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之後，雪化的時節，昭國迎來了新帝登基。
所以現在帝位上的人，已經是林旭曄了。
那沁程的目的應該已經是達成了啊，那她為何還要喚自己前來？
隻要林旭曄在皇位上呆到壽終正寢，天下太平，那麽沁程的劫數便算是過去了。這個劫數的難處莫過於如何讓慶王上位，如今已然是達成了。
難不成成了皇帝之後，還有什麽不能護衛的難處？
葉清淺想不明白。
她找到從前與沁程相見的院子，敲門的時候卻發現上麵落了鎖，鎖上有些鏽跡，還落滿了灰塵，顯然是很久沒有人在此處居住了。
葉清淺使了法術穿牆而入，發現裏麵已然是人去樓空，無人打掃，院子裏長出了雜草，門戶緊閉，粉塵四散。
一派荒涼之景。
奇怪，沁程不在這裏，去了哪了呢？
葉清淺心中著急，隻怪沁程的信寫得簡單，竟隻有寥寥幾個字，連個情況都不肯說明，如今皇城這般大，藏個人也不是什麽難事，她要去哪裏尋人呢？
一轉身，葉清淺見到了院子裏種的一株草。
這草不是凡間的草，應該長在妖界池沼邊，借妖界水族之力生長，也是水族十分喜愛的一種草食。
等等……
葉清淺忽然想起來，沁程所在三尾靈狐一族，在人間也化身經營著草藥生意。
沁程與她二哥最為要好，來人間也多是跟著二哥一同行事。
她迴了妖界不知人間的事情發展，沁程的二哥總不會連自己妹妹的行蹤都不清楚吧？
葉清淺貴為妖族公主，又是狐族，自然知道一些聯係族中之人的方法。
不過此刻正是午時，日頭太盛，除了以吸收日之精華的族人能夠在此期間大施法術之外，剩下的都會選擇避開這個時辰。
左右也餓了，葉清淺出了小院，尋了個熱鬧的茶樓，單獨要了一個雅間坐著。
待店小二將飯菜和茶點都上齊之後，葉清淺才敢掀開麵紗。
葉清淺覺得自己下次一定要先學幻術，給自己換張臉才行。
在月黎國之時不小心弄掉了麵紗，廢了好大功夫才得以脫身離開。雖說這容貌在她施展秘法之時十分有用，但是放在人間真是麻煩，一不小心就會惹來風波。
凡人真是太麻煩了。
葉清淺咕嘟咕嘟毫無形象地喝了一碗清熱的甜湯，正準備放下碗，忽然發現碗底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她將碗翻到背麵，發現碗底刻了一個圖案。
若是凡人，隻會覺得這圖案稀奇，但是在葉清淺眼中便知道，這是狐族特有的聯絡標誌。
從前在沐雲台的時候，蘭姨就壓著她將狐族所有圖騰標誌都背了下來，所以此刻她才能輕易認出。
這個標誌，正是三尾靈狐的標誌……
這是想要聯係她，還是試探她？
葉清淺也沒心思再用膳，喚來小二，道：“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姑娘是有什麽事情吩咐？”小二問道：“現下正是最忙的時候，掌櫃的也正忙著呢，姑娘有什麽事情，您看看若是小的解決不了，再給您去叫掌櫃的如何？”
葉清淺拿出一顆碎銀子放到小二的掌心，微笑著又說了一次：“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好嘞！”這迴店小二答應得又脆又響：“姑娘稍等，小的這就給您叫去！”
葉清淺等了片刻，很快就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一個年青男子推門而入，長身立玉，朝葉清淺拱手行禮，道：“聞聽姑娘找我，不知何事？”
葉清淺倒是沒想到，這酒樓的主人這麽年輕。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心下有了答案。
狐族的氣息。
葉清淺勾唇一笑，掀開麵紗，亮出金印：“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這個東西。”
年輕男子愣怔了一瞬，立刻認出葉清淺身份，單膝點地跪下行禮：“不知長公主殿下駕臨，多有冒犯，還請殿下見諒。”
“無妨。”葉清淺抬手喚起，道：“我不請自來，是我冒昧。”
葉清淺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是你將這印記故意漏給我看的？”
“並非故意，這門店的一項規矩而已。能發現的自然會發現，不懂的也看不出來，所以無妨。”
也是，說的有道理。
葉清淺認同了這個說法，又問。
