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從屋子裏跳下,邁步走進溪裏,用水衝洗身子。


    心事重重的吳鉤悄悄抬眼看向在月光下沉浮的棺槨,此刻他不敢多看,隻是用餘光瞟瞟,方才那塊牌匾就讓他體內功法不受控製,這個神秘的棺槨就不知道能夠牽出什麽禍亂了。


    “得迴去問問師兄們,看看這荒漠客棧到底是什麽來頭。”


    吳鉤自說自話,他身上有股臭味,自從到了漠北之後就在也沒有好好洗過澡了,最多隻是在小湖畔用布擦擦身子。雖然之前自己掉入了湖中,可是奈何,自己隻是跑在那裏,然後就在那晾幹了,身上帶著水腥味。


    拾摞好自己打結的頭發,吳鉤迴到了荒漠客棧當中。


    在他凳子上擺著一件長袍,吳鉤把長袍披在身上,對真正啃著肉的唐唐唐說道:“你這衣服倒挺合身。”


    “恩恩,快點吃,吃完了就趕路吧。”


    吳鉤看向唐唐唐說道:“今晚不在這歇息嘛?”


    唐唐唐咽下一塊肥肉,說道:“這不是我沒什麽東西能夠在這裏換了嘛。我那些瓶瓶罐罐隻道是臨走的時候送給香姐姐的,又不是換。”


    吳鉤點頭,他身上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換,剩下的就隻有寬星河給他留下的兩瓶藥。


    一瓶外傷,一瓶內傷。


    外傷被他用掉了四分之一,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敢用這兩瓶藥來荒漠客棧換個一夜住宿。寬星河的煉製的藥效果奇佳,副作用也大,在生死之際吳鉤絲毫不在意那些副作用,就拿那瓶外傷藥來說,自己用了之後奇癢難耐,可傷口卻並無大礙,自己在湖中泡了這麽久,那塊肉也沒見潰爛不是?


    這鍋燉肉不知是什麽肉,燉的爛香,入口即化。


    唐唐唐用筷子捅了捅骨頭,吸掉了骨頭裏麵的骨髓,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吳鉤輕輕拍了拍肚子,他好久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也好久沒吃過這麽飽了。


    “香姐姐,我們走嘍,下次再見哈!”


    唐唐唐對香姐姐告辭,香姐姐頭也不抬的說道:“以後啊,在江湖上碰上了大麻煩,解決不了,來我荒漠客棧,可保你一命。”


    點著頭的唐唐唐看了一眼後廚的方向,沒有看見小丫頭。


    唐唐唐聳聳肩,帶著吳鉤走出了荒漠客棧。


    兩人行遠了,吳鉤才對唐唐唐說道:“你好像是喜歡那個叫做小丫頭的女孩?”


    “啷個可能嘛!我隻是看她長的小,可憐她了嘛。啷個可能喜歡她那。”


    唐唐唐否定了吳鉤的問題,至於是不是這樣,隻有唐唐唐自己才清楚。


    待走遠兩裏外了,吳鉤迴頭,發現這裏還能看見在月光下沉浮的荒漠客棧的棺槨。


    “真的好奇怪,為什麽荒漠客棧最上麵會有這樣神秘的一個棺槨,看上去似乎是在月光裏麵沉浮。”


    唐唐唐舉著火把,帶著吳鉤沿著河岸走,他聽見吳鉤的問題,搖頭道:“我也不曉得喃。我都是偶然碰見這個荒漠客棧的。我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


    說到此,唐唐唐倒是想起來自己父親帶自己來到這裏時,消失過一天,說是去見見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荒漠客棧。


    在這裏隱藏的人太多了,唐唐唐也不能確定。他隻記得他父親後來出現的方向一直走過去,就是荒漠客棧。


    “對了,為什麽你父親要讓你來這裏守著你說的那塊田地?”


    “那塊田地啊?那塊田地裏麵有兩種東西,是我們前幾輩的先人發現的,一種是天下劇毒,一種是能克天下大多數的毒物。我們唐門嘞,以前在那裏取過種子迴去中,陸陸續續種了好幾十年發現每次一種都種死嘍。”


    “後來幹脆從家裏頭挑選修為厲害的子弟在那裏守到起,一看到它們成熟了,就地把它們製成藥。我嘛,就是相當於被發配到這裏了嘛。以前好歹是兩三個人,我就是一個人。”


    吳鉤聞言拉住了唐唐唐說道:“那你這麽跟我走了,那兩種東西怎麽辦?你父親怪罪下來,你不是還得迴來?”


