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身旁倒下了幾十具金帳王庭軍卒,他的槍尖落在身後的大坑裏,那大坑已經注滿了水,諸成和尚和尋夢蝶在水底未曾蘇醒。


    唐唐唐曾迴頭看過底下兩人,隻見佛光依舊,蝴蝶翩飛。


    林飲歌在千軍萬馬包圍當中殺了兩個時辰,滿臉鮮血,鎧甲上的鮮血粘稠的滴在草地上,她的一舉一動都帶動了手上粘稠的鮮血揮灑而出。


    馮子雲手臂、大腿各有數道戟傷,林飲歌殺成了血人,到也看不出她有何傷勢。


    林飲歌不敢離開趙一等人過遠,以防金帳王庭騎兵繞過自己,殺向他們三人。


    吳鉤如今深受重傷,吃下了九轉陰陽丹,還需要時日療傷,此時在傷一刀,隻怕真的是藥石無救。


    林飲歌迴頭看了一眼三人,單手握住戟端,隨意一揮,擋住馮子雲的一刀,馮子雲的偃月刀身被林飲歌這隨意一揮戟,震的刀身顫抖。


    “噗!”


    林飲歌手一抽,大戟往後劃來,戟端捅穿一名百夫長的頭顱,她眼神發冷,大戟往上一抬,戟端直接將百夫長頭蓋骨挑起。


    馮子雲看見這一幕,心中忽然發寒,隻見林飲歌猛然迴頭,一掌拍折戰馬頭顱,再抽起一腳,將戰馬踹飛,撞倒從側麵衝來的三個騎兵,目光與馮子雲對視,馮子雲身子麻了半截。


    低頭一看,林飲歌所站之地,屍首堆成了小山。從她腳下綿延而去。


    這兩個時辰她不知殺了多少人。


    馮子雲已經累了,縱然還能在戰場上衝殺幾個來迴,腳步力度卻愈發無力起來。


    林飲歌將大戟猛然一擲,其力道穿透數匹戰馬,插在地上,戟杆還在嗡嗡作響,扇出道道殘影。


    她伸手一抓,將砍向自己的騎兵拽下,一腳踢飛,身子猛然躍起,腳步落在那名騎兵頭上,那騎兵頭顱轟然炸碎。


    下一步,林飲歌一腳點在戟杆上,她膝蓋一彎,大戟往後彎,如同彈簧一樣,林飲歌被彈出,她反手抽出大戟,淩空一戟斬下!


    這一彈,這一戟,殺的卻是觀戰入迷的呢不勒奇。


    馮子雲想不到,林飲歌此刻居然肯離開自己的戰圈,更想不到,此刻她居然卷入林子無和菩提寺的爭鬥當中!


    呢不勒奇身邊將士不多,隻有區區數位親兵,其餘的將士都在另外一名副將的指揮下圍殺林飲歌。


    “將軍小心!”


    馮子雲出聲提醒。


    呢不勒奇轉頭一看,隻見一道大戟斬下,力道迅猛,他避無可避!


    “呔!”


    呢不勒奇憑空起力,怒吼一聲,他胯下戰馬噗通一聲撲在地上,四肢斷裂。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一並,四周驟起狂風,元氣聚於雙指,手一頂,頂向林飲歌的這一戟!


    “砰!”


    呢不勒奇的半個身子被林飲歌斬入地麵,他身旁的仲天曲瑪施展魔尊像穩住自己,魔尊像揮手拍向林飲歌。


    林飲歌抬眼一見那魔尊像,自呢不勒奇的指尖抽出大戟,腳步淩空一抽,擋住呢不勒奇的一掌,旋身迴斬,擋住魔尊像一掌。


    呢不勒奇雙腳先是往下一沉,一個旱地拔蔥,躍高三丈,打向林飲歌。


    林飲歌連接兩掌,氣力不足,被呢不勒奇一掌打飛。


    馮子雲乘勢高躍,一刀斬下!


    唐唐唐見狀,單手化為玄玉手,使出擒龍控鶴手,一掌打向遠處的馮子雲,五指往後一收,一股吸吸向馮子雲。


    他另一手將一柄金帳王庭彎刀擲出,就在馮子雲的偃月刀即將斬在林飲歌身背時,彎刀打在馮子雲的手腕上,


    馮子雲手腕一傷,又有一股吸力將偃月刀一吸,刀勢一偏擦著林飲歌的臂膀而過。


    林飲歌將大戟往下一杵,戟尖落地,她順勢借力起力,身子淩空一旋,一腳踹在馮子雲的胸膛,將馮子雲踹飛。


    “我殺了你!”


