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聽之,不喜聽之自走之。


    原本幾丈高的墓室突然在牆頂上出現一排排棧道,棧道上站著一排排木質的機關人,倒下火油,想把眾人給活活燒死裏麵。


    眾人見機不妙,逃進兩間耳房。仿佛這種舉動早在意料之中,就在齊盛拿著金剛傘前去阻斷機關剛走不久,從墓頂上又掉下來一塊巨大的石板,剛好把兩間耳房蓋住。


    慶陽堂口堂主王彪,天生神力,以一人之力撐住掉落下來的石板。而那孫龍也是藝高人膽大,拿書架斜撐住石板,自己躺在地上,拉住王彪的腳踝,再讓逃出耳房的人拉住自己的腳踝,就靠著拿書架撐住石板的拿一刹那間,將王彪從鬼門關給拉了出來。


    眾人沒有齊盛那樣好的身手,再加上煙熏火燎極為慌張,一時之間居然爬不上去這光溜溜的牆壁。


    自己手底下的嘍囉死得死傷得傷,越來越沒有話語權的周獨目,心思活泛趕緊做起了第一個搭人梯的人肉墩子。


    棧道上的齊盛和機關人打得正激烈,你來我往好不兇險。


    眼瞅著眾人踩在周獨目的肩膀上上去,坐在棧道上慶幸劫後餘生。


    方然留到最後,先讓人把已經脫力的王彪拉了上去,一腳踩在半蹲著的周獨目的肩膀上,被眾人拉上棧道。


    周獨目被這一腳踩的七葷八素,再加上一直撐著眾人的分量,此時也是氣喘籲籲,顧不上咒罵這個腳底下沒輕沒重的方然,站起身伸出手氣喘籲籲的說:“哥幾個拉我一把。”


    方然把自己吊在棧道上,一把拉住哪隻肉唿唿的手,一點一點的靠眾人的力氣將周獨目給拉上棧道。


    眼瞅著就要上來不知道從一開始被齊盛打跑的那個粽子從哪又冒了出來,幾個箭步竄上前來。兩隻幹枯的爪子抓住周獨目的厚棉褲就是不放。


    眾人一吃力,在上邊吆喝:“你這個死肥豬,怎麽這麽重?”


    半個身體懸在外邊的方然扭過頭:“周獨目被粽子給抓住了。”


    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周獨目,被這個粽子給抓住,兩條腿使勁的亂蹬,揣在那已經看不清麵容的粽子臉上:“你個死玩意兒,還抓著爺爺的褲子不放手是幹嘛?”


    周獨目在底下這麽一晃動,方然也跟著來迴搖擺,上麵的人更加吃力不住。


    一聲不大但是極其危險的聲音傳入眾人耳朵,從牆壁裏伸出來的棧道木頭,終於經受不住眾人這番蹂躪,哢擦一聲,棧道的一角馬上就要斷裂。


    還在底下的周獨目聽得是格外清楚,水缸般的身材,像過年馬上要被宰了豬一般,搖晃的更加厲害:“天老爺,周家的列祖列宗,我周獨牧可不像死在這裏啊。”


    方然右手手指按了一下周獨目左手手腕上的脈門,後者左手頓時失去力氣,感覺酸麻不堪,不由自主的鬆開方然的手。


    底下開始歇斯底裏:“方先生,方然,你千萬不要鬆手啊,我還有大把的銀子沒花呢,都給你好不好?我不想死在這裏啊!”


    棧道一角上的那根木頭又是哢擦一聲,眼看就要斷裂。


    方然右手掐訣,拍在這周獨目的額頭上,一道一肉眼能見的淡金色輪廓從周獨目的額頭上傳遞下去,一個掌印拍在那被踩了好幾腳的額頭上。


    粽子被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掌拍在額頭上,吃疼之下,鬆開自己抓著周獨目屁股上的褲子。


    方然朝後麵低吼一聲:“拉!”


    右手又攥住周獨目的左手,往上這麽一拉,往後這麽一甩,將那頭肥豬給活生生甩在後麵的棧道上。


    方然胸前的棧道終於承受不住這最後一波折騰,斷裂開來,和那掉在火海中的粽子燒成焦炭。


    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周獨目站起身來,顧不得最後被那粽子抓出好幾個大口子的褲子,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麵,跑起來也不嫌鑽風,抱著方然就要結為異姓兄弟。


    方然擺了擺手:“要謝,就謝大家吧。”


    精靈的周獨目彎著腰朝棧道上的每個人彎上腰,撅起屁股抱拳行禮。


    眾人眼色怪異,白花花的屁股在眾人眼前越發清晰。


    在一旁鏖戰許久的齊盛,也最終擺平那怪異的機關人,傘尖上彈出一個帶著倒刺的尖刀,將其釘在棧道上,割斷了繩子。


    眾人才得以喘息。


    靠在棧道上休息的孫德,平時不苟言笑,估計此時也是極為放鬆,居然也開起了玩笑:“獨眼龍,你的名字還真叫周獨目啊!”