“你可認識沁程？”
“正是令妹。”
“你是她的二哥？”葉清淺沒想到，她還沒著意尋找呢，竟誤打誤撞就撞上了？
“是。”年輕男子躬身答道。
“我聽程程說過，你是冉澤。”
“在下也聽程程提起過殿下之名。”冉澤方才隻敢略看了一眼葉清淺的模樣，此刻不敢抬頭。都說長公主殿下豔絕天下，今日一見，方才明白何為魅惑眾生之相。
葉清淺心中歡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我有個問題，三尾靈狐不是做的藥材生意麽，怎麽還開有酒樓？”
她還打算這一會兒去藥鋪看看，沒想到竟然是在酒樓裏。
冉澤解釋道：“這是家裏兄長想的新鮮主意，開一家養生藥膳酒樓，以藥補氣，凡人喜歡得很，價錢也比一般的酒樓要高出許多。”
難怪。
葉清淺聽沁程說過，她大哥就是個財迷，也是經商的一把好手，家裏的產業交給他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若是從前相見，葉清淺定然要好好問問沁程在兄長麵前是如何提起她的，不過眼下並不是敘舊談論的好時機。
還是正事重要。
便說道：“我本在妖界，因收到了程程書信，說她有難，這才來了人間。”
葉清淺將緣由簡單闡述：“我去了從前她住的院子，發現裏麵已經荒蕪，顯然她已經不在那裏了。你既然身為她的兄長，當知她如今的情形。程程如今在哪裏？為何說她有難？”
“迴殿下，那書信不是程程寫的，是我寫的。”
“你寫的？”葉清淺蹙眉：“為什麽？”
“殿下見諒，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冉澤言及此事，語氣沉重：“殿下與令妹交好，當知令妹深陷劫數之中。本以為此劫乃是仙道劫，不過是影響修為進益，隻要輔佐大統便可度過。可沒想到的是，這竟是姻緣劫……”
“姻緣劫？！”葉清淺瞪大了雙眼。
“所以我們一開始都錯了。”冉澤說道：“渡劫的關鍵根本就不在於程程能否相助林旭曄成為帝王，平安度過此生，而是在於她和林旭曄之間的姻緣之數！”
葉清淺扶住了額頭：“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會是姻緣劫呢？！
葉清淺記得自己明明去看過姻緣石，上麵沁程的緣分根本就是不是林旭曄啊！
難道姻緣石也會出錯？
“殿下不是問如今程程的去向麽？”冉澤麵色嚴肅，道：“如今程程在宮裏。”
葉清淺緩了好一會兒：“你說的宮裏，是指皇宮的意思麽？”
沁程在皇宮裏？
“正是。”冉澤直起身，透過二樓的窗戶看向王城所在之處，高牆綠瓦，巍峨聳立：“程程就在那裏。”
“什麽章程？！”
葉清淺徹底糊塗了：“程程不是有法術麽，難道還能被凡人給困住？”
上次見到程程的時候，她還跟自己說了並不想做什麽慶王妃，況且慶王也並沒有要封她的意思。怎麽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發展成這模樣了？
再說了，若是程程不願意，難道林旭曄還能把她怎麽樣不成？
“殿下說中了。”冉澤苦笑。
“怎麽可能？”葉清淺還是不能相信。
“殿下有所不知，除了妖族能夠修仙之外，有些天賦異稟的凡人也是可以踏入修仙之門的。”冉澤將事情的緣由一一說來：“昭國的國師也正是如此。”
“昭國開國皇帝南征北戰之時，身邊便有異能之士輔佐於他。待他登基之後，便將那人封了國師。帝位傳承，國師也是代代繼承先師衣缽，輔佐皇帝。如今這位國師，乃是立朝以來最厲害的一位，距離問仙登位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厲害至極，甚至勝過許多妖族。”
“程程正是為他所困，才不得脫身。我們想了許多法子，都不見效，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求到殿下這裏。”
葉清淺有些沒聽明白：“若是那國師如此厲害，你們修行多年，族中比我修為高深的不知有多少個，這都不能將程程救出來，我又有什麽方法？”
不是她不想救程程，隻是她對自己的本事最清楚了。她可不覺得自己能修煉多年的三尾靈狐厲害多少。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眼前的冉澤，葉清淺都沒有把握能夠勝得過他。