    仲天曲瑪,自馬上躍起,身後魔尊像攜帶風雷,衝將而來。


    林飲歌身子往下一落,腳尖踏在戟端上,身形如同鳳棲梧,鳳擊迎向仲天曲瑪的魔尊向。


    兩人招數相對,氣勁席卷開去,將附近的千餘兵馬衝飛而去。


    林飲歌身形倒退,仲天曲瑪飛身殺來。


    “嗖!”


    一道戟影擋在了林飲歌和仲天曲瑪身前,仲天曲瑪被一擊而退,落在呢不勒奇身旁。


    呢不勒奇一手拉住仲天曲瑪沉聲道:“此刻,未誅殺林子無,你若逼殺林飲歌,他必然從菩提寺鬥殺之中撲殺而來,你我擋無可擋。”


    聞言,仲天曲瑪方才罷了斬殺林飲歌之意。


    “此子不得多留,年紀輕輕便在萬軍當中大殺四方,連接我們兩人數招,日後必定又是一個林子無。”


    仲天曲瑪看著在遠處萬軍包圍之中的林飲歌繼續說道:“這個人比那七十三先生可強太多了。”


    呢不勒奇卻不大在意的說道:“勇武有足,智謀不足慮。”


    林飲歌與三位高手交手,此刻運氣略有凝滯,一時不防,馮子雲和數名將士逼殺近身。


    趙一將自己長槍擲出,替林飲歌擋下一刀,唐唐唐以彎刀做飛刀,殺掉其餘將士。趙一衝入戰圈,欲護住中馮子雲一刀的林飲歌。


    馮子雲一手按住偃月刀的刀背,一手按住林飲歌的肩膀,麵目猙獰的想用偃月刀削掉林飲歌的肩膀。


    刀鋒已經入肉,林飲歌用戟杆死死抵住馮子雲的偃月刀,她絲毫鬆懈不得。


    先前連日無眠的奔波,已經讓了林飲歌疲憊,此刻生死一線之間的搏殺,讓她精神幾近崩潰!


    她咬牙切齒,戟杆和偃月刀擦出哢哢的響聲。


    林飲歌眼皮沉重,雙眼將要閉上。


    趙一此刻殺到,一掌打向馮子雲。


    馮子雲隻得棄林飲歌而去,躲入騎兵當中喘息。


    林飲歌長唿出一口氣,拖著自己的大戟,腳步略有趔趄之態。


    趙一連忙扶住她,手中單手持槍擋下數名騎兵砍殺,說道:“我送你道唐唐唐身旁,由我擋住!”


    林飲歌搖搖頭說道:“不行,你不是馮子雲對手,你在我旁邊隨時助我就行。”


    趙一點頭,雙手持槍,彈、刺、掃三槍,殺掉三名金帳王庭士卒,護住林飲歌讓她得喘息之機。


    這裏戰況激烈,出了漠北的馬車又在繼續閑聊。


    漢子一直想知道老頭的過往,可老頭閉口不談,他一直說,那隻是一個故事。


    “方才你和我講了和尚的故事。我想了想,那個和尚應該就是他,白衣僧人。你也和我講過莫道涼的故事,也說了食人惡子的故事,你為什麽不願意和我說說你的故事?”


    漢子拉住了韁繩,老頭的這匹馬,詭異的很,也許一日之間隻走了幾步,也許半日沒有,便走了千裏。


    他下了馬車,掀開車簾說道:“你明明是和他們同樣出彩的人,卻偏偏為何不願提起自己的事?你是不敢麵對嘛?若你自己不敢麵對自己的過往,你有怎麽能麵對未來呢?”


    老頭被漢子糾纏的有些不耐煩了,他說道:“過往便是過往,人不是靠著、念著過往而活,如果靠著過往活下去,那他的未來還有什麽太大的意義?無益於提線木偶,被自己的過往提住手腳,往東往西便由不得自己。”


    “你說不說,你不說,今天我就和你打一架!”


    漢子很喜歡聽故事,直到此刻老頭不願意講故事,他終於憤怒了。


    “罷了!”


