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聽之,不喜聽之自走之。


    複宿山腳下的景色倒是不似村莊裏麵的死氣沉沉,充斥著壓抑和恐慌。


    三麵環山的地形,勤懇的農民在山腳下開墾出一片片麵積不大土壤卻及其肥沃的田地,偶爾地裏冒出的柿子樹綠意盎然,在微風的吹拂下飄飄搖搖。


    隱藏在樹幹上的啄木鳥一絲不苟的檢查著長勢喜人的大樹、渾身上下露出一股機靈勁兒的鬆鼠搖晃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出沒在交錯的田埂之間、在田地裏覓食的麻雀三五成群,挺著高高聳起的胸脯,邁著傲嬌的小步子嘰嘰喳喳。


    疏通好的水道,裏麵清澈的泉水夾雜著太陽的金光,歡快的流進農家田地裏麵。


    大人帶著自家的小孩在田地裏麵勞作,性子跳脫的小孩子,耐不住幹活的索然無味,紛紛爬上柿子樹上麵,朝著樹下的大人做鬼臉。母親急了,放下手裏的鋤頭,站在樹底下嗬斥孩子們,生害怕摔了下來,而從小也是這麽過來的父親,則是坐在田埂上麵,喝一口清冽的泉水,和孩子們杠了起來,比著做起了鬼臉。


    手閑的方然,心底極為輕鬆也泛起了童心,順手撿起一個小石頭丟在地裏,嚇壞了這群膽子極小的麻雀,撲棱棱飛出一大群,在空地盤旋幾圈,落在大樹上,消失不見。


    “方然,你來的有點早。等到八九月份,這長勢喜人的柿子樹結出柿子,各個都有拳頭大小,那些長得太高的柿子不好夾下來,熟透在樹尖兒,黃橙橙的顏色配合秋天翻紅的樹葉,遠遠看去倒也有幾分意境。”


    劉半仙咂咂嘴唇:“那些夾下來還泛青的柿子,一個個洗幹淨碼好放在缸裏,倒上些許農家自製的土酒,拿和好的稀泥封住缸口,擱上半個月,讓酒味去掉澀味,再拿出來,咬上一口全是柿子的清香,其中還夾雜著柿子的清香和淡淡的酒味,脆生生的,第一次吃酒柿子的人多吃幾個都能醉倒。”


    “半仙,我瞧您這牙口也不怎麽好了,不怕把牙給崩掉啊。”隨從摸清了劉半仙的倔脾氣,開口挖苦道。


    “老頭子我年輕時倒是挺稀罕那酒柿子。”劉半仙倒也不生氣捋捋自己快半尺長的白胡子:“年歲大了,咬不動那柿子,倒是喜歡上了那在樹尖兒上熟透的柿子,全無澀味,整個柿子果肉都是極其酥軟,而且那柿子裏麵的幾片柿子舌頭反倒是還有點韌性,老頭我能嚼好半天的功夫,咂好半天的味兒。”


    “等這件事完了,八九月份抽個空,要來這吃什麽酒柿子和熟透的柿子,到時候劉大哥可得管夠啊。”方然笑著開口。


    “到底就是京城來的大官,說話都不膈應人,不像有的小兔崽子,專門揭我老人家的短處。”劉半仙瞪了一眼隨從,又開始膈應迴去:“放心到時候柿子管夠,就是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酒量怎麽樣?”


    眾人爽朗大笑,繼續邁步前行。


    山腳下分出兩道山溝,左手邊的一道就是東溝,右手邊的就是西溝。


    西溝內羊羊場小道,曲曲折折,頗有曲徑通幽的意味,一邁入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這西溝應該有過什麽事情吧?”方然詢問到非要一同前來的朔州父母官王鵬。


    一路上沒怎麽說話的萬鵬在這時打開話匣子:“大人可真是火眼金睛啊,這亂葬崗這事都挖了好幾年了,還是被大人發現了。”


    得,三句話不離老本行。


    方然無奈的聳了聳肩,隨從加重了一些語氣:“說重點!”