“殿下自謙了。”冉澤說道：“殿下乃帝君與天神之女，皇城能夠將我們攔下來，卻擋不住殿下。國師的法術能夠對我們奏效，對殿下卻是無效的。”
嗯？
葉清淺挑眉：“還有這種說法？”
冉澤語氣中滿是期待：“唯有殿下才能夠進入皇宮，救出令妹！”
葉清淺心中不是沒有懷疑，可是冉澤比她想要救出沁程的心情，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葉清淺還是答應了下來：“所以，我要怎麽做？”
打更的更鼓已經敲過了子時。
今夜烏雲遮住了月光，除了些微的星辰，夜黑風高，很適合某些事情。
葉清淺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完美地隱入了夜色之中。
她站在城牆根下，抬首望了望高高的城牆。
一牆之隔，裏麵便是皇宮了。
說起來她還沒進去過呢，隻是從前聽璟珩上神說過，要她遠離此處，不要靠近。
可是如今程程有難，她不能坐視不管。
葉清淺施法，正要穿牆而入，在接觸到牆壁的一瞬間，被人扣住手腕，拉了迴來。
她心下一涼，隻道是被發現了蹤跡。
國師這麽厲害嗎，來到她身邊，她竟半點都沒有發現。
葉清淺猛地一迴頭，見到來人反而呆住了。
“玄皓……”
玄皓點點頭算是迴應，說道：“你不能進去。如今裏麵布下了許多針對妖族的禁製，你若是貿然闖入，一定會會發現的。”
“可是我要去救程程啊。”葉清淺說完這句話，發現玄皓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便解釋道：“程程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如今被關在裏麵，我要去救她。”
“朋友？”玄皓不是很理解。
除了兄弟、臣子和屬下，朋友是什麽……？
葉清淺瞬間明白過來，果然跟葉瀾汐性子一模一樣，葉瀾汐也是個不需要交朋友的人，朋友對於他們來說應付起來是一種負累。
除非勝過他們，或是讓他們心服口服，這才有資格當他們的朋友。
但葉清淺覺得，朋友便應該是有緣則聚，無緣則分，若時刻想著對方有沒有資格做朋友，那未免也太累了。
不過她雖然玄皓他們觀點不一致，卻並不反感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規則。
不理解不一致也沒關係，反正她的朋友，她上心便好了。
“你不懂也沒關係，反正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她如今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今日這皇城，我是一定要進的。”
她又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實在不行她還有公主金印呢，難道還能怕了什麽國師不成。
“對了，我上次給你的果子酒，還是程程給我的呢。”
玄皓沉吟了片刻，點點頭：“也罷，你若是想進去，我帶你進去便是。”
“當真麽！多謝！”
葉清淺從冉澤那裏了解到，國師修的道對妖族來說正是克製，可是對於神仙來說卻沒有效果。上次她已經知曉了玄皓的身份，天界大太子那自然是真真正正的神仙了，若是他能幫她，她便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不過話說迴來，你怎麽在這兒？”葉清淺問。
天上隻有些許星辰，遠遠有些燈火，可是黑暗之中，少女的麵容嫵媚，雙眸清靈，無邊的夜色也掩蓋不住她的灼灼光華。
玄皓很想迴答她說，自己是收到了消息知道她一個人來了凡間，這才跟了過來，卻也明白這樣的話說出來有些唐突。
隻怕會嚇到她。
話到了嘴邊便改了口。
“天界辦差，恰好路過。”
“不會耽誤你的事情麽？”
“無妨。”
“那就麻煩你了！”
有了玄皓引路，葉清淺便輕鬆了很多，隱身穿牆這些事情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她現下覺得有些難辦的是，這皇宮說大自然是比不上天宮和妖都的，隻是說小也一間間找過去卻也要花費上不少的時間，並非一時能夠完成之事。
“不行。”葉清淺再一次失敗了，很是苦惱：“我感應不到程程的所在。”
