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這人,雖然打仗不行,卻是深得民心,名動天下,不但幽州百姓信服,就是羌人也對其心悅誠服。當年丘力居造反,公孫瓚久攻不下,劉虞一來,丘力居便率眾投降,並獻上賊首張純的人頭,由此可見一斑。


    公孫白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微微一歎道:“投降的黃巾軍兄弟好安置,可是東光城中的黃巾軍兄弟卻不好處置啊。兩軍相爭,刀劍無情,一打起來,那就是屍山血海。一旦城破,以家父的脾氣,少不得要下令將降卒屠戮幹淨,本公子能勸得父親一時,卻不能確保下次還能勸住父親啊。再說,若是父親久攻東光不破,心中動怒,不顧本公子勸阻,以被俘的黃巾軍兄弟為肉盾,強令其作為先鋒,用血肉之軀抵擋城內的箭石,則更是不妙啊。”


    管亥臉色驟然劇變,急聲道:“如此如何是好?還請公子明示!”


    管亥雖然智力不過34,卻並不傻,聽到公孫白這樣說,自然知道公孫白心中已有計策,隻是需要自己配合。


    “我要管將軍去勸降!”公孫白說道。


    管亥神色一愣:“公子是要放了我?”


    公孫白道:“是!”


    管亥的神色又激動起來:“公子就如此放心在下?”


    公孫白咧嘴笑道:“我看得出來,管將軍是個言出必行的好漢子,隻要管將軍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做。”


    管亥張著嘴,半天不知說什麽才好,許久才微微歎氣道:“謝公子如此抬舉管某,隻是東光城中黃巾軍首領張曼昱,乃是已故黃巾軍渠帥張曼成之弟,一向野心勃勃,絕不會投降。其平素並不把管某放在眼中,若管某前去勸降,恐怕隻會被其綁起來斬首。管某此命乃公子所救,原本算不得什麽,隻是擔心誤了公子的大事。”


    臥槽,張曼yu,這麽牛逼!


    公孫白愣了一下,隨後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假裝逃迴,然後在兩軍交戰之前突然趁其不備將其斬首,則賊軍必亂,不攻自破。”


    管亥臉色黯淡下來,低下頭來,沉吟不語。


    公孫白淡淡的笑道:“是犧牲一人之命,還是葬送十萬人的性命,請將軍自決斷之!”


    管亥滿臉痛苦之色,不敢和公孫白對視。


    公孫白驀地從腰間拔劍而出,滿帳寒光凜冽,鋒芒逼人,接著寒光一閃,管亥隻覺身上一鬆,捆綁在身上的繩索便已應聲而斷。


    公孫白唰的將破天劍收迴劍鞘,雙手捧上遞給管亥:“將軍已是自由身,此劍可送給管將軍防身,將軍若迴則還劍,若不迴則送給將軍好了。”


    管亥捧著破天劍,全身微微顫抖起來。


    公孫白卻已大步而出,留給管亥一個堅定而高大的背影。


    眼見公孫白已走出帳外,管亥終於一咬牙,高聲道:“請公子給末將備一匹快馬。”


    帳外傳來公孫白的聲音:“馬廄就在百步之外,自行去取,否則如何像是伺機脫逃?”


    “……”


    守在帳外的兩名守衛一下就迷糊起來了,你看我,我看你,如墜雲霧之中。


    下一刻,管亥那高大的身影已閃現在他們麵前,隨著猙獰的一笑,兩人登時被打暈了過去。


    **********


    夜已深,公孫瓚帳內的燈火終於熄滅。


    就在此時,大營內突然一片喧嘩聲大起,剛剛要解甲入睡的公孫瓚,神色微變,提起馬槊騰身奔出帳外,厲聲喝道:“何事喧嘩?”


    一名百人將飛奔而來,氣喘籲籲的稟報道:“啟稟薊侯,黃巾賊首管亥打暈守衛,搶走嚴將軍的雪兔馬,奔往北麵跑了。”


    “廢物,連個人都看不好,還不速速派白馬義從去追!”公孫瓚勃然大怒。


    “喏!”


    公孫瓚望著急急奔去的百人將,突然心中一動,隨即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對著身邊的幾名親兵厲聲喝道:“走,隨我去見小孽畜!”


    當公孫瓚奔到公孫白的營帳內時,公孫白還在美滋滋的睡著美容覺。


    夢裏,他正率著三千全副武裝的白馬義從馳騁在千裏疆場之上,前麵一群敵軍亡命逃竄,領頭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曹操,就在他得意的大聲獰笑著,正要逼迫曹操割須棄袍的時候,突然身子一輕,全身便已騰空而起。


    接著場景切換,身子如從懸崖上狠狠的墜落了下去,嚇得他魂飛魄散,等到他驚醒過來時,便已看到公孫瓚那雙怒氣衝衝的臉。


    公孫白揉了揉眼睛,終於明白怎麽迴事了,隻覺心頭無語,臥槽,便宜老爹你能不能換個姿勢啊,每次都用這招老鷹抓小雞。


    他長長的打了個嗬欠,迎著公孫瓚一拜:“孩兒拜見父親。”


    公孫瓚雙目如電,惡狠狠的喝問道:“小孽畜,管亥是不是你放的?”