    對於製毒世家的唐門,唐唐唐說的那兩種東西有多重要吳鉤心裏清楚。


    若是自己就真的這樣帶走了唐唐唐,唐門再大度,也難免與漠北生出間隙。


    “你放心嘍。我在這幾年不是白待的,我好歹也是號稱唐門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噻。我早就曉得啷個把他們移栽到其他地方了。我還做了好久的試驗,有咯百分百的把握。”


    “要不是他們來取藥都是兩年一取,我去年就跟到起他們迴去了。”


    唐唐唐拍著自己的胸膛,他敢打包票,保證自己對那兩種東西的移栽有百分百的把握。


    吳鉤聽唐唐唐說完,心中稍稍安定,如果真是如此,那吳鉤帶走唐唐唐也並無大礙。


    “那你為什麽自己不走呢?”


    聽到吳鉤這句話,唐唐唐跳過一塊石頭,讓吳鉤小心腳下實話的青苔。


    他說道:“不是怕我家老頭子了嘛。他說的話,令行禁止。他沒說讓我走,我咋敢走嘞?你嘛是書院的先生,我家老頭對書院還是很尊敬的,如果是你帶我走,那就沒得撒子問題了。”


    兩人說這話,走到了溪流的下流,此地離荒漠客棧也有七八裏地了。


    唐唐唐在附近找到些柴火燒起了篝火。


    “今天就在這歇息了,白格山遠很,也不是一天兩天趕得到的。”


    吳鉤點頭。


    唐唐唐笑嘻嘻的在附近取了草,隨便一鋪,鋪成了兩張草墊,在在篝火裏加了柴火,就這樣睡了。


    估計這是他這幾年睡的最高興的覺。


    吳鉤見唐唐唐睡著了,取下腰間的橫二刀將其豎在一旁。


    他長唿了一口氣,想起方才自己功法居然失效,心中有些不大高興,原本他以為自己這套功法,應當是世間最上乘。


    卻想不到敗給了一幅匾額。


    “早知道就不學它了,一塊匾額就能將我拿捏成這樣。”


    吳鉤輕歎了口氣,語氣當中有些懊惱。


    雖是如此,可吳鉤還是盤腿練息,再琢磨琢磨自己的功法。


    ······


    李清欄放下了筆,這本書她抄好了一半,後天她就能將這本書盡數抄完。


    抄了兩三個月她才抄好了兩本書,算上快要完成的這本就當是三本。


    她和子康說好了,抄完三本書之後就可暫時離院,至年三十晚迴院。


    其間有近半年的時間可隨她處置。


    她收拾好了紙筆。


    出來天一閣藏書樓,關上藏書樓大門。


    剛一轉身就看見杜子周悄悄的走了過來。


    “見過公主殿下!”


    李清欄眉頭一皺,依著現在的時辰,書院外院的學生也應當去歇息。


    她說道:“既然你現在是書院的學生,那你稱唿為先生即可。”


    “好的先生。”


    “你找我有何事?”


    杜子周低聲對李清欄說道:“先生,那日我迴家時無意中聽見有人說太子殿下的閑話。”


    “閑話?”


    李清欄知道杜子周此人的才德,他在京城小有才名,更重要的是他家自曾祖開始便是有名的忠臣清官。


    事關太子李豐瑞,李清欄不得不小心,褚宮事關大唐盛衰。


    “是這樣,他們所論乃是說皇上年事已高,近六十,而太子年盛,皇上又未見退位之意。”


    接下來的話杜子周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清欄也隻是聽了這一句便知道杜子周說的是什麽事。


    “還有嗎?”


    李清欄問道。


    “還說,太子與邊軍有過牽連。”


    此言一出。


    李清欄斥責道:“胡說八道!”


    杜子周點頭稱是,隨後他說道:“學生所言一事隻是道聽途說,隻是怕眾口鑠金對太子不利。”


    李清欄說道:“你迴去歇息吧。”


    杜子周點頭,施禮後走了迴去。


    李清欄歎了口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作為皇上,自己的父皇活的確實太久了,依著太醫院院正的話,他父皇的身子還能繼續活過二十年。


    二十年,那時候的太子也四十有餘了,離老暮不過數年光景。


    這一點對於任何一個有雄心壯誌的太子來說,是最可悲的事情。


    眾口鑠金說的沒錯,可有些東西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李清欄對於自己的哥哥很清楚,雄性壯誌,甚至年少時還曾說過自己要將金帳王庭驅趕出草原,讓大唐不再受金帳王庭鐵騎襲邊之苦。


    對於杜子周的擔心,李清欄很清楚的知道,這種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她不願意承認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性。


    “罷了。我走之後,隨你們便吧。”


    對於朝中的是,李清欄向來是有心無力,她最大的努力也隻是改變自己不被外嫁的命運。


    朝政,不是她能碰的。


    這要是為什麽李映生對她如此寵愛的原因。


    太子、三皇子,至於他們如何拚死拚活,自己隻能在一旁觀戰,決不能下場,也絕不可能下得了場。


    李清欄很慶幸,自己現在成為書院先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再理轄朝中事。


    接下來,自己就隻需要處處走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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