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不勒奇忽然停住了馬,他迴頭望向飛簷關,心中沒有任何即將大勝的喜悅,而是日落西山的落寞。


    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那位大唐的戰神。


    他喃喃自語的說道:“當我踏入抱一境界,便對自己的生死未來有了冥冥之中的感悟,想來你也是這樣。所以你不做任何挑戰嘛?看看自己厲害,還是冥冥之中厲害。”


    “如果不是兩國交戰,為了我們偉大的夢想,也許我們兩個將會是好友。林子無,我會親自祭奠你的。”


    呢不勒奇失去了繼續往下巡視邊界的興致,冷笑一聲,他忽然有些瞧不起自己,他又說道:“果然,我比不上你。”


    呢不勒奇大怒的一掌拍出,這一掌擊開了遠處的沙丘。


    這也驚動了飛簷關上的駐軍。


    他翻身上馬,離開了這裏。


    夜裏,吳鉤似乎有所感應,千裏之距,他看向了飛簷關的方向。


    “將軍?”


    吳鉤搖搖頭,忽然他覺得青原兵下青原關並非這麽簡單。


    “圖拿來!”


    校尉打開身後的漠北地圖,幾名騎兵舉著火給吳鉤照亮眼前的漠北圖,他眉頭冷皺。


    漠北和大唐河北道連接處乃是一個狹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是青原和西月國,一旦青原關被攻破,那漠北和唐國境內將會失去聯係,漠北會成為一塊飛地。


    正是如此,青原關是一處交通要道,軍事要塞。就算是青原攻打唐國,青原關也絕不是好的選擇,在青原關鏖戰隻會徒耗兵力。它牆高城堅,又有來自河北道和漠北的物質補充,如果兩軍鏖戰,青原隻會丟下大批的死屍。


    有詐!


    這是吳鉤的念頭,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敵人是個愚蠢的家夥,所以這樣的選擇,絕對是有詐。


    他自己能看出來有詐,那麽,劉照和林子無為什麽就沒有看出來?


    他看向漠北城,沒有說話。


    同樣覺得此事絕不僅僅是攻打青原關這樣簡單的還有林家姐妹、羅禦府、秦知武、柴見。


    羅禦府等著林飲歌下令,林飲歌看了一眼羅禦府,說道:“劉照將軍不會有錯,我爹也不會有錯。那隻能是我們錯了。”


    羅禦府點頭,出了大帳,開始號令破難營拔營。


    隻是林冷月沒有這樣堅決,她猶豫了起來。


    “來人,將此信交於劉照將軍!”


    她還是寫了一封信,希望能夠從劉照口中得知此事是否另有打算,她也不相信,領兵作戰這麽多年的劉照和吳鉤看不出這件事絕非這樣簡單。


    “五人先行一步,告訴林冷月將軍和林飲歌將軍按計劃行事。”


    吳鉤拉住韁繩,調轉馬身,奔馳向漠北城,這件事絕對另有隱情。至於是什麽隱情,隻有劉照和林子無知道。


    隻要林冷月和林飲歌兩人先行到了青原關,那青原關的戰事在短時間內局部可能有太大的變化,自己不需要多慮。


    劉照坐在大堂上,麵色陰晴不定,他手中的茶杯已經變成了粉塵。


    “劉帥!”


    吳鉤衝了進來,劉照迴過神來,鬆開手,粉塵自手中滑落。


    “你迴來幹什麽?”


    劉照看了一眼吳鉤,然後起身,拍了拍手,道:“我去歇息去了。你早日和飲歌、冷月趕赴青原關,以防生。”


    吳鉤攔住了劉照的去路,他嚴肅的說道:“劉帥,你是故意調開我們三個的對不對?你知道青原關的蹊蹺之處!”


    “劉帥,你不用騙我,我是師父和你調教出來的弟子,縱然不是天賦異稟,可是也絕非是一般將領。現在我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又是呢不勒奇的詭計,目的是為了調開我們,而你們也知道是他的詭計,卻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


    劉照停住了腳步,偏過頭去,看著憤怒的吳鉤說道:“你既然知道了,那邊依著這個法子去做吧。林帥和我都不願看見在那一天飲歌和冷月目睹了林帥的戰死。”


    吳鉤聞言,心如雷擊,趔趄的往後倒退了幾步。


    “吳鉤,你現在還隻是致柔境界,依著你的境界修為,應當也是踏入三十歲之後才能有踏入抱一境界的希望。這是鐵打的規律,除非你有特殊的機遇。當你踏入那個境界時,你就會知道今日我們的良苦用心。”


    劉照拍了拍吳鉤的肩膀,然後笑著說道:“到那時,必然是驚天動地,生死一戰。林帥要戰死,那我自然不能落於他軍威之後。到時候漠北軍的重擔就壓在你們三個人的肩膀上了。”


    吳鉤沉默不言,誠然,他沒有林飲歌的天賦異稟和機遇,能夠在二十出頭就踏入了抱一境界;也沒有諸城和尚的身有因果。


    “就這樣沒有辦法了嘛?”


    吳鉤有些不甘,他見過很多不平凡的事,所以他相信這世間一定有辦法。


    記得在荒漠客棧時,自己看見過的那個棺槨,上下沉浮,仿佛在吞天納日,那樣的場景很駭人,駭人之事偏偏有其奧秘所在。


    “等你到了抱一境界就知道了。很多事情我們可以做到,唯獨有一件事我們做不到。那就是命。”


    “呸!狗屁的命,這不是你們故作深沉來說的東西嘛!”


    吳鉤激動了起來,他絕不肯將林子無的死歸結在命上麵。命倒不失為一個好的借口。


    “現在你成為了書院的先生,漠北的大將軍,可以說是你的命;如果你依舊隻是山野獵人,那也隻是你的命。不論你改變還是不改變,都會說是你的命。無論如何,哪怕你捅破了這天,那也可以說是你的命。”


    “別信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屁話,無論你走到哪一步都是你的命。所以我們看到了那一絲虛無中的景象是我們就知道了我們的命就是這樣,不管今日改變,還是沒有改變,最終都會是那樣。”


    劉照語重心長的對吳鉤說吃出了這番話。


    可吳鉤聽不進去,對他來說,這番話隻是用來推脫的言辭,自己不愚蠢,絕不會相信。


    或許是他境界低,或許是今日得知林子無和劉照將要赴死的憤怒,都不得而知。隻是起碼,有段日子裏,吳鉤是由門路的,林門漠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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