    “大人啊,這西溝入口處以前有幾畝開墾的極遠的莊稼地,但是給田地澆水、除蟲、施肥都是很不方便。到最後就沒什麽人去照料了,然後就荒廢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村裏就把夭折的嬰兒,暴病死在異鄉進不了祖墳的年輕人準備上一口薄皮棺材匆匆埋在這裏,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亂葬崗。”大夏天的王鵬打了個冷戰繼續說道:“大人,這個地方可是真的有些邪門啊。”


    事情在王鵬不時的拍馬屁和喋喋不休的訴苦的闡述中逐漸明朗。


    西溝裏麵的莊稼地慢慢變成了亂葬崗,按理說應該是人跡罕至,可偏偏這個地方水草長得極其豐美,村裏有些人舍不得長勢茂盛的綠草就這樣白白浪費,就帶頭把家裏的牛羊趕到這裏撒歡吃個歡,隻要不進亂葬崗中心,放牛人,牧羊人倒也心裏不覺得怎麽慎人。


    國人有很多劣根,除過愛看熱鬧,且不怕事大,反而是卻大越好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容易眼紅,喜歡跟風。


    看著別人家的牛羊身上的秋膘是一層加一層的長,你要說不眼紅那是假的,於是全村人大多數都把牛羊趕到這裏,好物盡其用,怎麽能白瞎這個好地方呢?


    不出一年,亂葬崗這邊,就開始丟羊,丟牛。


    剛開始丟一頭羊,一頭牛倒也沒怎麽上心,畢竟這山太大了,走丟也是常事。倒了黴的人家翻遍亂葬崗也尋找不到自家的牛羊,堵在村子口,一頓咒罵之外,也隻能捏住鼻子認了。


    可這事情也就在這麽一點一滴的積攢下逐漸變成令人膽寒的恐怖。


    幾年前,趕亂葬崗的牛羊全部莫名其妙非正常死亡,就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口吐白沫,蹬幾下腿,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有經驗的老人說這個亂葬崗成了氣候,養出了妖物,吸食動物精血,要是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都要最後都要吸食人血了。


    有人把這件捅到王鵬麵前,著實讓王鵬好一陣為難。


    “大人,你說我該怎麽辦?我雖然轉一下我家四合院的大門得看個黃道吉日,閨女出嫁也得翻翻老黃曆,找個吉時好出門,可這事也太邪乎了,我可是親眼看著呢呀,人把那羊趕到亂葬崗裏麵,不出一會而,那隻羊就吐口白沫,栽倒在地,蹬幾下腿就死了啊。儒家聖人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唯一的正神就是咱們身披龍袍的天子,可這事,沒法向朝廷明說啊。”王鵬痛心疾首的迴憶這件慘痛迴憶。


    “當時王大人把這事說給我,我第二天就去看了一下亂葬崗,最後沒辦法,隻能把亂葬崗裏的棺材給重新挖出來,暴曬幾天,去去屍氣,一把火全燒了。”劉半仙迴憶:“裏麵有好幾具有點氣候的屍體都沒有腐爛,全身流著黑水,惡臭衝天。”


    “幸虧處理的早,不然再過幾年那幾具屍體沒準就成了僵屍了,免不得為禍一方。”


    眯著眼望著緩緩向天空正中間移動的太陽:“走了,趕緊爬到那山頂上看看這複宿山到底有什麽名堂。”


    站在一旁的王鵬試探的問道:“大人是怎麽知道這裏以前是亂葬崗的?”


    “這裏正處山腳,山盤水繞,太陽很少能照射到山腳,一麵陰一麵陽,道家管這個叫藏汙納垢之地,而且還能看見有怨氣和屍氣環繞,沒出過事情才怪。不過還有一點你真要聽?”方然一臉促狹。


    “還有一點是什麽啊大人?”


    “確定?”


    “大人啊,你就不要吊我老頭子的胃口了啊。”


    “還有一點就是,山腳陰麵有好幾個鬼魂瞪著眼睛看你呢,還說怪你把他們的家給翻了,準備要好好糟蹋你呢。”


    “啊?大人救命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王鵬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山腳下,又是一陣爽朗大笑,眾人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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