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軍隊轟然而來,逐漸靠近,雙方接近到三四百步的距離,然後緩緩的停了下來。


    在張郃的喝令下,六萬大軍依次列陣,刀盾兵在前,槍兵在後,再往後是弓箭手和弩箭手,再往後則是騎兵以及輜重營。


    這隻組建多年,但是很少參加大戰的軍馬,明顯露出對戰鬥的渴望,人人眼中露出熱切的神色,緊緊的抓住手中的兵器,隻等張郃一聲令下,便要衝殺而出,根本未將對麵多出己方一半的曹軍放在眼裏。


    公孫軍自出道以來,未嚐一敗,就連新建的無憂軍都能建功破城,他們太平軍豈會示弱?


    對麵的曹軍,也列好了陣型,依舊是輜重營在前,精兵在後,麵對著對麵的太平軍,在曹軍將領的激勵下,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唿喝聲。


    “踏平賊營,活捉張郃!”


    “踏平賊營,活捉張郃!”


    “踏平賊營,活捉張郃!”


    曹軍將士一邊高聲呐喊著,一邊高舉著手中的兵器,在太平軍麵前肆意的喧囂和張揚,以壯其氣勢,鼓其軍心。


    那喧囂的唿喝聲,和如同森林一般的刀戟,非但沒讓太平軍露怯,反而更加激發了眾太平軍的求戰的渴望。


    公孫軍未嚐一敗的神話,絕不會在他們手中打破!眾將士屏聲靜氣,齊齊望著中軍大旗以及旗下的張郃,等待著進攻的號令。


    張郃全身繡袍金甲,手執百煉鋼長刀,冷眼望著對麵的曹軍陣勢,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


    突然,他手中的長刀高高的舉起,全場立即嘎然靜止,眾將士心中紛紛激動起來,隻等張郃一聲令下,便要轟然殺出。


    然而隨著張郃的冷峻的聲音響起,層層傳達下來的並不是進攻的號令,而是一句簡單而嚴厲的軍令。


    軍令很簡單,隻有九個字:“不劫糧,隻殺敵,違令斬。”


    軍令迅速傳達到了各營各部各曲各屯。


    張郃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高聲爆喝:“擊鼓!全軍攻擊!”


    咚!咚!咚!


    戰鼓聲烈,如同叩擊在眾太平軍的心弦之上,眾將士激情也瞬間點燃,匯聚成一個字“殺!”


    塵土揚起,前頭的刀盾兵,長槍兵,一個個挺著兵器,唿啦啦的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湧去,腳下的地麵被他們踐踏的發出隆隆的聲響,如同巨雷一般。


    六萬兵馬,六萬顆熱切求戰的心,帶著必勝的信念,朝曹軍傾瀉而去,驚得大軍之後,立在白馬山上的曹操不禁勃然變色。


    太平軍,公孫白麾下這隻聲名不顯的步騎混雜軍,居然也會精悍如斯!


    不過,他這次的戰術原本並非是硬撼,所以倒也未完全放在心上,隻是冷眼觀察著戰場上的形勢。


    果不其然,六萬太平軍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突入曹軍之中,曹軍的前軍由輜重營的民夫、雜兵和輔兵,以及老弱的士兵組成,如何能抵擋?瞬間被這群戰意滔天,氣勢如虹,又兵甲精良的公孫軍衝得七零八落。


    嗚嗚嗚~


    就在此時,後軍響起了撤兵的號角聲,那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如同颶風一般席卷了十萬大軍的隊列之中。


    “他娘的,這是什麽事?”後軍之中,一名曹軍軍侯惡狠狠的罵道。


    排列在後軍的都是曹軍之中的精銳,一向都是衝鋒陷陣的排頭兵,如今被排在大軍之後,尚未一顯身手,甚至連敵軍的樣子都沒看清,便聽到了撤兵的號角,叫他如何不惱?


    不過惱火歸惱火,眾曹軍隻得以後軍變前軍,拚命的往白馬山方向逃竄,而那些民夫、雜兵和輔兵等,更是直接舍棄糧草車和輜重車,亡命而逃,畢竟錢糧輜重乃是身外之物,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眾太平軍眼見敵軍望風而逃,更加興奮得嗷嗷大叫,馬不停蹄的繼續追殺而去。


    一名太平軍經過其中一輛糧車的時候,稍稍停了一下,立即被身旁的同袍扯走,隻聽那同袍怒聲喝道:“你不要命了,敢違軍令?”


    那人嚇得心驚肉跳,急忙緊緊跟隨著隊列,繼續向前衝殺。


    一輛輜重車中,竟然撒落了一地的銅錢,被眾太平軍一路踐踏入地麵裏,沒人彎腰去撿。


    然而意外終究還是有的,一輛輜重車不知是被誰撞了一下,那破洞裏嘩然灑出一大堆銅錢來,一名太平軍士卒兩眼放光,刹那間忘記了軍令,停下來撲向那輜重車,大把大把的抓著銅錢往懷中揣,惹得身旁的士卒紛紛意動,不時有人蠢蠢欲動想和他一起發財,終究在身後的同袍的催促下,依舊向前而去。


    噗~


    血光迸現,那名樂得兩眼放光的貪財士兵,被一名軍侯削飛了頭顱,身子撲騰了幾下摔落在地,手中還緊緊的抓著兩把銅錢。


    “違令者斬!”那名軍侯殺氣騰騰的吼道,驚得四周的軍士不敢正眼朝這邊看。


    手抓著銅錢,倒在血泊中的無頭士兵,成了血淋淋的榜樣,使得後來者噤若寒蟬,根本就不敢正眼去看那些錢糧。


    六萬大軍漫卷而來,攆得九萬大軍隻恨爹娘少了兩條腿,拚命的朝白馬山上逃竄。


    山上的曹操,臉色逐漸變了,變得極其陰沉和蒼白。


    他舍棄了糧草近萬斛,錢幣二十萬,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甚至那些公孫軍連腳步都沒停一下,就這樣從糧車和輜重車中衝殺而過,似乎那撒落一地的不是糧草,不是錢財,而是糞土一般。


    在這兵荒馬亂、百姓生計極其艱難的年代,還會有不愛錢糧的士兵?