    老頭一揮手,說道:“那我就和你講個故事。”


    蜀川道多山,地勢險峻,早有謫仙人感歎過: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後來蜀道難這三個字被刻在了入蜀川道的山壁上,那山壁危聳如雲,可是那三個大字鮮紅如血,在十裏之外都可以看到。


    在那山壁下方有一行佑縣,是出入蜀川的必經之路,因此行佑縣較之周邊幾個縣份要繁榮許多。


    然而行佑縣的地理位置較為狹窄,可以容納兩萬人的縣城有一大部分是錯落有致的沿山而建。


    這幾日連著下了幾天的雨,行佑縣下方的河流開始泛濫了,縣裏麵的鵝卵石道也開始變得濕滑,讓的不少人在路上摔了一跤,有的不慎從街頭摔下,直接滑到了街尾。


    這樣的天氣,行佑縣的行人明顯不願意多出來行走,躲在家中趁著陰濕的天氣多睡會覺,多抱會懷中的小娘子。


    於是,蜷縮在屋簷下躲著雨的小乞丐抬著頭看著屋簷的雨簾,大聲的咒罵著鬼天氣。


    他罵人的話很髒,在街頭上打混三教九流的看得多、也學得多,所以會的也很多,他很聰明,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阿成。


    那天他在討飯的時候,看見衙門裏縣令大人抱著他的兒子在街上閑逛,平日裏那些個欺負自己的老板都跑到縣令麵前獻殷勤,誇讚縣令大人的兒子聰明伶俐,縣令大人的兒子吐了一口口水給他們,他們都叫著吐得好。


    而縣令大人的兒子名字裏麵就有一個成字,所以小乞丐給自己取名叫做阿成。


    他心裏想著自己就是那個對著他們吐著口水的縣令大人的兒子,他們每個人都對自己卑躬屈膝。


    “罵罵罵,罵你家個死人頭啊!你娘的,今天的運氣都被你這狗雜種罵沒了。”


    屋簷的窗子忽然打開了,一個胖漢子端著一碰水就朝著小乞丐阿成潑了過來。


    阿成被潑了個渾身濕透,他抹了自己一把臉,用自己能聽見的聲音罵著胖漢子,他把自己破爛毯子收拾好,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屋簷下。


    他這條腿被縣中絲綢店的老板給打斷了,自己沒錢去看,隻是郎中心好,看阿成受傷了,替阿成接了斷腿。然後阿成就跑出來,看病要花錢,他可沒錢,雖然郎中說了不要他錢,阿成也不敢多留,對於這種無故的對自己好的人,他心中總是充滿著戒備。


    阿成一瘸一拐的走到大街上,往縣裏麵的飯館走去,他希望今天飯館裏麵有人吃飯,還有人吃剩的,這樣他自己就有的吃了。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也是黑黝黝的,全身冒著臭氣,頭發打成了結,他還挺臭美的給自己掛著一朵花,隻不過現在這都花差不多都要死了。


    阿成走的格外小心,因為他一摔可能一滑就滑到了街尾,而飯館在街頭,憑他現在的腿腳很難走上來。


    他走到街頭足足花了他半刻鍾的時間。


    他站在路上探頭探腦的看向飯館內,他想看看今天有沒有人在吃飯,如果有他就在泔水桶旁邊蹲著,等著倒剩飯剩菜的時候自己接著,沒有的話自己隻能另外找個地方找吃的。


    阿成在行佑縣呆了十幾年,據撿到他的老乞丐說阿成是他在縣衙門口撿到的,後來老乞丐病死了,阿成就肚子一個人乞討。行佑縣的乞丐不多,以前老乞丐沒死的時候有兩個,現在隻有阿成一個人。


    以前老乞丐撿到阿成之後還想著自己去做些共,不當乞丐了,可是沒想到沒有人要他一個不知底細的乞丐。


    無奈之下,老乞丐就隻能帶著年幼的阿成乞討,十多年來阿成沒學會什麽,倒是亂七八糟的一堆他學會了。


    “嘿嘿,有一位道爺在吃飯。”


    阿成看見一位身穿藍色道袍的道士點了一桌子菜,雞鴨魚肉滿滿一大桌。


    “真豐盛。”


    阿成眼睛都看直了,嘴巴不斷的砸吧砸吧,等一會他自己也能吃上雞鴨魚肉了。


    阿成走到飯館門口的泔水桶旁,等著道爺吃剩了小二拿出來倒掉。


    卻沒想到道爺拿著兩盤肉走到阿成麵前,說道:“小子,我看你年紀輕輕腿瘸了,沿街乞討,不是家中十分貧困,便是父母雙亡了吧?”


    阿成往後縮了縮,縮在角落裏,看著道爺手中的兩盤肉不敢說話。


    道爺卻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想吃肉,隻要你跟著我走,我就可也讓你天天吃肉,還有啊,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就不會對你不尊敬,反而會加倍的來討好你,隻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阿成被道爺說動了,問道:“你想要讓我替你幹什麽事?”


    “哈哈,隻要你跟我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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