按理來說她是可以尋著沁程的氣息找到沁程的，可是不知那國師做了什麽手腳，她竟然一絲都感受不到。甚至感受不到這皇宮裏有一絲妖氣的存在，幹幹淨淨的，似乎全是凡人，沒有妖族的存在。
“確實沒有。”玄皓掐指，說道：“這裏沒有妖氣。”
葉清淺陷入疑惑之中：“難不成程程不在這裏？”
冉澤還等著她救沁程呢，按理來說是不會騙她的。再說了，他身為妖族，已經見過她的金印，若是背叛於她，謀害公主的下場，隻怕三尾靈狐一族承受不起。
若是冉澤沒有騙她，那就很奇怪了，總不可能林旭曄偷偷將沁程轉移到了什麽地方，連冉澤他們都發現不了？
“有人來了。”
玄皓說完，拉著葉清淺一個閃身，躲到了假山後麵。
是兩個宮婢。
“雪姐姐，這是你上迴說要的藥膏。”
“多謝妹妹，隻是你這樣偷著從殿裏拿東西，被發現了可是大罪。”
“無妨，姑娘根本不理會這些事情，不會被發現的。況且你我這身份，若是不花銀子的話，得來的都是些便宜貨，根本就沒有用。隻是如今我們這處境，上哪弄銀子呢？”
“妹妹別這麽說，皇上愛重程姑娘，妹妹的前程自然是不會差的。不像我……”
“姑娘是個死心眼，我早就不指望了。不過好在姑娘雖冷淡些，卻不會苛責宮婢，不像雲昭儀，還會拿你們撒氣。姐姐還是趕緊想個新的出路吧。”
“像我們這種身份地位的，哪裏輪得到我們挑主子……”
兩個宮婢一時間都沉默了，其中一位道：“我得先迴去了，不然昭儀發現了我出來，無人伺候更是不得了。”
“姐姐保重。”
兩個宮婢道別之後，便一左一右，各自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葉清淺並不在意她們的對話，隻是聽到其中一個宮婢提到了一個人。
“程姑娘……”葉清淺覺得，這十分有可能說的就是沁程！
葉清淺當機立斷：“跟著她！”
是與不是，跟上去看看便知道了。左右已經進來了，倒不如查個明白再迴去。
那宮婢似乎也是溜出來的，為了躲避巡查的侍衛，繞了許多路才到達她要迴的宮殿。
葉清淺遠遠地看她進了門，打量了一番那宮殿。
雖然眼下宮殿熄著燈，但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根本遮掩不住。
這一看便是寵妃住的宮殿。
再抬頭看那匾額。
——鳳棲宮。
葉清淺：！！！
所以現在帝位上的人，已經是林旭曄了。
那沁程的目的應該已經是達成了啊，那她為何還要喚自己前來？
隻要林旭曄在皇位上呆到壽終正寢，天下太平，那麽沁程的劫數便算是過去了。這個劫數的難處莫過於如何讓慶王上位，如今已然是達成了。
難不成成了皇帝之後，還有什麽不能護衛的難處？
葉清淺想不明白。
她找到從前與沁程相見的院子，敲門的時候卻發現上麵落了鎖，鎖上有些鏽跡，還落滿了灰塵，顯然是很久沒有人在此處居住了。
葉清淺使了法術穿牆而入，發現裏麵已然是人去樓空，無人打掃，院子裏長出了雜草，門戶緊閉，粉塵四散。
一派荒涼之景。
奇怪，沁程不在這裏，去了哪了呢？
葉清淺心中著急，隻怪沁程的信寫得簡單，竟隻有寥寥幾個字，連個情況都不肯說明，如今皇城這般大，藏個人也不是什麽難事，她要去哪裏尋人呢？
一轉身，葉清淺見到了院子裏種的一株草。
這草不是凡間的草，應該長在妖界池沼邊，借妖界水族之力生長，也是水族十分喜愛的一種草食。
等等……
葉清淺忽然想起來，沁程所在三尾靈狐一族，在人間也化身經營著草藥生意。
沁程與她二哥最為要好，來人間也多是跟著二哥一同行事。
她迴了妖界不知人間的事情發展，沁程的二哥總不會連自己妹妹的行蹤都不清楚吧？
葉清淺貴為妖族公主，又是狐族，自然知道一些聯係族中之人的方法。
不過此刻正是午時，日頭太盛，除了以吸收日之精華的族人能夠在此期間大施法術之外，剩下的都會選擇避開這個時辰。
左右也餓了，葉清淺出了小院，尋了個熱鬧的茶樓，單獨要了一個雅間坐著。
待店小二將飯菜和茶點都上齊之後，葉清淺才敢掀開麵紗。
葉清淺覺得自己下次一定要先學幻術，給自己換張臉才行。
在月黎國之時不小心弄掉了麵紗，廢了好大功夫才得以脫身離開。雖說這容貌在她施展秘法之時十分有用，但是放在人間真是麻煩，一不小心就會惹來風波。
凡人真是太麻煩了。
葉清淺咕嘟咕嘟毫無形象地喝了一碗清熱的甜湯，正準備放下碗，忽然發現碗底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她將碗翻到背麵，發現碗底刻了一個圖案。
若是凡人，隻會覺得這圖案稀奇，但是在葉清淺眼中便知道，這是狐族特有的聯絡標誌。