    用兵如神,算無遺策的曹操,這次終於失算了!


    在他的預想中,這些公孫軍士兵,應該和他的士兵一樣,都是窮苦百姓出身,見到如此多的錢糧,應該是競相搶奪,亂成一團才是,如此他便可率大軍來個漂亮的大反擊,擊潰敵軍,再派許褚和典韋這樣的絕世猛將,於亂軍之中斬殺張郃而歸,讓這場大戰完美的謝幕。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他不但錯算了張郃,也錯算了太平軍。


    張郃原本在五子良將中僅次於張遼,絕世名將,而不是曆史上的那個有勇無謀的文醜,其治軍之能比起曹營諸將,皆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平軍更不是曆史上的袁紹麾下的那隻窮得形同乞丐一般的河北軍。北地經過公孫白這些年來的治理,早已比曹操治下的中原五州要富庶得多,而太平軍作為公孫白的直係軍馬,夥食一向不錯,不但能每日飽食,隔三差五的還有肉食,軍餉也不菲,並非當年袁紹麾下的那種見到錢糧就兩眼放光,雙腿挪不動窩的苦哈哈。所以眾太平軍雖然對錢糧心動,但是既然有軍令在前,再加上他們更多的是渴望建立戰功,哪會因為這些錢糧而犯令?


    張郃舞刀拍馬,一路率軍狂奔,眼見眾曹軍紛紛往白馬山上而去,而山上則營寨如雲,防守嚴密,急忙勒住馬腳,高聲喝道:“傳令下去,停止追襲!”


    嗚嗚嗚~


    號角聲起,眾公孫軍雖然沉醉在奮勇殺敵的激情之中,卻不得不停住腳步,怏怏的轉身撤迴。


    不一會,六萬太平軍便已全部聚集在張郃的大旗之下,陣列嚴明,肅然而立。


    一名軍司馬飛馬奔來,在張郃身旁輕聲的說著什麽。


    張郃咧嘴笑了,高聲道:“傳令輜重營,收集敵軍錢糧,清點數量,如實記錄在帳,敢有貪墨者,立誅無赦!”


    那名軍司馬立即應諾而去。


    張郃昂然端坐在寶馬之上,望著白馬山上的曹軍,突然明白什麽似的,哈哈大笑,轉身對身後的傳令兵下達了一道軍令。


    不一會,白馬山下,立即傳來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和哄笑聲。


    “曹公妙計定天下,賠了錢糧又折兵!”


    “曹公妙計定天下,賠了錢糧又折兵!”


    “曹公妙計定天下,賠了錢糧又折兵!”


    ……


    這一戰,曹軍折損一兩千人,雖然無傷大體,卻對士氣是個極大的打擊。而五千斛糧草和二十萬錢也不多,畢竟曹操如今已是坐擁中原五州膏腴之地的梟雄,並非曆史上那個與袁紹交戰時的破落諸侯,但是就這樣白白拱手送給對手,終究是不爽。再加上張郃刻薄的陰損,更令曹操臉上掛不住。


    示弱誘敵之計失效,張郃已然在山下排定嚴密的陣列,四周以強弩掩護,就算派虎豹騎強攻,也未必能討好去。而白馬山終非久留之地,一旦公孫白的後軍跟了上來,恐怕若想堅守此地就難了,而且公孫白的三萬騎兵一旦到達,到時撤退都為難了。


    所以,次日淩晨時分,曹操便令大軍悄無聲息的退下白馬山,迴師官渡而去,等到張郃發覺之時,白馬山上隻剩下一個個空空蕩蕩的營寨了。


    當然張郃自然也不敢率兵追趕,凡是大軍撤兵,必有悍將鎮守,說不定還有虎豹騎這樣的精騎在後,張郃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曹軍離去。


    張郃當下將大軍屯駐白馬山,正好利用上曹軍留下的營寨,然後便派人飛馬傳書給公孫白,靜候消息。


    兩日之後,公孫白率三萬精騎、五萬無憂軍和兩萬郡國兵浩浩蕩蕩而來,與張郃的六萬兵馬匯集在一起,繼續往陽武進發。


    陽武城內,空空如也,非但曹軍軍馬一撤而空,就連百姓也被曹操全部強製遷徙而走,留給公孫白的隻剩下一座空城。


    公孫白與郭嘉和趙雲並轡入城,身旁的郭嘉正色道:“曹賊已然率軍退守官渡,如今官渡之地,有賊軍達二十五萬,魏公與曹賊決戰之地,恐怕就在官渡了。”


    公孫白緩緩的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空蕩蕩的陽武城,心頭一陣凜然。


    官渡之戰,官渡之戰……這難道是曹操的宿命麽,抑或是他的宿命,特麽終究還是要在此地有這麽一戰,隻是這一戰,到底會鹿死誰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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