    一旁逃出生天的周獨目心情也是極為的舒暢,頓了一下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們這幫土包子不懂。”


    “我的牧是放牧的牧。”


    眾人一邊吃著幹糧喝著水補充體力,一邊聽周獨牧說以以前。


    周家在江西那一代雖然算不得什麽名門望族,但也是衣食無憂。


    自幼出生在這種環境的周獨目自然也是極為紈絝,因為他清楚,隻要不招惹那其餘的幾個大姓,自己在江西那也能使橫著走了。


    可誰又能沒有一點辛酸往事?


    從獨牧這兩個字就可以看出,這周家是一個書香門第,尊的那是儒家思想。


    儒家提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自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麽十幾年,一事無成。自己的父母也是日漸蒼老,可自己的性格,或者本事使然,自己不想擔,也擔不住這周家的擔子。


    而周獨牧自幼吃喝嫖賭,就差抽鴉片,進大煙館子了。


    天有不測風雲,一個不大不小的家族說沒就沒。


    縣衙的老爺丟了官印,有人看見說那鬼鬼祟祟的盜印的賊人進了州府。


    丟了官印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當天晚上便帶著衙役圍住這周府,要進去搜著髒汙,抓這賊人。


    周老爺子雖然平時脾氣極為溫和,但那讀書人的強性子卻是由來已久。


    周老爺拄著拐棍堵著這衙役就是不讓進府宅,自幼熟讀聖賢書怎能幹出盜竊這種讓人不堪的事情?再說這家中就著一個兒子,雖然平時貪圖享樂,好吃懶做可也是性格善良,絕對不是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啊?再說這周府在本地也是有了上百年的光景,怎能讓你一個上任不久的縣太爺說搜就搜。這臉麵放在何處?


    縣太爺哪能管得著你一個風燭殘年的老東西堵在門口,大罵不止?


    再加上那個賊眉鼠眼的證人一口咬定,賊人就是進了周府。


    一幹人推到周老太爺,周老太太想要拉住縣太爺的衣袖,卻被衙役賞了一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家丁慌慌張張的把周獨牧從窯姐的被窩中叫醒時,縣太爺已經是找到自己丟失的官印了,而它恰恰就在周獨牧的床底下!


    周老太爺當晚就此去世,周老太太也隨之駕鶴西去。


    自知有理說不清的周獨牧,跪在那草草葬在野外的二老墳前整整一晚。


    從此周獨牧流竄在江西,甘肅,陝西,四川一帶。


    時隔幾年,周獨牧悄然迴到江西,原本姓周的府宅姓起了管家的李姓。


    多方打探,才知道當年是管家裏應外合縣太爺,訛上了周府,那個所謂的證人,也隻不過是街頭混日子的潑皮。


    周獨牧在李府的井裏放下一大包蒙汗藥,把當年對自己恭恭敬敬頗為清瘦的管家抓出來時,才發現此時這人已是肥頭大耳。


    氣上心頭的周杜牧把管家給點了天燈,扔在荒郊野外好幾天,燈還沒有滅。


    而那位朝中有人好辦事的縣太爺早就去了京城,做了那一尾從池塘跳進龍門的錦鯉,周獨目隻能作罷。


    周獨牧喝下一口清水:“當時想起來都能氣的瑟瑟發抖的事情,我居然現在還能這麽平靜的說完。”


    周獨牧在江西拉起一夥流氓,自稱江西幫,專門做那黑吃黑的生意,流竄在各個省份。


    之前就陰差陽錯的把注意打在了人數較少的孫龍身上,不由分說上去就是幾鏟不知從哪搶來的洛陽鏟。


    這次來新疆是純粹想渾水摸魚,發點財。


    左宗棠麾下治軍極其嚴格,宵禁等事也是嚴加看管,黑吃黑的機會也是少得可憐,甚至還沒有那路邊秋人施舍的騙子賺的多。


    轉悠半天,把目標定向了那孤身一人放羊的老羊倌身上,準備搶幾頭羊來給自己找點麵子。


    周獨牧苦笑一聲:“看到你們我才想到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屍仙墓,這麽一訛居然還真被我猜對了。”


    周獨牧笑著說:“以前在道上混,生怕自己的麵相嚇不住人,起不到威懾的效果,就把自己的一隻眼睛蒙起來,做那獨眼龍,叫什麽周獨目,稱為獨目神君。”


    啃了一口餅子:“你別說,還真有不少人被我這麽一嚇唬,就差把大褲衩子脫下來交給我了。”


    周獨牧笑的前俯後仰:“隻是有一天真瞎了那隻眼睛,還就是他娘的不習慣!”


    一年前,在某地黑吃黑,被人一指頭真的戳瞎那隻蒙著的眼睛。


    周獨牧自此就真的是周獨目了。


    平靜的摘下那隻眼罩,果然沒有眼睛珠子,黑洞洞的眼眶看向眾人,裏麵塞滿了滄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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