從前在沐雲台的時候，蘭姨就壓著她將狐族所有圖騰標誌都背了下來，所以此刻她才能輕易認出。
這個標誌，正是三尾靈狐的標誌……
這是想要聯係她，還是試探她？
葉清淺也沒心思再用膳，喚來小二，道：“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姑娘是有什麽事情吩咐？”小二問道：“現下正是最忙的時候，掌櫃的也正忙著呢，姑娘有什麽事情，您看看若是小的解決不了，再給您去叫掌櫃的如何？”
葉清淺拿出一顆碎銀子放到小二的掌心，微笑著又說了一次：“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好嘞！”這迴店小二答應得又脆又響：“姑娘稍等，小的這就給您叫去！”
葉清淺等了片刻，很快就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一個年青男子推門而入，長身立玉，朝葉清淺拱手行禮，道：“聞聽姑娘找我，不知何事？”
葉清淺倒是沒想到，這酒樓的主人這麽年輕。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心下有了答案。
狐族的氣息。
葉清淺勾唇一笑，掀開麵紗，亮出金印：“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這個東西。”
年輕男子愣怔了一瞬，立刻認出葉清淺身份，單膝點地跪下行禮：“不知長公主殿下駕臨，多有冒犯，還請殿下見諒。”
“無妨。”葉清淺抬手喚起，道：“我不請自來，是我冒昧。”
葉清淺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是你將這印記故意漏給我看的？”
“並非故意，這門店的一項規矩而已。能發現的自然會發現，不懂的也看不出來，所以無妨。”
也是，說的有道理。
葉清淺認同了這個說法，又問。
“你可認識沁程？”
“正是令妹。”
“你是她的二哥？”葉清淺沒想到，她還沒著意尋找呢，竟誤打誤撞就撞上了？
“是。”年輕男子躬身答道。
“我聽程程說過，你是冉澤。”
“在下也聽程程提起過殿下之名。”冉澤方才隻敢略看了一眼葉清淺的模樣，此刻不敢抬頭。都說長公主殿下豔絕天下，今日一見，方才明白何為魅惑眾生之相。
葉清淺心中歡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我有個問題，三尾靈狐不是做的藥材生意麽，怎麽還開有酒樓？”
她還打算這一會兒去藥鋪看看，沒想到竟然是在酒樓裏。
冉澤解釋道：“這是家裏兄長想的新鮮主意，開一家養生藥膳酒樓，以藥補氣，凡人喜歡得很，價錢也比一般的酒樓要高出許多。”
難怪。
葉清淺聽沁程說過，她大哥就是個財迷，也是經商的一把好手，家裏的產業交給他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若是從前相見，葉清淺定然要好好問問沁程在兄長麵前是如何提起她的，不過眼下並不是敘舊談論的好時機。
還是正事重要。
便說道：“我本在妖界，因收到了程程書信，說她有難，這才來了人間。”
葉清淺將緣由簡單闡述：“我去了從前她住的院子，發現裏麵已經荒蕪，顯然她已經不在那裏了。你既然身為她的兄長，當知她如今的情形。程程如今在哪裏？為何說她有難？”
“迴殿下，那書信不是程程寫的，是我寫的。”
“你寫的？”葉清淺蹙眉：“為什麽？”
“殿下見諒，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冉澤言及此事，語氣沉重：“殿下與令妹交好，當知令妹深陷劫數之中。本以為此劫乃是仙道劫，不過是影響修為進益，隻要輔佐大統便可度過。可沒想到的是，這竟是姻緣劫……”
“姻緣劫？！”葉清淺瞪大了雙眼。
“所以我們一開始都錯了。”冉澤說道：“渡劫的關鍵根本就不在於程程能否相助林旭曄成為帝王，平安度過此生，而是在於她和林旭曄之間的姻緣之數！”
葉清淺扶住了額頭：“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會是姻緣劫呢？！
葉清淺記得自己明明去看過姻緣石，上麵沁程的緣分根本就是不是林旭曄啊！
