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長,遠處一點光亮刺激著我們的神經。


    田文亮就是從這裏消失的。我們注意打量四周的情形,可惜沒有手電筒,由於通道較寬敞,存在很多光線找不到的陰暗處。


    越往裏走,濕氣越大,石壁上凝結了一層水汽,滴滴可見的水滴掛滿了上麵。


    我們聚精會神的走出了差不多一百米的距離,突然開道的巴爾紮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我一看他這反應,八成有變故,不由將九龍寶劍提了起來。不知不覺,我自衛的第一反應從拔槍已經變成了拔劍,也不知是好是壞。


    巴爾紮沉聲道:“有個人靠在那裏。”


    我一驚,“田文亮?”


    我們小心的走過去,隻見陰暗的石壁處,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男子背靠在石壁上,低著頭,一動不動。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田文亮。


    “喂,兄弟,保密局的幹活?”我叫了聲,見沒有反應,不由屏住唿吸靠過去用手碰了一下他,那人噗通倒了下去。


    蔡靈臣一摸那人脈搏,冷靜道:“沒有心跳,身體也已經僵硬,死了一段時間了。”


    “看來又是費芩行動小組的成員,能來到這裏,看來水平不錯嘛,都快趕上我們了。”巴爾紮明顯在自誇。


    蔡靈臣懂得一些醫務知識,開始一個人查看這人的死因。翻弄眼皮時,我發現這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好生麵熟,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沒有明顯的外傷,胸口和腹部也沒有瘀滯,似乎內髒也沒有受損。有點像正常死亡。”蔡靈臣初步查看後,得出了結論。正常死亡?我奇怪不已,我們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屍體,還真沒發現一具是正常死亡的,除了一開始在森林地道發現的那具已經化為骸骨辨認不出死因的屍體。


    蔡靈臣屍檢的時候,巴爾紮也沒閑著,把這人的口袋翻了個底朝天,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混球在找身份線索,後來看到他把死人手上的一塊亨得利手表堂而皇之的戴在了自己手臂上,我直翻白眼,暗罵果然是人渣,死人的東西都偷,太沒道德了,這種好事我居然沒早下手!亨得利手表啊!


    巴爾紮喪心病狂的鹹豬手一直摸到死人的屁股後頭的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小本本,看了一下,隨意道:“保密局證件,看來這家夥不夠專業啊,保密意識都沒有,出來幹我們這種行當的怎麽可以隨便帶這玩意呢。萬一被共軍抓了,這證件就是挨槍子的催命符。”


    他把證件隨手扔在地上,正好把內頁攤開。借著微弱的光線,我正好看到這人的名字和年輕時候的證件照。


    “蘭東亭,漢,上海……”我默念著這人的身份信息,腦中忽然過電一般,恍然一驚,我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難怪這麽眼熟,這張年輕時候的證件照上的人臉我不止一次見過,不會有錯,居然是他!


    我扶起死人的臉,仔細端詳著他的遺容,胡子耷拉的典型中年老男人,由於長時間的風霜,臉上已是皺紋溝壑,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和如劍的倒眉,暗示著年輕時候的英俊風采。


    “蘭東亭,蘭姑父,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麵居然是在這種地方。”我心中驚唿,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你認識?”蔡靈臣察言觀色,輕聲詢問道。


    我搖了搖頭:“像個熟人,剛剛認錯了。”


    蔡靈臣哦的一聲,我這點掩飾手段根本躲不過冰雪聰明的她的眼睛,不過她很識趣的什麽也沒追問。


    我深唿吸幾次,竭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這個中年男人是我姑父的事情我還不能和他們說,孃孃曾經親口告訴我姑父已經死了很久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洋行職員。出於對孃孃的信任,我對此從來沒有過懷疑,可現在一個真實的蘭東亭擺在我麵前,保密局的特務!孃孃如此聰明能幹的女強人,又是夫妻,她一定知道這件事情,可她偏偏瞞著我,這裏麵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在與孃孃當麵對質之前我打算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暫時不透露給任何人。


    同時,我感覺腳底一涼,猛的記起在東海孤島的地底金字塔裏驚鴻一瞥見到孃孃的人臉印記,難道不是巧合?孃孃也去過那個地方!


    “孃孃啊,你到底隱瞞了我多少秘密。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呢?”這一刻,我思緒萬千,長久以來對孃孃的信任已經鬆動的搖搖欲墜。我現在恨不得立刻飛往上海,向她問個清楚。


    巴爾紮的噴嚏把我驚醒,“娘的,沒什麽好貨了。額,我看這個人渾身不自然的僵硬,應該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形成的,有點像是極度運動後,突然停下來休息,心跳跟不上然後猝死的,如果是年紀大,又有心髒病、腦淤血就更快了。”


    “咦,看你傻大個的,居然這個也懂?”蔡靈臣有點吃驚巴爾紮的認知了,不由刮目相看。


    “哎,三條腿的蛤蟆我沒見過,戰場上千奇百怪的死人那是見得不要太多。像這種逃命或者潰敗,哦不,叫戰略大轉移,跟不上大部隊跑死在路上的士兵,比比皆是。”巴爾紮這迴倒也沒有吹噓,他上戰場過,見識的確不一樣,有時候血的經驗比理論更加的深刻。


