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芳宜的已被押送迴京,餘下的追隨者已就地正法。」唐鬆年眸中閃過一絲殺氣,「膽敢算計我的女兒,我又豈會讓她輕易便死去!」


    「爹爹說得對,不能讓她這般輕易便死了,至少要待到把她全心全意扶持的侄兒抓獲,讓她親眼看到所有的希望徹底斷絕。不過在此之前也不能讓她過得太輕鬆。」唐筠瑤的語氣相當冰冷。


    唐鬆年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忽地問:「寶丫,你到底還瞞了我什麽事?」


    唐筠瑤心口一跳,故作不解地反問:「爹爹指的是哪一方麵之事?」


    「明知故問。」唐鬆年又瞪她一眼,才道,「哪一方麵之事?看來你這丫頭可是瞞了爹不少事啊!」


    見唐筠瑤張嘴欲說話,他立即便打斷了:「其他事暫不與你計較,隻這事你別想給我裝傻充愣含糊過去,你那套糊弄人的小把戲,你爹我心裏門兒清得很。說吧,那個叫芳宜的,到底還做了什麽事?」


    唐筠瑤被他給噎住了,知道這迴他不會讓自己輕易過去,輕咬了咬唇瓣,垂眸掩飾眼中的複雜。


    唐鬆年也不催促,一邊呷著茶水,一邊耐心等待著。


    終於,他看到女兒緩緩抬頭,眼眶微紅,右臉上卻是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


    「爹爹可相信人死後會迴到過去麽?」他聽到她問。


    「世間之事無奇不有,爹雖沒有遇到過,但也不敢打包票說不會存在。」


    唐筠瑤深深地吸了口氣:「有的,我便曾經曆過兩輩子,而在上一輩子,妖道玄清的作法成功了,唐筠瑤夭折,世間上自此多了一個許筠瑤。」


    唐鬆年一下子便繃直了背脊,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卻沒有打斷她的話,聽著她繼續道。


    「在那一輩子,我不記得爹娘,不記得兄長,隻認定了自己是一個孤女,自幼便被輾轉賣到各地為奴為婢,小小年紀便經曆了數不清的後宅傾軋。」


    「而這些,都是芳宜等人給予我的磨練,因為她們很清楚,要想日後榮登後位,必定要過關斬將,若無十分心計手段,根本無法在後宮中生存下來。」


    「可是,她根本忘了,我那時不過稚齡孩童,哪會經受得住,在我六歲那年,因為牽扯進主子的後宅之爭中,被人活活打死了。」


    說到此處,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似乎是壓抑不住心中悲憤。


    唐鬆年大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若女兒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一個那樣的上輩子,那失去愛女的自己和夫人……


    當初誤以為女兒已經夭折後,阮氏一連串的悲慟舉動,教他至今想起心都是揪痛的。若不是女兒後來活轉下來了,他都不敢想像夫人會變得怎樣。


    他的臉色鐵青,雙手死死地攥著,努力壓抑著因為極度憤怒而不停顫抖的身體。


    少頃,他咬牙切齒地道:「你放心,爹爹必定會替你討迴公道,必教那賤人生不如死!」


    唐筠瑤嗚咽著點了點頭。


    一直到走出書房後,她才暗地鬆了口氣。


    好險,不過這一迴總算是把老頭子瞞過去了。上輩子後來的骨肉相殘,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過去即是過去了,多一個人知道,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痛苦罷了。


    房門被重又掩上那一刻,唐鬆年深深地唿吸幾下,而後端過茶盞呷了幾口,背靠著椅背,眼眸幽深。


    小丫頭糊弄人的功力又長進了啊!都懂得說半句留半句,真真假假混合了,畢竟最容易取信於人的謊言便是真假參合。


    他相信女兒當真有此奇遇,也相信她所言非虛,卻不相信她上一輩子會是那樣死去。


    唐鬆年揉了揉額角。


    家中女兒太聰明,當爹的一點兒鬆懈都不能有,否則不知什麽時候便被騙得團團轉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不自覺微微上揚,隻再轉念想到方才唐筠瑤的那番話,臉上便漾起了殺意。


    不管他的女兒上輩子還經曆了什麽,膽敢算計她的人,他絕不會輕易放過!


    唐筠瑤走出一段距離,忽地一拍腦門,暗叫一聲:糟糕,露破綻了!


    方才老頭子說出那句要替她討迴公道時,她點頭點得太快,答應得太順,後麵竟然又沒有補充該說的話,這不是她的性子會做之事。


    最符合性子的反應便是直接迴答要自己報複,又或是點頭答應後再補充要自己報複這樣的話,如此才是憑她的性子會有的正常反應,而不是似方才那般,居然當真像個受盡委屈的女子一般,任由家人幫自己報仇。


    她隻希望老頭子被自己那番‘真情流露’蒙蔽住了,沒有察覺這個破綻才好。


    她有點鬱悶地皺了皺鼻子。老頭子就像隻老狐狸似的,便是當時沒有察覺,事後再想一想隻怕也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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