被天坑意誌入侵的經過,還有《人術秘要》的下一步修煉法以及《皇極功》的修煉秘訣。”


    吳鉤神色巨變,手裏的橫二刀掉在地上,他顫聲說道:“師兄,你是說,師父一直在和天坑意誌抗爭?我去過天坑,掉入過最深的地方,知道那裏是如何的黑暗與絕望,那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地方,那是世界萬物的背麵,是光明的極端,是不存在生的地方,是虛無,是人最大的恐懼。”


    林飲歌翻開書頁,確實是林子無的親筆字跡,因為開頭的稱謂隻有林子無才會喚她們。以往林子無的字跡端正不苟,筆鋒圓潤,可上麵的筆畫顫抖,匆匆寫就,多數字都未能全成字形。


    林飲歌鼻子一酸,合上書頁。


    林子無在外統軍,少迴家來,偶能迴來一次,看見她們姐妹因為在外毆打唐國勳貴子弟被李淑然責罰,他都站在門外陪著她們。


    罰跪對於林飲歌來說是最痛苦的刑罰,因為每次她們都要頭上頂著一盆水,麵對著李淑然的冷言責罵,她們害怕的不是肉體上的折磨,而是母親的眼神,那時她們覺著自己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父親能陪著她們麵對痛苦,而她們連自己父親還活著都不知道,父親能感受她們的痛苦,而她們感受不到父親的絕望。


    “現在不知道天坑目的是什麽,你們看見了六七位高手都無法阻攔林帥,就算是師叔剛才一劍逼退林子無,可他卻被傷了元氣。”


    衣勝雪看見林飲歌發亮的眼睛,不敢再看,他最害怕的是別人的哭泣,遇見的每次哭泣都能與他共情,陌生的痛苦會一次一次的撕裂他的心胸,讓他同情、憐憫、心酸、疼痛。


    他轉過身去對吳鉤的說道:“本來以為我們找了幾位高手一起應對林帥,不能將天坑意誌驅逐出林帥體內,亦能將它鎮壓,可沒想到林帥實力出乎我們意料,是我們失算了。”


    吳鉤雙手撐著刀,讓自己站穩,幫助順暢唿吸,他脖頸上的劍傷被衣勝雪簡單一抹給合上了。


    他不敢張大嘴巴,聲音一大,他能感覺脖子上的疼痛,他身體本能的害怕喉嚨上的異常,仿佛下一息他的脖子就會斷開。


    “我們該怎麽辦?讓夫子出手呢?”


    聲音從他牙齒中間冒出來,嘶嘶作響,衣勝雪隻覺好笑,扶住雙手顫抖的吳鉤,幫他提起橫二刀,打趣說道:“你剛才不是挺不要命的嘛,師叔的劍尖已經頂在了你喉嚨上你還敢反抗,隻要稍微用力,你就命喪當場了。現在你倒還怕疼。”


    “打架搏命的時候很奇怪,很多人都不會覺得痛,隻有不打了才會疼痛和冷汗直冒。”


    吳鉤想笑不敢笑,扯著嘴角說話,眼睛瞟著偷偷搽拭淚水的林飲歌。


    林飲歌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對吳鉤說道:“我們迴去吧。先迴去養傷,父親的事日後再說。”


    “這裏離京城也有七八十裏,我送你們迴去,兩個受傷的人可走不了這麽快。”


    衣勝雪強在劍修,行腳修術和吳鉤一樣不擅長,七八十裏路花了大半個時辰。


    當他把吳鉤和林飲歌兩人送到國公府外時,尋夢蝶和許少青正在等候。


    他們兩人中午感覺到了京城內元氣動蕩,追出去一看,隻能看見忽來一劍逼退了兇悍的林子無,隨後林冷月就迴府了。


    一頭霧水的兩人站在門外,思索這幾日的事例。他們兩人連帶著莫道涼趕到京城是為了江湖上的一樁奇事,四個月來江湖上高手不斷被人殺害,每個人的最後一麵都是臨睡之前,第二天被人發現時已經是身分五份,且傷口整齊。


