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照也不清楚這場危機為什麽成了一場虎頭蛇尾的兒戲,以他的能力瞜一眼就知道呢不勒奇最後不打算反擊,廢了這麽大的功夫,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撤軍,要麽就是腦子被驢踢了,要麽就是前日吳鉤和他見麵存在貓膩。


    吳鉤沒有說,劉照就沒有問。


    現在大軍不能乘勝追擊,呢不勒奇大軍撤退時互相掩護,絲毫不慌亂,且現在唐軍內騎兵建製尚未建成,沒有追擊的能力。


    這一戰打了兩天,直到呢不勒奇撤退入峽穀而止。


    兩軍在原來金帳王庭中軍大營前後投入了十餘萬人馬,那裏的塵土已經變成了血泥漿。


    踩踏上去十分粘鞋。


    吳鉤站在這片血泥漿前,嗅著濃重的血腥氣,心中的巨石倒是落地了,沒有了前些日子的焦慮和負擔,人輕快了很多。


    隨著呢不勒奇大軍的撤退,吳鉤重新整軍進駐漠北,林飲歌和林冷月兩人的局勢瞬間扭轉,青原大軍和拓拔無奇都已撤退。


    麵對日後漠北大軍如何防守住地大物博的漠北成了吳鉤最頭痛的問題。


    呢不勒奇不可能讓出飛簷關外的地盤,方便吳鉤自己借飛簷關外地勢鏈接漠北北線和西線的防線,遏製金帳王庭南軍的進攻路線的。


    林冷月和林飲歌兩人將兩處關隘交出,由兩人副將鎮守,兩人各帶千人精銳和吳鉤匯合。


    至於唐軍推進漠北的事,重新進駐城池關隘的事情還是交給了劉照。


    吳鉤還在後線思慮之後如何布防的問題。


    這件事他沒有參考其他人的意見,這是林家的事,甚至連唐軍大勝呢不勒奇的事情都沒有傳到後方。


    康泉安還是在後方鎮守糧草輜重。


    當林冷月和林飲歌兩人走到峽穀口時,那股血腥氣依舊令人作嘔。吳鉤已經讓人將那裏用塵土覆蓋了厚厚一層,血腥氣還是依舊從土裏冒出來。


    他們走到那裏時,還有士卒在往上麵填土,這裏比原來已經高了四尺,這四尺每日被數千人來迴踩踏的實土還是沒有辦法遮蓋血腥氣。


    林冷月和林飲歌兩人報營而入,走入吳鉤的營帳當中。


    “你們來了。”


    林飲歌將自己的大戟放在一旁,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一身鎧甲不好跪坐。


    “我讓你們兩人迴來,是想帶著你們兩人一起和我馳援京城。然後把師母接迴來。”


    吳鉤笑著給她們兩人沏茶,他想的明白,林家這一代沒有男子,依著現在唐國內的局勢,李祺上位後肯定會對林家有大動作。


    以往都是家屬遠居在京城作為人質,安李家的心。吳鉤現在覺著不能這麽做,受製於人,讓自己受足了氣,處處被動。


    他現在要讓自己主動,所以他要將林家的根脈遷到漠北,再好好經營漠北道幾十年,讓朝廷受製於林家。


    林飲歌和林冷月對視一眼,對於吳鉤的這個想法她們還有些猶豫,擔心的是林家遷到漠北,朝廷定然會視林家為眼中釘,得早日除掉。


    今年的漠北變故和朝堂爭端,也讓她們兩姐妹對於李淑然遠在京城的安全感到質疑。


    再多的死士和豢養的高手保護,都比不了就在她們兩人身旁讓她們兩人安心。


    “漠北道不差,地大物博,除了我們駐軍的地方是戈壁灘外,其他地方和唐國其他道府沒有什麽區別。”


    吳鉤將茶水遞給他們兩人,然後給自己沏上一杯茶,靜靜的等著她們兩人的意見。


    “當時師父在漠北的時候,你們十幾年才見了幾次?林家對朝廷忠誠不會變,隻是換個地方,讓林家人能夠重聚不好嘛?”


    吳鉤手裏轉著茶杯,茶水漸涼,他歎了口氣,兩姐妹還是沒有這麽大的勇氣。


    “現在林家除了你們兩姐妹,沒有男丁,頂多四五年後,我就得卸任漠北軍統帥的一職,到時候漠北軍還是得你們來掌控的,你們想想如果真的是那樣,你們還有多少時間見師母?師母等了師父十幾二十年,現在等不了了,你們還想讓師母再等你們嘛?”