    公孫白神色一愣,終於明白是怎麽迴事了,嘿嘿笑道:“那是自然,除了孩兒,誰敢如此大膽,私放敵將,借他三個膽子也不敢。”


    公孫瓚望著公孫白那滿臉得色的樣子,都快抓狂起來,指著他咆哮道:“昨晚為父怎麽跟你說的,有任何計策,先向為父稟報,為何又擅自做主?”


    公孫白滿臉無辜的說道:“若是稟報父親,這戲做得就不逼真了,如何瞞過賊首張曼昱?”


    公孫瓚隻覺牙癢癢的,恨不得將他提出去暴打三十大板,許久才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可知,管亥偷走的是嚴將軍的雪兔馬,那可是百裏挑一的寶馬啊。”


    臥槽,管亥這小子不講究啊,那雪兔馬可是八尺多高的寶馬,在整個北平軍中僅次於照夜玉獅子和白龍馬了。


    公孫白嘿嘿笑道:“這小子真有眼光,孩兒果然沒看錯他,若偷的是劣馬,豈不是丟了孩兒的麵子?”


    公孫瓚感覺自己再在帳內呆片刻,就會狂暴起來,惡狠狠的扔下一句話,便奪門而出。


    “小孽畜,若是管亥不迴來,老子打斷你的雙腿!”


    公孫白呲牙一笑,又美滋滋的躺了下去了。


    老爹你out了,這是個實力坑爹的時代,你不懂不懂。


    ***********


    一縷晨曦斜照在冀州平原上,天色逐漸亮了起來。


    駕!駕!駕!


    晨曦中,一名身材魁梧、長相粗豪的漢子,衣衫襤褸,卻配著一柄古色古香的長劍,騎著一匹身高八尺有餘,全身通體雪白如玉的寶馬在平原上飛速奔馳。


    “娘的,這寶馬騎的太爽了,哈哈哈!”


    此人正是從北平軍營中脫逃的管亥,昨夜奔入馬廄中的時候,隨手解開一匹快馬就跑,想不到竟然搶的是一匹如此雄駿的寶馬。


    眼看已奔離北平軍大營一百多裏,管亥輕輕的勒住馬韁,放緩馬速,然後在一處湖水旁停了下來,翻身下馬,牽馬飲水。


    轟隆隆!


    一道若有若無的沉悶的聲音自天際傳來,開始管亥並未在意,可是那聲音卻越來越大,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往北麵望去。


    刹那間,他的神色愣住了。


    隻見天際之處,一抹烏雲緩緩湧來,越湧越大,逐漸遮蔽了整個天際,隱隱可聽出馬嘶聲和腳步聲。


    這是何方兵馬?管亥大惑不解的望著遠方。


    終於,迎麵而來的軍馬越奔越近,密密麻麻的如同螞蟻一般,整個平原上隻看見無邊無際的人頭,足足有五六萬人馬。


    再往近來,逐漸可看清對麵軍馬的裝束,來軍裝束各異,烈烈晨風吹起他們的頭巾,形成一片翻滾的黃色怒濤。


    黃巾軍!東光城中的黃巾軍居然殺出來了!


    管亥雖然頭腦不是很靈活,但是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很顯然張曼昱這是想和他的二十萬軍馬腹背夾擊公孫瓚。


    前麵二十萬,後麵六萬,二十五六萬人,十三倍的兵力的夾擊,恐怕公孫瓚不死也得脫層皮。


    隻可惜北平軍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又提前一天啟程,以黃巾軍那行軍速度,即便是輕裝上陣,也終究慢了兩天多時間。


    這一點,張曼昱不是沒想過,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管亥的二十萬大軍竟然被公孫瓚在一天之內擊潰。


    十倍的兵力,就算北平軍再驍勇,也得拚殺僵持幾天吧。


    管亥呆呆的望著迎麵洶湧而來的黃巾軍,臉上又露出痛苦的神色,心中猶豫不決。


    自從加入黃巾軍的那一刻起,他從未想過要背叛黃巾軍,哪怕是死,哪怕是殺光他的家人,也絕不可能讓他背叛。


    然而此刻,他卻要因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幾句話,行背叛之事。


    猶豫了許久,他終於緊緊的攥住了腰中的劍柄。


    “是犧牲一人之命,還是葬送十萬人的性命,請將軍自決斷之!”


    他鋼牙一咬,翻身上馬,縱馬迎向對麵的黃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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