    經過仵作驗屍得出的結論是被刀劈而亡。


    這些江湖高手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實力修為不低,能夠毫無動靜的殺死他們,手法幹淨利落,兇手實力不容小覷。他身體康複後和尋夢蝶就尋了上來,他們相信這件事後定然有貓膩,他們想讓吳鉤參與調查這件事,吳鉤修為不低,且是個用刀的高手,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當他們趕到林國公府前時碰見了死夢局,吳鉤陷入其中,晚上半刻,吳鉤會因為在夢境殺死而身首異處。


    “殺死那些高手的會不會也是死夢局?”


    許少青突發奇想,如果真的是死夢局,那些高手的死亡真相就迎刃而解了。


    “有這個可能。”


    尋夢蝶承認這個可能性的存在,他是幻境高手,幻境運用到極致,能擾亂敵人心神,以假亂真,使人沉迷其中,殺人無形。


    許少青覺得現在事情很棘手,如果隻是普通的江湖高手倒也罷了,可這次布下死夢局的人想要殺的是吳鉤。


    吳鉤什麽身份?書院的先生,大唐的統帥,修為已經踏入抱一境界的高手,有人對他動手,背後的目的令人深省。從那日許少青的遠望,知道死夢局裏有了天坑的意誌,更讓人細思極恐了。


    “他們到底是誰?”


    許少青心中暗問,望向漠北,那裏發生了什麽?


    尋夢蝶坐在石階上,發現衣勝雪帶著吳鉤和林飲歌兩人迴來。


    許少青和尋夢蝶兩人連忙起身行禮。


    “見過先生。”


    “你們兩個扶他們進去吧,他們受的傷不輕,得慢慢療養,我走了。”


    話音一落,衣勝雪乘劍而去。


    許少青連忙扶住吳鉤,林飲歌擺擺手,示意尋夢蝶攙扶吳鉤。


    許少青看見吳鉤胸前幹枯的血跡,知道今天一戰的兇險,沒有再追問,他現在知道了這件事絕對不簡單,越不簡單的事越不能問,該自己知道的就知道,不該的莫要談論半句。


    “直接扶我去秋梧院,我有話對你們說。”


    許少青聽著吳鉤這奇怪的聲音,抬頭一看,吳鉤嘴角扯了扯,似乎是笑意。


    “磊石,去把二小姐和公主請來。”


    林飲歌對正在前麵帶路的小廝囑咐一聲,自己帶路走向秋梧院。


    秋梧院現在的樣子和吳鉤在夢裏瞧見的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現在多了幾位貼身侍衛和侍從。


    好歹是國公府的公子,還當真沒有侍從伺候?


    那畢竟隻是死夢局的夢。


    許少青扶住吳鉤靠做在了椅子上,林飲歌從旁邊取來了紙筆,放在了吳鉤的手旁。


    “你還是寫字吧,你喉嚨這些天少說話,等疼痛輕了,就好說話了。”


    等著李清欄和林冷月兩人趕來時,吳鉤已經寫好了他要說的話。


    “我要查出來是誰設下死夢局。兇手先以那些江湖高手聯手,等有把握了再殺我,說明他們對自己的手段也不是很自信,一定是新近練成的修術,尋夢蝶你對江湖上的幻境門派都了解,你想想有什麽人能有夢中殺人的修術。”


    林飲歌讀完吳鉤的字跡,所有人都看向了尋夢蝶。


    對於幻境之類的修術,他們都知之甚少,這類修術不同於刀劍拳腳,類屬旁門,習練者體術實力不強,以神思修煉為主,隻能布局殺人,若是碰上高手麵對麵交手,除非他們的修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真假合一之時,否則隻能被人宰殺。


    尋夢蝶細說幻境修術的類別,說道最後,他看向吳鉤,說道:“如果有理由殺你的門派,正有一個,他們的幻術能以假亂真,具有強烈攻擊性。”


    “道門下,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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