    “如果你說的有道理,那這個人是從外麵逃到這裏,結果還沒達到目的地就不幸猝死在這。”蔡靈臣剛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話裏有漏洞,馬上話鋒一轉,接著道:“還有一種可能,他已經到過了終點,但遇到了什麽極恐怖的事情,必須快速逃離那裏,然後死在了這裏。”


    “希望不要是後一種,我們千辛萬苦來到這裏,可不希望再出什麽幺蛾子。”我有氣無力的道,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胡話,這鬼地方除了危險,什麽都缺。


    待巴爾紮搜刮完所有值錢的東西,我把姑父的證件收好,再仔細的給他衣服整理好,微微點了三個頭,聊做三鞠躬了。


    “咦,之前我怎麽沒見你這麽尊重過死掉的保密局同伴。”巴爾紮不解的撓了撓頭。


    我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姑父的遺體,歎了口氣,幽幽道:“我和他看起來有緣吧。”


    說著,大步朝著通道深處的光亮點走去。巴爾紮悻悻的聳了聳肩和其他人一起跟了過來。


    剩下的五六百米路程,我走的極為虛浮,沒有再和巴爾紮扯過一次皮,一路上心不在焉著。心裏積鬱著一股陰雲,久久不能釋懷。一直以來,我都把自己看做局外人,雖然執行一係列看似匪夷所思的任務,很多時候險象環生。但我一直認為我是被逼的,我隻是一個悲催的小人物被高層所左右,換做另一個洪興西、洪興南、洪興北什麽的,都一樣。可是現在,姑父遺體的出現,徹底顛覆了我置身事外的幻想,我被田文亮選擇,甚至被保密局錄用,這裏難道沒有一點的貓膩?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已經不自覺的走過了拱形通道,光線映入眼簾。


    我清晰的聽到大家倒吸涼氣的聲音,這時蔡靈臣捅了捅我小腰,我這才精神緩過來,拉迴了現實。


    “這裏是……太壯觀了!”我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天圓地方,眼前是一處宏偉到驚悚的巨大空間,半球形的頂蓋壓迫下來,正中央由粗大的鎖鏈垂吊下來一頂巨大的煉丹爐,爐子上開了數個觀察丹火的空洞,所有的光亮都是從空洞內發出來的。


    四周濃密著淡淡的藥香。這不是讓我們最震撼的,當然老太監除外,他看不見東西,但鼻子瘋狂的抽吸,墨鏡居然直勾勾的盯著煉丹爐,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辨別方位的。


    圓頂罩下來的四周上,開鑿了大量的圓洞,洞內端坐著無數身著素衣的童男童女,仔細看去,發現是活靈活現的陶俑,而非真人。


    “五千童男童女!”蔡靈臣不可置信道。


    看來這裏就是徐福墓的真實所在了。


    我們往前走去,通道延伸出來一條空中走廊,寬不到八十公分,越往外延伸越是收窄。空中走廊一直到巨大空間的正中間。


    我大著膽子,往空中走廊走出了幾步,情不自禁的往下望了望,好家夥,不下百米的高度,饒是我沒有恐高症,也不禁頭暈眼花。


    嘈雜的水流聲開始傳入我們的耳朵,隻因腳下是一塊巨大的方形水池,說水池有點小了,應該是小型湖泊才對。


    四麵瀑布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源源不斷的將地下水流到方形湖泊裏,猶如四海歸一,天地軸心的道家意思。


    “乖乖,這是墓地?秦始皇的也不過如此吧。”巴爾紮感慨道,可是說話的時候,雙腿跪倒在空中走廊上,兩隻前蹄慢慢往前爬,見我們鄙夷的眼神,嘴硬道:“看什麽,不會遊泳加恐高不行哈!”


    “你不會遊泳不要緊,這麽高掉下去,和掉在柏油路上差不多,會不會遊泳已經沒有區別了。”蔡靈臣調侃道,一個輕盈的躍步,從巴爾紮趴著的頭頂跳了過去,故意站地不穩誇張的搖了搖身子,把巴爾紮嚇得半天不和她說話。


    我們徐徐的往前走,煉丹爐就在空中走廊的盡頭。


    “咦,你們看,水底中央有個大洞。”蔡靈臣指著腳下說道。


    “我不看,沒心情。”巴爾紮把頭埋在腳底。


    我根本不*這慫貨,湊出頭往下直直的看去,不由瞳孔一縮。


    隻見湖泊的正中心有一個漆黑的大洞,水流往裏緩慢的匯聚,形成一個很緩的漩渦。清澈的水質居然看不到裏麵的任何東西,幽深而詭秘,一看就知道這個大洞深度驚人。


    “這個深洞從羊皮圖紙上看,應該是溝通更深一層地底的唯一通道。”蔡靈臣猜測道。


    “嗯,沒想到居然被水覆蓋住了,這樣一來沒有潛水設備,別想到裏麵去。咦,對了,田文亮哪裏去了?”我突然想到一路上都沒有看到田文亮的影子。


    就在這個時候,湖泊中一個黑點在水底大洞漩渦附近,冒了出來,黑點越來越大,待其完全冒出水麵,我不由驚唿,這黑點至少有十米直徑。


    定眼一看,居然是一隻巨大的黑色烏龜!


    烏龜背上,固定著一架沒有車輪的青銅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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