    林飲歌放下茶杯,她沒有喝茶,茶水也已經涼透了,她慢慢說道:“我同意這樣做。”


    “好吧,既然你們兩個都決定這麽做,我也沒有任何意見。”


    吳鉤舒顏一笑,這件事最大的阻力,一個是她們兩姐妹,一個是李淑然。她們兩姐妹同意了,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李淑然了,到時候實在不行,強行綁走。


    至於林家的其他產業,可以讓其他人代理,林家暗中的大部分勢力也可以遷徙到漠北,外有幾十萬大軍,內有暗中勢力,吳鉤覺著林家在漠北定局一定,就再無強敵了。


    “等後天,劉照駐軍在漠北各城後,我們就出發,先解決京城被圍之局,扶持李祺登基,然後再出擊北境,將那支被我們放進來的敵軍吃掉。”


    吳鉤笑嗬嗬的輕描淡寫的說出之後的事情,林飲歌和林冷月聽起這件事,疑惑的問吳鉤,為什麽呢不勒奇會在這時候撤軍,太過於離奇,另她們兩人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呢不勒奇打的什麽鬼主意,那天我也隻是想要以突襲的方式,讓他們內部分歧加劇,覺著我們開始急躁了。可是沒想到反而是他們潰不成軍。”


    吳鉤也是一臉迷惑,隨後安慰她們倆說道:“不管怎麽樣,現在呢不勒奇退出了漠北,給我們留下了處理內亂的時間,隻要內亂一平,他再襲漠北我們也無後顧之憂。”


    四天後,吳鉤率領背山騎千餘人,外加林飲歌和林冷月手底下的兩千餘精銳,四千餘人一人雙馬往京城疾馳而去。


    昨日,八騎八百裏加急,將漠北大敗呢不勒奇的軍報傳往京城。


    一路上掀起驚濤駭浪。


    路過康泉安駐軍所在時,吳鉤特意與康泉安交待事宜,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的,大帳之中隻有林家姐妹、吳鉤和康泉安他們四人。


    說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隻是吳鉤他們出來時,康泉安比以往更加恭敬了。


    吳鉤他們行的不快,為的是將漠北大勝的消息能比他們早幾日到達京城。


    馳援,不能太快。


    人是這樣,唐國朝堂更是這樣。


    當李清欄聽到漠北大勝的消息時,悄然鬆了口氣,城池下圍攻京城的各地駐軍慌亂起來。


    如果沒有在漠北迴軍時拿下京城扶李豐瑞登基,他們就成了亂臣賊子。


    所以攻城愈發猛烈了,用人命去填。


    城內的羅萬年和秦老將軍聽見這個消息時,就知道接下來的攻擊隻會愈發猛烈,也不知是不是吳鉤特意為之。


    是沒有思考這個問題,還是思考了還要繼續做。


    李祺這些日子在城池上守城奔波,疲憊不堪,站在女牆後睡著了,他旁邊幾名高手護住他,不讓流矢近身。


    李清欄走過時,看著他這副模樣,隻說了一句辛苦了。


    這些日子,京城下廝殺震天,書院外隻是被幾千大軍圍困住了。


    原本有人想要攻打進去,卻被宗衍一柄狼頭金刀從左翼殺穿到了右翼,就再也沒有人敢打這個注意,隻是圍困書院,不敢動書院一草一木。


    圍困的大軍反而覺著這是一件十分輕鬆的事情,不用衝鋒陷陣,讓自己白白喪命。


    李清欄也和書院求救,可朝道說:“不管如何,這始終是李家皇位更迭,不是外族入侵,書院不會插手。”


    李塹站在書院高峰望著京城外的熱鬧景象,問朝道:“皇室爭奪你們不出手,這可以理解,可是無論如何,在那裏互相殘殺的可是你們唐人,他們也不值得你們出手?”


    “殺掉他們的將領?讓他們潰散?我們做不到,我們從來不會插手世俗權力更迭,如果我們能夠左右世俗權力,那麽我們離覆滅也不遠了。”


    朝道知道李塹的修為不弱於自己,可好像這個人似乎不看書。


    “你平時一定很少看書,這麽淺顯的道理,你這樣修為的人應該明白。修行,不應該隻練氣吐納,還要在世俗間修行,修煉人心。人情練達即文章。”


    李塹是不愛看書,隻喜歡修行,對於朝道不是嘲諷的嘲諷沒有懊惱。


    朝道這個人說話隻是直接,不喜歡掩藏,向來隻對人不對事,雖然他說話有時候很容易傷人心。


    李塹反駁道:“你說人情練達即文章,可你往往說話都能一針紮心,令人心生不滿,你這是人情練達即文章嘛?”


    “噢。你說這件事啊,我知道啊。夫子說過,人情練達即文章,可不能忘了本心。知道人情是一迴事,被人情圍困又是一迴事。我不能做一個世俗的人。”


    朝道說的很認真,李塹聽得也很認真,這個書院裏的高手很多,也很奇怪。


    “如果沒有你們那個師弟,被外族入侵,你們還會這樣嘛?”


    “不會,外族入侵一定會消滅我們書院,所以我們不能讓外族入侵。如果我們的師弟擋不住,那我們就會出手,殺掉敵軍的統帥。”


    “可如果是皇位更迭,隻要他是唐人,我們就不會出手,我們書院畢竟還是唐國的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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