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出身並不好,父親僅為“微官”,一輩子到頭也就做到潁川綸氏尉,縣長都沒混上,這是袁紹曹操這樣的公子哥出道做的官,終點,隻是人家的起點,這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


    然而董卓是個性格豪爽的人,好遊俠,至少在他官拜前將軍之前,他的為人還算不錯。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平凡。隴西作為前線,終日裏都是和羌胡打交道,這裏的人出頭往往隻有當兵。董卓運氣不錯,漢桓帝在六郡招兵,董卓得為羽林郎,很快又因為武藝超群成為軍司馬,從張奐征討並州,這是他發跡的開始。


    董卓得賞賜分給軍吏士卒,這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


    此後,廣武令,蜀郡北部都尉,並州刺史...前將軍,並州牧(沒去上任,唯一一個州牧和刺史同時存在的奇怪現象),董卓終於一步步成功,他封侯了,這對一個邊界小民來說多麽不容易,但這隻是開始,董卓還沒達到他的巔峰...


    如今董卓位極人臣,當朝太尉,甚至已經可以把持朝政,站在了武人的最高點。而且完全不用在乎當朝文士的抨擊貶低。


    拋開董卓的重重人格缺陷不談,他完全算得上天下所有武人一生奮鬥的榜樣。


    董卓如果生在世家大族之中,無疑將是又一個新朝王莽般的梟雄。


    看看董卓這一年來幹了些什麽?


    威逼先朝帝師,當朝大儒,天下聞名的忠誠之士,蔡邕前來洛陽任職。雖然蔡邕被呂布挖走,可若不是董卓的唿召,這位東觀學子領袖怕是會在陳留老家終老。


    為黨錮之禍受牽連的文人名士正名,並重新重用。


    大力舉薦荀爽、王允等一眾遭受外戚閹倭排擠的忠貞老臣,讓他們加入到大漢權利的頂層決策者行列。


    至少在目前,董卓哪怕是再有野心,所行的也是大大有利於大漢王朝,當然世家從中也是收獲頗豐。


    不知道眼前這個荀彧對董卓會是個怎樣的看法?


    賈詡雙眼微微眯起,等著荀彧的迴答。


    “再過不久……董仲穎便要頭疼手下將士的憂心疑慮了吧?”荀攸接過了賈詡對從叔的問答。


    “攸也算是對西涼軍卒多有了解,皇甫義真如此腹含韜略之輩在北宮伯玉、邊章之亂中都難以統禦。想來董仲穎雖然出身豪傑,與西涼各方交情不淺,和士卒更有同鄉之宜,怕是也有許多齷齪事解決不了吧?”荀攸碩大的腦袋裏似乎都是智慧之光,稍一揮灑,便是語出不凡。


    “弘農楊家多受劫匪之禍,長安至洛陽一線馬賊盛行……想來這些和西涼軍都有些牽扯,董仲穎那十萬大軍可沒多少朝廷軍俸能領,時間一長……哪怕是董仲穎對當地士人許下再多好處,也終究會在連篇征討聲中和世家走上敵對道路。”能流傳後世的,哪個沒有過人本領?所謂見微知著,荀攸便是如此了。


    “董仲穎是不是與世家敵對,都無關於眼下的討論吧?”呂布有些沉不住氣,這些人就是有些囉裏囉嗦了,直接說出解決辦法也就是了,偏偏打什麽機鋒,讓他聽得如同雲裏霧裏一般。


    “若是能讓董卓早死,想必便沒什麽阻礙了吧?”呂布突然想到了後世董卓的死因,變得有些猶豫起來。


    “沒有了呂布刺董,還能找到合適的人選麽?”呂布心裏開始尋求答案。


    “將軍此言大善,董卓一死,西涼軍必然大亂!隻是苦了當地百姓……”荀彧的眼神似乎有些憐憫,西涼軍本來就漢胡混雜,其中士卒雖然驍勇善戰,但也沒有多少家國觀念,董卓統帥他們除了靠所謂的鄉土義氣和嚴酷手段,便是許之以厚利。有董卓壓製還好,不會出什麽大亂子,若是董卓一死,這些名義上的大漢軍馬定會化身為奪命野獸。


    但是屑鱗之癬不過乃是陣痛,傷不了大漢根基,為了大漢中興,此事值了!


    賈詡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卻是短短片刻便又恢複了平靜,似乎從嘴角還能看到一股笑意。人心……人心……怕是董仲穎一死,天下必將大亂!亂了好!亂了好!賈詡並沒有說出心中的想法,看了一眼同樣老神在在的戲誌才,忽然多出了一種知己之感。


    至於如何致董卓於死地,幾人反倒都沒有什麽擔心。


    “怎麽殺?”呂布最關心的問題,反而沒有人解答。


    戲誌才驚愕的看了一眼呂布,隨即眼角的餘光便停留在賈詡身上。看來這位呂將軍先前的一翻高論都是眼前人的預謀啊。心裏對賈詡終於真正重視起來。而對呂布的那種神秘猜測也轟然倒塌,呂布終究也不過是個普通凡人而已,但正是呂布以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形象出現在眼底時,戲誌才揭開其身上種種奇跡的**卻彰顯到最大。


    “刺殺啊!呂將軍莫不是還要帥大軍出征?”郭嘉似乎對呂布有些失望,如此淺顯的道理還用問麽?你也不過是個故作高深之輩麽?雖然豪邁但卻還是一介武夫而已。


    “荀某叔父現下深受董仲穎重用,若是選取一位忠勇過人的豪傑,刺殺董卓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袁家被呂將軍如此逼迫,怕是唯一的後路就是投靠董卓。如果謀劃好了,讓董仲穎死於袁府,那麽袁家便不需要將軍再去誅滅了!”誰說翩翩君子便不會腹黑?隻是心中的禁忌未被觸碰罷了,若是發起狠來,老實人最危險。


    “董仲穎、袁家一滅,也沒有誰敢於或是有能力往並州再安插一個州牧來掣肘將軍了,到時將軍馬踏彈漢山,陛下高居朝堂,吏治清明,外敵懾服,大漢中興可望!”荀彧所言雖然有些違心之論,卻是句句發自肺腑,乃是他誠心所望,倒也能勾動情緒。


    郭嘉暗自嗤笑了一下,看著好友熱切的神色,卻也沒忍心出來反駁。


    荀攸略微抽了抽嘴角,低頭不語。


    賈詡和戲誌才反倒拍手叫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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