難道姻緣石也會出錯？
“殿下不是問如今程程的去向麽？”冉澤麵色嚴肅，道：“如今程程在宮裏。”
葉清淺緩了好一會兒：“你說的宮裏，是指皇宮的意思麽？”
沁程在皇宮裏？
“正是。”冉澤直起身，透過二樓的窗戶看向王城所在之處，高牆綠瓦，巍峨聳立：“程程就在那裏。”
“什麽章程？！”
葉清淺徹底糊塗了：“程程不是有法術麽，難道還能被凡人給困住？”
上次見到程程的時候，她還跟自己說了並不想做什麽慶王妃，況且慶王也並沒有要封她的意思。怎麽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發展成這模樣了？
再說了，若是程程不願意，難道林旭曄還能把她怎麽樣不成？
“殿下說中了。”冉澤苦笑。
“怎麽可能？”葉清淺還是不能相信。
“殿下有所不知，除了妖族能夠修仙之外，有些天賦異稟的凡人也是可以踏入修仙之門的。”冉澤將事情的緣由一一說來：“昭國的國師也正是如此。”
“昭國開國皇帝南征北戰之時，身邊便有異能之士輔佐於他。待他登基之後，便將那人封了國師。帝位傳承，國師也是代代繼承先師衣缽，輔佐皇帝。如今這位國師，乃是立朝以來最厲害的一位，距離問仙登位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厲害至極，甚至勝過許多妖族。”
“程程正是為他所困，才不得脫身。我們想了許多法子，都不見效，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求到殿下這裏。”
葉清淺有些沒聽明白：“若是那國師如此厲害，你們修行多年，族中比我修為高深的不知有多少個，這都不能將程程救出來，我又有什麽方法？”
不是她不想救程程，隻是她對自己的本事最清楚了。她可不覺得自己能修煉多年的三尾靈狐厲害多少。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眼前的冉澤，葉清淺都沒有把握能夠勝得過他。
“殿下自謙了。”冉澤說道：“殿下乃帝君與天神之女，皇城能夠將我們攔下來，卻擋不住殿下。國師的法術能夠對我們奏效，對殿下卻是無效的。”
嗯？
葉清淺挑眉：“還有這種說法？”
冉澤語氣中滿是期待：“唯有殿下才能夠進入皇宮，救出令妹！”
葉清淺心中不是沒有懷疑，可是冉澤比她想要救出沁程的心情，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葉清淺還是答應了下來：“所以，我要怎麽做？”
打更的更鼓已經敲過了子時。
今夜烏雲遮住了月光，除了些微的星辰，夜黑風高，很適合某些事情。
葉清淺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完美地隱入了夜色之中。
她站在城牆根下，抬首望了望高高的城牆。
一牆之隔，裏麵便是皇宮了。
說起來她還沒進去過呢，隻是從前聽璟珩上神說過，要她遠離此處，不要靠近。
可是如今程程有難，她不能坐視不管。
葉清淺施法，正要穿牆而入，在接觸到牆壁的一瞬間，被人扣住手腕，拉了迴來。
她心下一涼，隻道是被發現了蹤跡。
國師這麽厲害嗎，來到她身邊，她竟半點都沒有發現。
葉清淺猛地一迴頭，見到來人反而呆住了。
“玄皓……”
玄皓點點頭算是迴應，說道：“你不能進去。如今裏麵布下了許多針對妖族的禁製，你若是貿然闖入，一定會會發現的。”
“可是我要去救程程啊。”葉清淺說完這句話，發現玄皓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便解釋道：“程程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如今被關在裏麵，我要去救她。”
“朋友？”玄皓不是很理解。
除了兄弟、臣子和屬下，朋友是什麽……？
葉清淺瞬間明白過來，果然跟葉瀾汐性子一模一樣，葉瀾汐也是個不需要交朋友的人，朋友對於他們來說應付起來是一種負累。
除非勝過他們，或是讓他們心服口服，這才有資格當他們的朋友。
但葉清淺覺得，朋友便應該是有緣則聚，無緣則分，若時刻想著對方有沒有資格做朋友，那未免也太累了。
不過她雖然玄皓他們觀點不一致，卻並不反感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規則。
不理解不一致也沒關係，反正她的朋友，她上心便好了。
“你不懂也沒關係，反正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她如今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今日這皇城，我是一定要進的。”
她又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實在不行她還有公主金印呢，難道還能怕了什麽國師不成。
“對了，我上次給你的果子酒，還是程程給我的呢。”
玄皓沉吟了片刻，點點頭：“也罷，你若是想進去，我帶你進去便是。”
“當真麽！多謝！”
葉清淺從冉澤那裏了解到，國師修的道對妖族來說正是克製，可是對於神仙來說卻沒有效果。上次她已經知曉了玄皓的身份，天界大太子那自然是真真正正的神仙了，若是他能幫她，她便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不過話說迴來，你怎麽在這兒？”葉清淺問。
天上隻有些許星辰，遠遠有些燈火，可是黑暗之中，少女的麵容嫵媚，雙眸清靈，無邊的夜色也掩蓋不住她的灼灼光華。
玄皓很想迴答她說，自己是收到了消息知道她一個人來了凡間，這才跟了過來，卻也明白這樣的話說出來有些唐突。
隻怕會嚇到她。
話到了嘴邊便改了口。
“天界辦差，恰好路過。”
“不會耽誤你的事情麽？”
“無妨。”
“那就麻煩你了！”
有了玄皓引路，葉清淺便輕鬆了很多，隱身穿牆這些事情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她現下覺得有些難辦的是，這皇宮說大自然是比不上天宮和妖都的，隻是說小也一間間找過去卻也要花費上不少的時間，並非一時能夠完成之事。
“不行。”葉清淺再一次失敗了，很是苦惱：“我感應不到程程的所在。”
按理來說她是可以尋著沁程的氣息找到沁程的，可是不知那國師做了什麽手腳，她竟然一絲都感受不到。甚至感受不到這皇宮裏有一絲妖氣的存在，幹幹淨淨的，似乎全是凡人，沒有妖族的存在。
“確實沒有。”玄皓掐指，說道：“這裏沒有妖氣。”
葉清淺陷入疑惑之中：“難不成程程不在這裏？”
冉澤還等著她救沁程呢，按理來說是不會騙她的。再說了，他身為妖族，已經見過她的金印，若是背叛於她，謀害公主的下場，隻怕三尾靈狐一族承受不起。
若是冉澤沒有騙她，那就很奇怪了，總不可能林旭曄偷偷將沁程轉移到了什麽地方，連冉澤他們都發現不了？
“有人來了。”
玄皓說完，拉著葉清淺一個閃身，躲到了假山後麵。
是兩個宮婢。
“雪姐姐，這是你上迴說要的藥膏。”
“多謝妹妹，隻是你這樣偷著從殿裏拿東西，被發現了可是大罪。”
“無妨，姑娘根本不理會這些事情，不會被發現的。況且你我這身份，若是不花銀子的話，得來的都是些便宜貨，根本就沒有用。隻是如今我們這處境，上哪弄銀子呢？”
“妹妹別這麽說，皇上愛重程姑娘，妹妹的前程自然是不會差的。不像我……”
“姑娘是個死心眼，我早就不指望了。不過好在姑娘雖冷淡些，卻不會苛責宮婢，不像雲昭儀，還會拿你們撒氣。姐姐還是趕緊想個新的出路吧。”
“像我們這種身份地位的，哪裏輪得到我們挑主子……”
兩個宮婢一時間都沉默了，其中一位道：“我得先迴去了，不然昭儀發現了我出來，無人伺候更是不得了。”
“姐姐保重。”
兩個宮婢道別之後，便一左一右，各自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葉清淺並不在意她們的對話，隻是聽到其中一個宮婢提到了一個人。
“程姑娘……”葉清淺覺得，這十分有可能說的就是沁程！
葉清淺當機立斷：“跟著她！”
是與不是，跟上去看看便知道了。左右已經進來了，倒不如查個明白再迴去。
那宮婢似乎也是溜出來的，為了躲避巡查的侍衛，繞了許多路才到達她要迴的宮殿。
葉清淺遠遠地看她進了門，打量了一番那宮殿。
雖然眼下宮殿熄著燈，但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根本遮掩不住。
這一看便是寵妃住的宮殿。
再抬頭看那匾額。
——鳳棲宮。
葉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